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世人证明,“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是一句骗人的鬼话,寻求道义,惩罚坏人这种事,指望苍天是靠不住的,还得自己亲手来。
1984年,10岁的美国男孩乔迪被其空手道教练杰夫绑架,并带至加州的一家旅馆性侵。杰夫对乔迪的性侵已经长达一年之久。乔迪被解救出来后,他的父亲盖瑞作出了一个决定,他埋伏在机场的电话亭边,等警方押送杰夫经过时,走上前去,对着杰夫的头部,一枪毙命。
盖瑞最初被判二级谋杀,后在在各种衡量之下,法院将罪名降低为误杀,最终改判5年缓刑和300小时的社区服务。法官表示,这是一位愤怒的父亲为了自己儿子而犯的罪行,把他送进监狱,不会对任何人有好处。而他不认为他之后会再犯罪,因此予以轻判。
这个故事我不止一次地引用过,这次再引用一次。说实话,我甚至不确定这个故事的真假,但它给我的印象实在太深了。一个父亲,手刃伤害自己孩子的凶手,那个感觉,让人从生理到心理都感到极度舒适。
我们都是生活在现代社会的文明人,轻易不使用暴力,除非忍不住。
现在,江歌的母亲江秋莲,就像是那个传说中的美国父亲,她对刘鑫长达5年的控诉,就像是一场“凌迟”,虽然没有让刘鑫生物学上死亡,却可以让她社会学上死亡,道德破产以及高昂的经济代价。
庆幸的是,青岛城阳区法院的法官没有让公众失望,给了江歌一个说法,给了江秋莲一个说法,给了所有关注此事的人一个说法。没有像十多年前的“彭宇案”一样,再一次污染水源,导致一场道德滑歧。如果只讲法理不讲情理,只讲条文不讲人性,那么法律是冰冷的。
没有人可以完全揣测别人内心的真实想法,甚至无法辩别善恶。出事前,江歌和刘鑫是对一对好闺蜜,江歌叫刘鑫大美女,刘鑫叫江歌三叔,同在异国求学的经历,让她们的关系看上去亲密无间。当刘鑫被男友纠缠无处藏身时,江歌毫不犹豫地接纳了她,当她孤立无助时,江歌第一时间赶到身边陪伴。但是江歌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娇弱的闺蜜有意无意地,把她推向了死亡。
刘鑫是麻烦制造者,但她却没有告知江歌,自己的男友陈世峰已经情绪失控,危险正在临近。当江歌提议报警时,她果断拒绝,理由是合住公寓违反当地法律。而在楼道遇到陈世峰时,刘鑫先行一步进屋,并且反锁房门,留下江歌独自一人面对陈世峰的尖刀。
在屋内,刘鑫打过两个电话,第二个电话日本警方有录音,最后的声音做了处理,因为那是江歌的呼救,过于凄惨。而此时,刘鑫关心的却是,自己的行为是否违法。至始至终,刘鑫都没有在意过江歌的死活,甚至自己是否违法,都排在江歌的生命前面。刘鑫没有杀害江歌,但她并不介意江歌因自己而死。
一个人为求自保,确实可能不惜代价,这是人性本能。但是刘鑫的冷静和自私,已经突破了这个本能,让人不寒而栗。要说刘鑫没有让江歌为自己挡刀,借此彻底摆脱陈世峰的故意,我是不相信的。人心之恶,深不见底。
江歌最后被陈世峰捅了10刀,死因是“失血过多”。也就是说,江歌不是突然死亡,在这个过程中,她也许有足够的时间去回想,她的妈妈和外婆,她与刘鑫的亲密过往,甚至是她23岁的短暂一生。
刘鑫之恶,决不亚于陈世峰。陈世峰是丧心病狂,而刘鑫则是精心设计。陈世峰是无差别的滥杀,只是想找个人泄愤,而刘鑫则处心积虑地找个人为自己挡刀。冷静下来,陈世峰或许还有后恨的一天,但刘鑫却没有任何后悔,更不要说感恩。
2017年,新京报《局面》安排的那次会面,是江秋莲与刘鑫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面。在此之前,江秋莲向刘鑫发微信,刘鑫不回,江秋莲的电话被刘鑫父母全部拉黑。这一家人表现出的冷酷无情,让人匪夷所思。
江歌为你刘鑫而死,不说知恩图报,把江秋莲当成再生父母,照顾一辈子,最起码的问候和关心做不到?最起码的礼貌和道歉做不到?
视频中,刘鑫以新换的发型、精致妆容和鲜艳的衣服出境,这显然是对江秋莲的恶意挑衅。她想以自己的岁月静好,不断地勾起江秋莲痛失爱女的痛苦,以此来证明自己毫无愧疚感,江歌的死与自己无关。
刘鑫在见面过程中,虽然痛苦流涕,不断说“对不起”,但其实这仅仅是一种表演。当问到“江歌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等细节时,她要么顾左右而言它,要么极力为自己辩解,不留丝毫破绽。刘鑫唯一的优点,或许就在于她有一颗比常人强大的内心,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依然保持心思缜密、思维敏捷,就像一年多前,她一边听着江歌在屋外凄厉的惨叫声,一边打电话咨询法律问题。
刘鑫的自私和愚蠢,彻底激怒了江秋莲,也把自己推向了绝境。但凡有一丝人性尚存,事情都不可能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江秋莲的悲苦,不仅在于失去女儿之后,还要忍着巨大的心理创伤发起一场艰苦的诉讼,更在于她还要面对数不清的谩骂、诬蔑、嘲讽和苛责,甚至污名化。
刘鑫的父母骂她“你女儿命短,她的死跟我女儿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是活该”,刘鑫在社交媒体上发布大量污蔑江秋莲、江歌的文字,说她“兴风作浪”,说为什么死的是江歌不是她刘鑫,因为“生命有命吉人自有天相”,逢年过节、隔三岔五就会给她发一些类似“祝你阖家欢乐”之类的诅咒式短信。
这个奇葩家庭对江秋莲的攻击,已经到了精神变态的程度,我们姑且不论,谁能相到,刘鑫居然摇身一变,成了一名小网红,仅仅是众多账号中的一个,就有31万的粉丝?
看到一篇文章,让我三观尽毁。在一个叫“蛆”的组织中,聚集了大量的刘鑫鑫支持者,类似于明星的粉丝后援团,他们有组织有分工,有粉头有普通成员,有人专门发帖为刘鑫声援助威,有人与江秋莲的支持者展开网络论战,级别高一点的则跑到江秋莲的微博里,指名道姓的进行谩骂和骚扰,说她吃人血馒头,蹭女儿的流量,借死人敛财……
而做这一切的理由是什么?据说是“网曝一个小女孩不好”。多么纯朴的同情心,他们的逻辑就是,你的女儿已经死了,但是人家的女儿还有大把的青春年华,你应该学会“放下”,何必跟人家一个小姑娘斤斤计较呢?
说实话,不太懂现在的网络舆论,我的感觉就是,就算你说狗屎好吃,嚼着吃口感更好,也会有一大批人支持,然后一拔人跟另一拔人吵得不亦乐乎。这么说来,刘鑫的粉丝群叫“咀”,倒也名副其实。
这个社会有时候也很奇怪,一边口口声声喊着公平正义,但当有人执着地追求公平正义的时候,却又像“祥林嫂”一样被人反感,渐至麻木。
相比同情,江秋莲更需要的是尊重,她所做的一切对这个社会是非常有价值的。她没有在失去女儿的痛苦中消极悲观,而是积极地面对所有的不幸和困难,拿起法律武器,坚持不懈地向刘鑫和陈世峰追责。实话实说,像刘鑫这种没有底线的人,一般人很难对付,但是看起来,江秋莲像是专治刘鑫的人,打得服服帖帖。
她也没有迎合某些人的期待,刻意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完美的悲情母亲形象,当刘鑫一家人避而不见的时候,她公布了一家人的信息,直接在网上喊话。打官司需要钱,生活需要维持,她欣然接受网友的捐款,开网店直播带货,一边打官司一边努力地让自己生活得更好。她不完美,但正是这种不完美,打破了禁固在好人身上的条条框框,真实而可敬。
她向世人证明,“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是一句骗人的鬼话,寻求道义,惩罚坏人这种事,指望苍天是靠不住的,还得自己亲手来。权利需要争取,公平和正义也需要争取。她给千千万万遭遇不幸和不公的人,带来了信心和力量。
向江秋莲女士致敬,也希望她的生活越来越好。此外,别无多言。
继续阅读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