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人酷爱去三亚过冬,导致江湖上一直有一个玩笑:海南是东北第四省。

但是我们发现三亚的地位不保,现在东北人都流行去西双版纳过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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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人咋就突然抛弃三亚,爱上西双版纳了?
当我们鼓起勇气采访在机场偶遇的李姐时,李姐翻了一个小小的白眼:
“我搁三亚过了四年春节了,呆腻了,去三亚就跟回老家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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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她一样想法的东北人不在少数。
在西双版纳的机场,东北过来的航班一落地厕所就会大满员,不是飞机上的厕所不好使,而是东北人在里面排队脱棉裤。
李姐就是刚换完裙子在出口被我们逮到的。
03
版纳的某个房车基地里,放眼望去都是黑吉辽打头的车牌。
这群东北老年人不租房不买房,开着房车过来,从十月份一直在车上住到三月份。
房车基地的老冯不知道小红书上露营有多火,只知道这两年,网上跟自己同款的露营凉棚全都涨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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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老年人可能是中国最有仪式感的一群人。
非常注重节气,立夏吃西瓜,立秋穿秋裤,立冬吃饺子,还要想方设法离开东北,这两年他们的目的地就是西双版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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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试图给此种盛况归纳原因。
我们去三亚办年度人物盛典的同事说,三亚铺天盖地都是西双版纳房地产的售卖广告,人家可能也是看房团,顺便旅个游。
我说妹想到啊,东北人也太有钱了吧。人均王大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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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最近确实是中介阿波的工作旺季,来看房的客户从早上一直到天黑排得满满的。推销房产时阿波的高频词汇有:旅居产品,康养中心和候鸟老人。怎么听都觉得这些楼盘是给游客盖的。
阿波说来这边买房子的外地人90%都是东北人。
之前接待一个客户,说如果他买了房子觉得好,就把他们屯子里的人都介绍过来买。阿波没当一回事,结果最后陆陆续续通过他介绍卖了40套房出去,真的都是他们一个屯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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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波很会拿捏客户心思:东北人在外买房,大多是冲着学区房和户口本去的,版纳既搞不出什么教育、也不太能落户。一房不能多吃,就是东北人买房时最犹豫的点。所以阿波跟贰鹏不断强调,衡水中学在西双版纳开了分校区,就在融创那边。
贰鹏想了一会儿,跟中介笑笑说:“拉倒吧,我要真想整学区房,早把孩子送去读美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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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岁的东北人王先生说,在西双版纳买房,还是比在三亚赚,尤其今年,赶上了。
本来当时就想买一套房子,但觉得价格虚高,就买了一片茶山做普洱茶。今年用普洱茶赚的钱买了一套房,并且比 2018 年的价格低了 4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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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先生的父亲老王头,则给出了一个朴实无华的理由:
“三亚的冬天老热了,水果都放不住。西双版纳气候得劲啊,还能晒大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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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同事提出了另一个假想:
会不会是因为今年西双版纳实在太火了?
往星光夜市一走,全是穿得像鞠婧祎的女孩子在拍照。
人一多,显得本来就有辨识度的东北人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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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本来想相信这条假说,结果在星光夜市居然吃到了非常正宗的东北烧烤。
我试探性地问老板娘:您今年过来的?
老板娘说,我都搁这摆5年摊了。
于是我们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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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津来旅游的 yoki 想要尝一口版纳特色的竹筒烧肉。
她在这里找到了东北烤冷面,东北饺子,还有东北人卖的“正宗老挝冰咖啡”,就是没看到竹筒烧肉。
于是她也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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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不知道东北先头部队是如何先小红书一步,悄无声息潜入西双版纳的。
但星光夜市这家东北手工饺子,是让无数游客意识到东北人在版纳存在感的启蒙之地,几乎每个路过这儿的东北人都给他家招牌拍过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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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ki 和朋友在夜市附近找了一家民宿,老板娘很热情,给他们订了东南亚餐厅的外卖。yoki 觉得味特别正,高呼版纳不愧是清迈代餐,一定要给姐妹推荐。
但是留电话的时候发现,民宿老板娘的号码归属地是吉林通化,那家东南亚餐厅的号码归属地是辽宁大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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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东北人自己也没想到,横跨4000多公里,逃离了东北的家,逃离了三亚的家。
来到西双版纳,最后却住着东北老板开的民宿,听着街边的东北驻唱,吃东北人做的东北烧烤也就算了,连东南亚餐厅都是老乡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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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江苏人 Eric 去酒吧看当地人蹦傣迪后感叹,东北人跟版纳适配度竟如此之高。
就算东北籍朋友在他耳边喊了无数次“完全不一样好么”,他也没弄懂傣迪的舞姿跟东北花手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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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每个在版纳的游客都遇到过这种情况,在一片东南亚风格的街道上,一伙东北家庭,遇上另一位东北摊主,开始友好地用东北话聊天,整个画面就像是贺岁档喜剧《傣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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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y 种草了万达文华的漂浮下午茶,但最后还是决定去住森氧 Villa。
不是因为有人夸林澜山中风景不错,而是因为差评里说这家酒店地处偏僻。
她觉得在这应该就可以少遇到几个东北老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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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人不想再见到老乡,但本地人则有不一样的反应。
本地人岩应是一名滴滴司机,他承认自己因为一些个人偏见很讨厌昆明人。
不过他最近看到一辆云 A 跟东北人吵架,自己居然希望云 A 能赢。“外省人团结了云南”。
但岩应也承认,自从东北游客来了以后,生意真的变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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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游玉香也是本地人,她就很喜欢接待东北游客,
“东北人比我还能讲,讲得又好笑,赚着钱我还能听笑话。”
团里一个东北大哥凑了过来:“敢情拿我摸鱼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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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东北人对版纳赞不绝口。
带着父母和孩子来版纳的袁女士,觉得版纳是一座非常游客友好的城市,她很快就找到了可以短租半个月的公寓,下一步就是给儿子找个可以上半个月的幼儿园。
甚至想过找找可以住半个月的养老院,但是热爱冬泳的爸爸看见澜沧江就走不动路,袁女士决定还是把父母带在身边。她怕爸爸直接游到湄公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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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人 Carina 觉得版纳是一座非常减脂友好的城市,到处都是可以当沙拉吃的凉菜,版纳特色的烤鸡烤鱼也都是优质蛋白,但同样身为优质蛋白的版纳昆虫餐,Carina 觉得还是不必了。
她很真诚地说:
冬天不敢在东北待,毕竟那里碳水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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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从三亚飞来的张姐,觉得版纳还是一座在建设中的城市,随处都可以看到正在施工的工地。她来版纳不像去别的城市那样,图赚钱,图个好发展。
她只想在这买点阳光,和延长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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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夏天时候,有一群大象从西双版纳一路北上,成了“网红”。有人说它们出走是因为气候变化,有人说是因为迷路,也有人说是因为原栖息地食物减少。但是不论原因如何,今年十月,它们已经全部回到了家乡。
张姐知道,等到春天,她也会回家的。
编辑、撰文:樊小书、笑我
采访:Hans、Yinn、突突
插画:松子酱

视觉:au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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