看病遇到好的医生，我真的很幸运 || 渡过

文 / 寒夏（22岁） 图 / 张进

一

几经辗转治疗后，我终于决定，去精神卫生中心看病。

说起精神卫生中心，我心里还是害怕的，说好听点叫精神卫生中心，说难听点那就是精神病院，相信大多数人和我一样都觉得像影视剧的疯人院吧，害怕去了精神卫生中心就带上了大众认为的“精神病”的标签，害怕的事情太多了。

医生都好耐心好温柔，我之前做过检查，没打算开药，医生强烈要求要告知家属，我拒绝了，医生便自己给病历本上父母一栏的号码拨电话，但号码其实都是我自己的，我实在不想让爸妈陪我看病。

另一次去医院，因为没有家属陪同，医生和我聊了半个多小时，一直和我说我还这么小还年轻，未来会过得很好的，会有更好的未来，耗费了医生好长时间，但医生连挂号费都没有收，也没有做检查。

算了，换一家医院试试吧，可是去哪里呢？对我而言做选择的难度可与好好活着相提并论了，真希望有个人可以帮我解决这些问题，可惜我还是只能一个人去面对这些我并不能处理好的乱七八糟的事情。

最终医生还是找到了我父母，于是和父母一起去了。

二

和父母去医院看病是一件让我难为情的事。一进医院，工作人员说，今天只有值班医生在的时候，我爸说了一句：“你没预约医生吗？”工作人员尴尬地说了一句：值班医生也是医院的医生，没什么区别的。我也很尴尬，直接叫我爸别问了。

工作人员带我们到展示墙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说：这就是今天的值班医生，她人不错的，差不多九点多就到。谢过了工作人员，便在大厅候诊区等待了。等待的过程中，听我妈的喋喋不休，从医生的长相到气质，我很反感这种行为，还没见到医生就开始议论了，没办法，要求家属陪同。妈妈又说：如果心理咨询有效果的话，能不吃药就不吃药了。我已经不想再向她解释了，话说得太多，就没必要了。

等到值班医生到了，刚刚的工作人员提醒了我，医生也叫我过去：小妹，来，过来。有感觉很亲切。路过刚刚的工作人员时，她还和我说：这医生人品不错，态度也很好，有很多都是今天预约过来的。

见到医生的那一刻，觉得她没有其他科医生的严肃和疏离感，反而是多了一丝亲切感。

在医生问到职业时我回答：“人事。”看医生一脸迷惑，“人力资源”，我补了一句。我爸在一旁说：说得这么高级。我心里本就因为刚才议论医生的事情烦躁了，再听到这句话，我直接说：爸你先出去吧。这句话医生听到了，我有点尴尬，医生问我是不是想让家属先出去啊，我说是的。于是诊室里就剩下我和医生了，我自在多了。

医生问的问题和流程我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了，距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大致是和医生讲了我从14年开始失眠到近期的睡眠情况，从家庭环境，成长过程到生活所迫独立起来，从抑郁的导火索到生活压力，包括我的自伤行为以及并没有几个人知道的轻生行为，全部毫无保留地和医生说了，最终初步诊断：抑郁症。我对这个诊断我并不意外。我又拜托医生，把该和父母说的都和父母说，我自己是没法说服他们了。

医生问及我抑郁的源头是因为他们不让我读大学这件事，可以说吗？我说：“算了，都过去那么久了，现在追究什么都没用了，与其让所有人一起痛苦不如让我一个人承受。”医生说：“你都这么大了，有些事情，你无需一个人承受，也不要一个人承受。”诶，可是有时候就是得有个人来承受这些。

医生又问我可以和父母说我轻生过吗，我也拒绝了，不想让他们知道，医生表示，这个问题说不说，她来把握。只能这样了，看来医生会对他们说的，这也不难理解。期间医生说了很多夸我的话，可能这就是一个精神专科医生的固有“套路”吧，抑郁症患者本就会有自卑自责无用感。

三

之后，开了很多检查单、化验单，因为是周日，所以只能在周一过来做检查了。我去缴费的同时，医生和我父母谈话，我不知道他们都谈了些什么，聊了许久，他们的情绪似乎挺激动的，出了诊室，在门边，医生在我们三人面前说：其实你父母也不错的，你要接受他们，好吗？见我没回复，又反复问了几遍，我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并且翻了翻白眼。

从诊室出来后，爸妈没有再说我什么，也没唠叨别的，很反常，感觉医生把该说的都说了，他们似乎也接受了并在改变（但愿如此）。此刻，我在他们面前仿佛是赤裸的。

第二天早上再去医院补检，路上无聊地刷着手机，偶然看到了一段视频，字幕写着：“我知道，你想要的自由，我所能做的最大程度的理解，就是放纵你去追寻你想要的自由。可是，当你纵身一跃时，我还是忍不住，想要去拉的手”。听到这段文案时，有点想哭，在长期的抑郁中，我也好想离开。时隔两年多，我依旧记得这一天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