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郝景芳的闲聊自留地,关不关注请随意~~

身为一个母亲,看到孩子被拐卖的消息就受不了。如果说前几天为女性发声,还是代入女性身份,物伤其类,感受到是责任感;那么这两天看到一则女童被拐卖的旧闻,想到自己的女儿,就瞬间破防。我想象着那个孩子在被关押的房间里喊着妈妈,想象着那位妈妈最后找回女儿之后搂着她痛哭,我整个人哭到颤抖,不能自已。

故事大致是这样的:
北京女孩张小丫在1994年被人贩子掳走,当时她14岁,是丰台一所中学的学生。人贩子把她卖到河北高碑店市某村,她被一名30多岁的男子占为己有,强奸后15岁就生下小孩。她被带去办理了假身份证、户口本,领取了结婚证,每天关在家里。她逃过,被抓回去,打断了腿躺了一个月。但是她变得越来越机敏,找机会偷了钱和证件,在一个时机骑了一辆自行车逃出去,最终换了几辆车回到北京。

回到家里,她已经是20岁的少妇。她失去了上学的机会,遭遇了身心两方面重创,需要花很多钱看病,也无法找到工作。她再也回不到正常人的生活。
她和自己的母亲之间留下了巨大的沟通的黑洞。她有时会思念自己留在村子里的那个4岁的小女儿。那个小女孩是哑女,但是跟她一起被关着,朝夕相处,会给她擦掉脸上的泪水,陪她度过了最黑暗的时光。
这是2001年的旧闻。当时的新闻报道都还在。所有的人、事、地都是清晰的,人证物证俱在。这是少数能找回家的被拐卖儿童。这是北京的家庭。这是21世纪。这是距北京只有10块钱车程的河北农村。

结果怎样呢?
你会说:这挨千刀的人贩子,必须处以极刑吧?

可结果是:老父亲连一场正常的官司都没打下来。
新闻报道里说:父亲想告人贩子和买家,官司旷日持久,听说要发回高碑店市检察院,而小丫哭了好几回,再回那个地方对她来说太可怕了。父亲想告给女儿办了假户口、结婚证、生育指标的机关,找了几个律师,都劝他说告不下来。家里欠着债,给女儿看病都成问题,想打旷日持久的官司更不可能。
新闻报道就此结束,我也无从得知最终的结局。但是大概率无疾而终吧。
对很多疑难案件,我们都寄希望于真相大白,期望当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正义就降临人间。可问题在于,即使真相大白,如果没有司法的有力保障,最终的结果也是不了了之。像小丫的事件,一切如此清晰,可是法律又保护她了吗?
真相就摆在眼前,正义又站在哪里呢?
弱者的安全感都来自于法律保护。自古被坏人欺侮的弱者,就只有击鼓鸣冤这一条路。法律究竟能不能保护弱者、惩治坏人,是每一个善良的人最重要的生活判断标准。
当一个人遭遇到坏人的攻击,我们的全部信念,都来自于对司法系统的无限希望。
每一个被欺侮的个体,都有可能是我们自己。每一个被欺侮的孩子,都有可能是我们的孩子。
新闻热点总会过去,眼泪总会流干,耐心总会耗尽,遗忘总会上演。那些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恶人,就是在等遗忘上演的那一刻。那一刻,会有新的迷幻剂转移视线。
我们不能让遗忘取代正义来临。我们除了一次次发声、持续不断的发声、让已经过时的法律条款及时得到更新、让更多人了解如何用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也做不了更多了。我们是这个时代最弱小的弱小者,但我们相信我们有能力抵抗遗忘。
我们仍然对这个世界有良善的假设。
我们仍然相信,澄清的真相能得到正义的告白。

2月19日晚,我请到杜克大学法律博士、科律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尹骁尧,探讨“如何用法律更好地保护女性和儿童”。我们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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