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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读者：May与五月
我没有买台历的习惯。在老东家的时候，公司会为员工准备自制台历，也就省得自己买了。新公司没有这个惯例，以至于到了该换新台历的时候，办公室几乎每个人的桌上都摆了一本，唯独我没有。
邻桌小哥在他的电脑旁恭毕敬地摆了一本厚厚的迪士尼周边日历，每翻过一页，都写着一则童话或电影介绍。
早晨他打开电脑，往垃圾桶里丢下一张轻飘飘的早餐包装袋，随后伸手撕去过期页。我问他，“撕下来的日历你会收藏吗？“
“不会，有可能就扔掉。不过这本日历有个好处，它的背面是空白的，所以还挺适合用来写每天的to do list。”说着他把前两天的日历纸递给我，“来，也给你两张。”
《垫底辣妹》剧照
据我多年翻阅台历总结出的经验来看，我并不适合拥有台历。因为所有台历在我手里都只会存在两种翻阅方式。
一种是半途而废，比如2019年底收拾桌面时，赫然发现当年的台历还停留在五月。我只能一边惋惜地扔进垃圾桶，一边心虚地埋怨公司的设计品位不行。
另一种极端是不翻则已，一翻到底。这种情况只适用于有趣的台历。实在是我的好奇心太重，没办法耐着性子数着日子一页页翻过。犹记得2019年底，工作伙伴提前送了一本非常精美的旅行周边台历给我。拿到手的第一天我就没忍住，憋着一口气，非得提前把52个去过或没去过的旅行目的地全都预览一遍才肯松手。万万没想到，那本旅行周边日历就是我在2020年去过最远的地方了。
我充分认识到自己是个始乱终弃的日历负心汉并为此深刻反思，反思的结果就是自觉不再染指往后每一年的新台历。
图｜谢驭飞
新年没有新台历，乍一听，有种小时候过年收不到红包的凄凉感，但实际对生活并无任何影响。从逻辑层面来说，工作日并不需要一本纸质日历的存在。每天通勤路上我都会至少摁亮手机屏幕两次，当天日期一目了然。打开电脑，第一件事就是检查邮箱，查看当天日程安排。
大脑对日子产生模糊记忆的情况最常出现于节假日。呼朋唤友觥筹交错，混乱的生物钟对日期的走势产生了不小的干扰。国庆长假记得日期，不记得星期几。春节长假记得今天初几，但是星期几？想不起来。
越是在大脑运行缓慢的情况下，台历发挥的效果越微弱。首先你得从一堆日期里正确辨识出今天星期几，如果买的是日历，而恰巧你又不是个勤快翻页的人。那么问题来了：当前页面离正确日期，还应该翻几页？这种操作无异于让一个喝醉的人给自己指路，越开越离谱。
我不主动买台历，总有朋友会送。但凡朋友表示出要自掏腰包送我日历的苗头，我立马花式劝退。但某些情况，还是会收的。
朋友的老板以家中收留的流浪猫为模特，做了一套2022年的猫猫台历送给员工。圣诞聚会那天，他给我们每人送了一本。刚好猫猫日历的尺寸和字体都够大，适合老人家。回头我就转送给了爷爷奶奶。他们把台历摆在客厅一角的桌子上，也不见得每天都看，但一定会按时翻。
对比我这种半途而废的台历杀手，老一辈们对日历和台历的使用则更为“虔诚”。爷爷奶奶辈沿袭下来的习惯，其实更爱用线圈款的大幅挂历，是最上头留出一个挂钩小孔的那种。以前的材质多为厚实的硬卡纸，上层似乎有层覆膜，手感滑溜溜的。
挂历通常以月为单位，一本挂历一个主题。有时候一本都印着喜庆的花卉，有时候是穿旗袍的古典美女，又或者是正能量的文案。很能体现年代感。
因为没有令人期待的内容，所以挂历的作用具有本真的朴实——是一本单纯用来反映日子流逝和四时节气的大型活页本。
《你好李焕英》剧照
我对挂历的记忆只停留在小时候，而且多半是冬天。灶台掀锅和翻炒时逸出的温热烟火，裹着凄寒冬日从身体里逼出的阵阵白烟，两股势力对峙着，缠斗着，挂历上的日子也就渐次挪到了农历除夕——一个被红色重重标注的日子。
少时在乡下的日子四季分明，日历上的二十四节气以某种可被观察到的自然现象真实投影在生活中。
过了正月，气温逐步回暖，寂寞了一个冬天的光秃枝干疯狂炫耀着耀眼翠绿的新装，午后屋檐下时不时散落着几片燕子窝里掉出的碎壳，惊蛰后的雷电划开了闭目后的黑色世界，秋天的干燥浸润在沾染了桂花香的缠绵雨水中，再一晃又到了换新挂历的时候。
当时的大幅挂历尽管在创意和外观上多显老土，但胜在可循环利用。在物质尚未丰富的千禧年初，用旧挂历包书皮还是我在开学前必做的手工活。既保护了书本，又让过期挂历得到了二次利用，实在是经济实惠又环保。
《最好的我们》剧照
再谈起挂历，似乎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时间被折叠在一页页翻过的纸张中，压缩成每家每户的城南旧事。如今的时间经济属于各类新潮有趣的日历。才华横溢的设计师们为新一年的每一天，每一周或每个月都赋予了一个未知的宇宙和期待。买下一本新的日历，相当于一次性买下了金城武所需的全部凤梨罐头。
如我这般好奇心重的人，会在拿到手的第一天就迫不及待地解锁全年的新鲜感。耐得住性子的人，如金城武扮演的何志武，每天只会买一罐标着当天日期的凤梨罐头——遵从时间的延宕感。
时间经济之外，日历又是对生活逐渐虚拟化的一种对抗和真实感的弥补与强化。真正的时间流逝于无形之中。而纸质日历是时间的具象存在，也是人生的锚点。手指翻动日历或撕去一页的物理动作，也许是我们离时间的真实性最为接近的时刻。
至于我，还是秉承“万花丛中过，空染一身香“的原则，自觉不再染指往后的台历：只要我不买，我就不是半途而废的日历杀手。这是我对时间最大的尊重。
排版：然宁/审核：同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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