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意”为何这么多
Photo by Benjamin Suter from Pexels

文/呦呦鹿鸣
董鸿,河南郸城县县长,是一个有味道的人。
郸城县不小,现有人口137万。而且,也很古老。传说,春秋时,老子在此执炉炼丹,将“丹”炼成,故称“丹成”,后谐称郸城。又传说,战国时,有人服丹升仙,于是,此地又名“仙城”。现在还有一个叫做“升仙亭”的地方。
2022年1月20日,县长董鸿的一段视频传出:“凡是从中高风险地区,试图返回,不讲你有没有疫苗接种证明,不讲你有没有48小时核酸检测,你只要返回,先隔离再拘留!”
如此表情、语气、词句……不知道诸君如何感觉,至少我觉得难以匹配一个百万人口大县县长的身份。因为,我所认识的不少村支书,文明修养、觉悟层次都远高于此。(当然我也确实见过一些水准更低劣的)
讲人话。朋友们,请讲人话。哪怕是假装成讲人话。
董县长随后回应媒体说:这个视频是恶意剪辑,把他原话里“不听劝阻,恶意返乡”等内容剪辑掉了,不真实。
自信满满。只可惜群众目光如电。
如果董县长的回应属实,那么,这个剪辑而很可能是保护了他——“恶意返乡”明显属于语言污染,定为爱惜汉语母语的国人所不容,把这样的词汇剪辑掉的,有可能是“自己人”。谁知发明者不愿意被埋没,坚定地、理直气壮地要补回来。迷之尴尬。
郸城县的实际操作值得细看。
比如,1月17日当地政府的一则通报说:汲冢镇王管村村民刘某某于2022年1月5日从上海市静安区返回郸城县汲冢镇王管村家中,截止1月17日,刘某某未进行过核酸检测,且未向村干部报备行程及身体健康状态。派出所依法对刘某某采取行政拘留措施(先隔离后拘留)。
这个通报初看是没啥问题,但请细看时间。上海静安区当前只有一个中风险地区,也就是静安寺街道愚园路228号(一家20平米的奶茶店,“最小的中风险地区”),这个中风险地区是1月13日宣布列入的,但这个村民1月5日就回郸城了。他有义务知道八天之后的事情吗?即便有义务知道,他有多大的可能知道?而且,上海市的流调工作做得极为精密,三千名流调人员全力以赴,围绕这个奶茶店,密接、次密接人群早就排查完毕了,并说涉及到这位村民。至少,他返乡时静安还是低风险地区,尚未发现感染病例。
这样一个人回老家过年,就成了“恶意返乡”,而且这“恶意”还大到要“先隔离再拘留再通报示众”的程度?大到要一个百万人口大县的县长如此杀气腾腾?
这位县长只是一个代表,类似作法的地方、类似思维的操作,大有人在。
这些年来,带“恶意”的新词越来越多了,之前的“恶意讨薪”已是震人心魄,上个月(2021年12月23日),河南郑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发明了“恶意起诉”,他们发布了一个专门约束“民告官”的文件:重点整治“恶意起诉”政府机关的人,退回起诉状,把他们列入“黄名单”,严重的要追究刑事责任。后来,因为舆论汹涌,该院后来将文件撤回。(《关于加强行政案件诉源治理和实质性化解行政争议的意见》)
有严肃分析说:“恶意返乡”懒政抗疫到了第三年,一些地方还是无法成熟地应对疫情,还不能依法、科学、精准,只会层层加码、一刀切,想一出是一出,是治理能力不足。
也有严肃分析说:“恶意起诉政府”,根本就是一个伪命题,曲解了中央依法治国方略,与《立法法》三大诉讼法,破坏了法律人之间的正常关系……
还有严肃的分析说:“恶意讨薪”语句中自带贬抑色彩,与国家政策法规对合法讨薪行为的“撑腰”姿态并不合拍……
在我看来,更需要重视的是这个问题:为什么“恶意”这么多?为什么普通人维护正当权益承担越来越多的污名?
有那么一些人,脑子里只有“总有刁民要害朕”的单曲循环,眼睛里只有乌纱帽和帽子下自己小集体的利往利来。
这样的一些人,心里从未有过敬畏,从未认识到自己的渺小;这样的一些人,最擅长的就是逢君之恶,嘴上都是主义,心里全是生意;这样的一些人,忏悔时常常说自己犯罪是因为“丢失了理想信念”,而真相是他们从未有过自己所宣扬所怀念的“理想信念”。
在这样的一些人看来,民心可欺,民意可笑这样的一些人看来,有了一官半职,就可以站在道德高地上对人间“善恶”做出判决,就可以随意编排解读事实,然后在一亩三分地的“土围子”里享受“霹雳手段”的欢愉。
什么是真正的恶意?真正的恶意往往就是由这样的一些人身上生发,遍地蔓延,肆意滋长。
是的,汉语已经被污染得很过分了,我们一步步地来恢复她本来该有的美好模样。今天,我们走的这一步就是:堂堂正正、清清楚楚地将这“恶意”二字,原路送回
20220121呦呦鹿鸣
继续阅读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