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考虑预算,你最想住在什么样的房子里?
好些年以前,有一次我去圣地亚哥,碰到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富豪在出售他价值4000万美元、位于半山的豪宅,连续几天开放日,可预约随意参观,当地几个朋友对我说:走,去免费见见世面!
于是去看看。
那是一座真正的豪宅。顺着蜿蜒的山道开到门口的花圃环岛,是一处10车位的环形停车场,停满了颜色各异、造型酷炫的超级跑车,却都是来看房的座驾。
不似常见别墅楼层虽多但单层面积小的格局,这套拥有足足20个房间的豪宅只有一层,占地面积极大。每个房间的巨大窗户都推窗见景,角度经过精心设计,没有一处窗景重复。客厅的整片落地窗外,是碧蓝的三层瀑布式泳池,最下面一层无边泳池映衬着海滨城市特有的高蓝天空与苍翠山谷,本身就像是绝世的艺术品。从泳池旁边的台阶走下去,是层层叠叠的花园、网球场、篮球场。站在这里,可以看到对面半山的另外几栋豪宅。中介指着其中一间红屋顶的说,那是比尔·盖茨的房子。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作为普通人,我个人的真实感受是:住在这样一栋巨型豪宅里也许会让人感到艳羡,但我真的不会想要把它当成自己的家。
我不需要在家里招待几百个名流开派对(我只会恐惧!),我也不会随时要为十个以上的客人准备卧室,更不想在开饭的时候来回跑上1000米去家里各个角落把孩子和老人找出来、叫回来。
只是粗略估计一下,运转这样一座庄园,需要4个以上的安保人员、2个以上的园丁、6个以上的室内保洁、1个主厨及2个帮佣、以及管理他们的管家。每年光是水电费、取暖费估计都是天文数字。即使真的白送给我一栋,估计我也会在那价值10万美元的高级床垫上睡得夜不能寐。
更何况这样的排场,别说我们这种普通人,就是那些富豪,也只在鼎盛时期才能维持运转。经济状况一旦出现差池,立即就得想办法卖出去,通常还得赔本贱卖,否则挂出去卖个三五年都是常事。
当美好成为冰冷的负担,就失去了作为家的本意。
我是在一个纪录片里看到我梦想中的家的。
这部纪录片是关于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彼得·汉德克的日常生活,光是名字就叫我怦然心动——《我在森林,也许迟到》。这纪录片是罕见的,它同时蕴藏了文字的瑰丽与生活的优美,两者交织在一起,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令人目眩神迷。
彼得·汉德克,在文坛以尖刻犀利、不留情面著称。他的那些皇皇巨著,如同大部分先锋写作,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大约也令人望而生畏;但是天哪!住在森林里的彼得·汉德克完全是另一个男人!即使在此之前对他一无所知,你也会轻易爱上这个随意穿着白衬衫、把贝壳洒满小径、又帅气又浪漫的男人!
而他的家,是一栋隐匿在森林中的房子。
彼得·汉德克的房子并非豪宅,也决计不是用于拍照打卡的网红木屋,而是一座坚固朴素的老房子,外墙面上满满是爬山虎的枝叶藤蔓,盛夏时是青碧的生机,入秋又是层层尽染的霜红。
庭院也不精致,一张老旧的铁艺圆桌上,时时堆放着五颜六色的坚果浆果,主人闲时会坐下来沐浴着阳光剥剥果子。
看这部纪录片时,我始终充满妒忌地望着汉德克在他的“永恒小径”徜徉——他搜集了许多贝壳,把贝壳里带着咸味的白沙跟泥土混合在一起,一枚枚把贝壳镶嵌在小径两旁,油绿的青苔仿佛因此能伴随着海浪的声响疯长。
他走在这条小径上,大树密密匝匝的枝条遮蔽了整个天空,些微天光投影下来,让他的文思像疾雨一样狂暴,大珠小珠如瀑布一样流泻而来。
但这座房子,同样也是只属于汉德克自己的。
高大的白色木格窗连窗帘都不屑认真装,明亮的阳光肆无忌惮照亮整座房子。所有细节都只应和着主人的心意,而对所谓的任何装修风格嗤之以鼻。
原木色的大桌上散落着彩色铅笔和文具,三面环窗的木台墙角满满堆放着书籍,他一个人,随时随地坐在台阶上就着阳光读书,或者躺在木塌上伴着墙上的八仙过海图思考,读累了、想累了,居然还怡然自得地跷着脚绣上一会儿乱针绣!
他是森林知心的挚友,提着锯子亲自给树木疏枝,采摘美味菌菇并对每一种如数家珍,而森林则回馈他创作的灵感。
与此同时,他又恪守着与自然的界限。他的主线始终是天马行空的阅读与写作,与自然的亲近让他与自己更加接近,而不是更加困顿。他偶尔也会去小镇上的餐厅吃一顿美味晚餐,坐地铁去城里见一见熟人。
他的房子,他的生活,正是我想要的:离人更远,离自己更近。
因为这部纪录片,在奋斗了很久、计划了很久、寻找了很久之后,我终于也找到了一座与树为伴的房子。
当初去看的时候,房子很破旧,从外表看,仿佛是一间仓库。但我仍然一眼相中了门前的两株桂花树,以及环绕在房子四周、高大的山松。因为房子年久失修,树又肆意生长,几株树的树干已经顶到墙面,中介以为我介意,赶紧说:之后可以找人把树修剪一下。我说:当然不必,一切都要为树让步。
我花光了这些年的辛苦积蓄,买下了这座房子。然后一点一点,慢慢修复,妥善重装。小心翼翼地,将梦想的家安置在了一片树林之中。

很多人问过我关于这房子的一切。但坦白说,这房子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非常不适合——完全不是因为钱。而是,一旦你选择了这个房子,就必须选择从此深居简出、离群索居的生活。
它在比较偏远的地方,走去最近的农贸市场也要一小时。住进去之后,你习以为常的外卖、闪送、社交、逛街、看电影……就不要想了。

即便你不上班、完全退休,坦白说,如果没有人帮助,此处也并不适合养老。别说维护树木与房屋,就是日常起居,都需要十分体力。
所以它特别适合我——一个安静的、内向的、喜欢独自生活的,写作者。
即使住在城市里,我也时常一两个月不出门、不见人。我在家自己做饭、看书、写作、照顾猫狗与植物。说这种生活快乐、浪漫的人,可能体会不到需要付出的巨大自律和对孤独的耐受力;而说这种生活寂寞、无聊的人,可能又确实不懂得,被文学、艺术、自然……不断滋养心灵、唤醒自我的那种愉悦。
总之,这是我选择的生活,我无需对任何人解释或负责。
我用许多努力,换来一些寂静。
我是如此喜欢树木,渴望与树为伴,安静阅读、专注写作。就像纪录片里,汉德克写下那些美如晨星的诗句时,远处有低低的云层紧贴着山峰,乳白的晨雾与金色的阳光混杂在一起,如梦似幻;又或者暮光中的山峦,天青与山黛两分视野,沉肃优美中,溢出的万千霞色,像舞台背后顽皮的小孩时不时偷偷掀起厚重天鹅绒幕布的一角。
春天的松粉、夏天的柠檬、秋天的丹桂、冬天的苍柏……一年四季,都能闻见空气中各种树木的味道,何其满足。
其实谁又不喜欢树木呢?
人对树的本能眷恋,让我们热爱一切与树有关的事物:木的质感,木的色调,尤其是木的气味。
在我还没有能力实现与树为邻之前,我会尽量都用木作家具,在家里铺上可以光脚踩的、看得见纹理与树疤的原木地板,以及,收集一切木质调的香水。
乌木、檀木、雪松、意大利柏树……一切以树入味的香氛、蜡烛、身体洗护,我都毫不犹豫买回家中。不必怀疑,所有树木的气味,都是好闻的。
更多时候,我们肉身无法企及的,气味却能氤氲出一整个烟气缭绕、美轮美奂的感官境界。我们无法随时走入森林,却可以用树的香味,在家中创造一片森林。
每一片森林里,其实都有一棵树王:生长时间最久、被阳光雨露滋养最足、姿态最为挺拔、气味最为幽深。在木质调的香气森林里,当之无愧的树王,则是欧珑的稀世古龙:秘境之木。
在秘境之木面世以前,我只在一些国际高端拍卖会上,听过秘境之木的主要原料:巴拉圭愈创木。
这种主要产于南美平原的珍稀树种被誉为生命之树,生长极为缓慢,每80年才能成树。其质地之紧密、韧性之非凡,可以未经任何防腐处理而在水中历经几百年不朽。因此,它曾被用来制作英国贵族运动草地滚球的草地球。后来,因为愈创木生长太为缓慢,木料过于珍贵,1930年以后,塑料草地球全面取代了愈创木草地球。如今,拍卖市场上偶尔出现1930年之前的愈创木草地球,都会被藏家们迅速收走。
所以从来没有想过,会有香氛敢不计成本地以愈创木入香。
可是,愈创木的缓慢生长周期和奇妙的紧密质地,为它带来了一种特别的烟熏气味:不燃自有火,不熏自生香。
而欧珑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以20%的高精油浓度,制成一瓶秘境之木。当你从它稀世蓝的瓶身里,轻轻喷出香雾,那浓郁的、持久的、温暖的木料熏香之气,甚至会让你怀疑,你喷出来的,不是香水,而是一阵烟。
不同花果甜香的轻佻,木质香气拥有更加丰富的内心世界。
花的美,是转瞬即逝的;果的甜,稍稍熟过就会透出发酵的腐味;木的香气,却含蓄,深邃,神秘,氤氲千年。
秘境之木除了珍稀愈创木的烟熏木质香,仔细分辨,其中还有一种干燥泥土的清香,那是因为巧妙加入了印度纸莎草的缘故。当然,作为欧珑出品,里面自然也融入了一缕柑橘的清冽,那是采摘于12月的意大利香柠檬——加了一点点柑橘调的暗示,反而让这瓶香,成了木质调新的天花板。
创作这瓶稀世古龙的调香师,是我特别喜欢的一位。他的另一件代表作,便是我人生挚爱之一:无极乌龙。

无极乌龙给人的画面,是你坐在温暖的壁炉旁边,喝着冰洌的酒,透过窗户,看下着雪的湖面。
而向空中喷一些秘境之木,你会以为自己是满怀浪漫诗句的行吟诗人,正漫步在神秘沉默的森林暮霭之中。举目是遮天蔽日的藤蔓,眼前是沉肃深邃的巨木。不知是谁,用干燥的巨木树枝点燃了一个火把,整个森林顿时弥漫起白色云雾,你沉醉不知归路,只朝着那火光走去。
在秘境之木的香气里,会让我们觉得,自己正惬意地呆在一座隐形的森林之屋,氤氲在大树的气息里。心灵因此受到天地之木的滋养和疗愈,可以短暂远离所有那些让我们喘不过气的、来自人群的逼仄。
如果还有恰到好处的音乐、心腔共鸣的文字、和一杯微醺醺然的美酒,那么,即使身处最喧嚣的都市,我们也能始终徜徉在人迹罕至的古老森林里。
其实,也许我们需要的森林,也不是真正的森林本身。
只是一处静谧的时空,可以徐徐与自己对话。有时是天马行空,有时是胡乱呓语,有时想要厘清思路,有时像是心潮喷发。
只是一个美好的片刻,可以借由身体缓缓的漫步,视线愉悦的停留,让我们可以获得几许与现实无关的欢愉。
只是一次短暂的休憩,不被人言杂事打扰,睡一个甜美的、与世无争的长觉,明天再重新做回红尘俗人。
只是一种自然的气味,与树有关,与果实有关,与日光有关,与季节有关。只须在手腕、在耳畔、在发梢,轻轻暗示一些,便能让我们,于此时此刻,立即重回森林。
彼得·汉德克在被树木环绕的房子里,轻轻地说道——
“本着热情出发,轻松面对失败。
 首先, 花时间走远路,
糊涂就好,当成假日去度假。
躲进无人的房间,对悲剧叫嚣,对不幸吐口水,
笑看冲突,以本色前进,
你会看到,窸窣的树叶正在变得甜美。”
来,筑一座森林小屋,在我们心里。
“永远不要忽视一棵树,
或一泓水告诉你的事。”
——彼得·汉德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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