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末年,蒙古分为漠南蒙古、漠西蒙古和漠北蒙古三部。
漠南蒙古即今天的内蒙古。
1636年,皇太极远征漠南蒙古,一举将其臣服。
漠西蒙古即今天的新疆准格尔一带。
电视剧《康熙王朝》中康熙数次亲征葛尔丹,收服的就是漠西蒙古。
漠北蒙古即以前的外蒙古、今天的蒙古国。
清朝年间漠北蒙古又称喀尔喀蒙古,同样是在康熙年间,喀尔喀蒙古臣服清朝。
至清代后期官方文书中,开始出现内蒙古和外蒙古的概念。
内蒙古一词指内札萨克49旗;外蒙古则指喀尔喀4部,有时也包括科布多和唐努乌梁海。
纵观中国几千年历史,每当大一统王朝建立、国力走向鼎盛的时候,边疆各部便会一一臣服。
而每当王朝末日、江河日下的时候,则四海风起云涌,边境各地纷纷走向独立。
清朝末年国力孱弱,沙俄的力量开始渗透到外蒙古。
在1907年日俄两国签订的战后密约中,俄国承认日本在朝鲜之“优越地位”,日本则承认俄国在外蒙古的“一切权利”。
尽管当时外蒙尚未在名义上脱离清朝,但从日俄之间的肮脏交易来看,外蒙的实际情况已与朝鲜类似。
沦为列强谈判桌上的筹码。
1911年7月,主张外蒙古独立的土谢图汗部亲王杭达多尔济率团出访俄国,得到了俄国军事援助。
辛亥革命后,清朝统治瓦解。
杭达多尔济等人认为时机成熟,便在1911年11月联合俄国军队包围库伦(今蒙古首都乌兰巴托)办事大臣衙门,解除清军武装,将库伦办事大臣三多及其随从人员押送出境。
年底,外蒙古王公喇嘛们在库伦宣布独立,建立“大蒙古国”。
蒙古亲王前往圣彼得堡寻求俄国支持
作为继承清廷的中国官方政府,袁世凯时期,北洋政府经过与沙俄的多轮谈判,先后签订了《中俄声明》、《中俄蒙协约》等文件。
文件明确规定:
“外蒙古承认中国宗主权。中国、俄国承认外蒙古自治,为中国领土之一部分。”
虽然名义上中国保住了“宗主国”的身份,但条约规定中国:
“不得在外蒙古派驻军队,不得移民”。
实际上是给予了外蒙超脱国家主权的自治权。
此后的岁月里,随着中国内地城头变幻大王旗,外蒙古时而独立、时而自治,事实上已脱离中国统治。
这种游离的状态持续了七八年,直到一个颇具争议的历史事件发生——徐树铮收复外蒙。
徐树铮在库伦时期与外蒙古王公合影
熟悉民国史的朋友对于“徐树铮”这个名字都不会陌生。
作为段祺瑞麾下的第一幕僚,他曾在北洋政府中只手遮天,导演过“三造共和”的大戏。
1919年10月,徐树铮以西北筹边使兼西北边防军总司令的身份率兵收复外蒙。
此后,北洋政府在库伦设立“中华民国西北筹边使公署”,由徐树铮部驻防。
从清末就一直处于独立状态的外蒙古,再次被北洋政府纳入管辖。
一时间,国内恭维徐树铮的声音不绝于耳,连孙中山都来电称赞其为“当代班超”。
可惜的是,徐树铮在外蒙并没有摆平原先蒙古的王公贵族,而是一味强推新政改革,得罪了大量的原权贵势力。
假如北洋当时是一个强势政府,能hold住场面,徐树铮这些做法当然问题不大。
可现实情况却恰恰相反。
1920年7月直皖战争爆发,徐树铮率军返回内地“救场”。
次年,徐留守在库伦的少量兵力被蒙军击败,中国在外蒙古的势力自此完全消失。
回过头看,徐树铮这出“收复大戏”反而客观上加速了外蒙的独立进程。
1920年1月外蒙撤销自治仪式
时间来到1945年。
当时的外蒙古已经完全沦为苏联的“卫星国”,就差变个名头挂牌“加盟共和国”了。
这一年的二月,美、苏、英三国首脑在苏联黑海北部克里木半岛的雅尔塔皇宫里,举行了一次关于制定战后世界新秩序和分配二战利益的关键会议。
会前,美国鉴于在太平洋的反攻还没有取得决定性胜利,且原子弹尚未测试成功,预估全面击溃日本需牺牲一百万美军。
因此罗斯福在雅尔塔会议中要求苏联在对德作战胜利后,立即对日宣战。
斯大林作为玩政治的高手,自然是待价而沽。
他在会议上开出对日宣战的若干条件,逼迫罗斯福照单全收,作为“秘密协议”写入正式文件。
斯大林的条件如下:
1、外蒙古(蒙古人民共和国)的现状须予维持。
2、对1904年由于日本背信攻击所受侵害的帝俄旧有权利,应予恢复如下:
(a) 库页岛南部及其邻近的一切岛屿均须归还给苏联;
(b) 大连商港国际化,苏联在该港的优越权亦须予保证;苏联之租用旅顺港口为海军基地,也需予恢复;
(c) 对担任通往大连之出入的中东铁路、南满铁路,应设立中苏合办的公司,以共同经营之。经谅解,苏联的优先权益须与保证。而中国须保持在满洲全部主权。
3、千岛群岛须交予苏联。
上述有关外蒙古及东北的港湾与铁路等协议,须征求蒋中正委员长之同意,依斯大林大元帅之提议,美国总统将采取措施取得该项同意。
关于上面的“秘密协定”,大家请注意最后一段。
读起来有点绕口,笔者这里给大家“翻译”一下:
牵扯到出卖中国利益的,必须让蒋介石和苏联再单独签一个条约(“须征求蒋中正委员长之同意”);谁去负责摆平蒋介石呢?斯大林提议:“美国总统将采取措施取得该项同意”
该项同意”,自然就是指摆平蒋介石。
斯大林果然像是在道上混的,很懂江湖规矩——谁的小弟,谁负责摆平。
雅尔塔会议两个多月后的1945年4月12日,罗斯福突发脑溢血去世,杜鲁门继任。
6月初,蒋介石的国舅、行政院长宋子文在白宫会见美国代理国务卿约瑟夫·格鲁时,方才得知雅尔塔密约中关于出卖中国利益的条文。
随后,美国以“维护世界和平”为由强行施压蒋介石,要求中国尽快与苏联签订《中苏友好同盟条约》。
“维护世界和平”,真是一个不错的借口。
1945年8月14日,中华民国政府外交部长王世杰与苏联外长莫洛托夫在莫斯科签订《中苏友好同盟条约》,认领了“雅尔塔密约”中出卖中国利益的所有条款。
其实在此之前国民政府的外交部长一直是宋子文兼任。
宋不想背这个“骂名”,在条约签订前两周辞去了外长一职。
背锅侠王世杰回国后,称该条约可保中苏三十年的和平。
于是在国府立法院会议上,以95人赞成、4人反对(起立方式表决)通过《中苏友好同盟条约》。
两个月后,外蒙古在民国政府内政部常务次长雷法章的见证下公投独立。
王世杰代表国民政府签约
蒋介石之所以很痛快的与苏联完成了条约签订,除美国的施压外,另有以下两个主要目的:
1、稳定中苏关系,减少苏联对共产党的支持;
2、保证对日作战的苏军在作战结束后,自东三省撤退,以利国军接收东。
对于第二个目的,国民政府作为“副件”写入了《中苏友好同盟条约》的文本:
第一,最多三个月足为完成(苏军从东北)撤退之期;
第二,作为苏军撤出东北的条件,如外蒙古之公民投票证实此项愿望,中国政府当承认外蒙古之独立。
从日后的发生的事情来看,苏联“基本遵循”了从东北撤军的协议,但并没有严格遵守“三个月”之期。
另外,苏联也没有遵守条约中“减少援助共产党”的内容。
台湾时期的蒋介石

败退台湾后,蒋介石对苏联是气不打一处来。
对于这个背负了骂名却没捞到好处的《中苏友好同盟条约》,他更是恨的咬牙切齿。
1952年2月,台湾向联合国控告苏联违反《中苏友好同盟条约》。
在美国的帮助下,“控苏案”以25票赞成,9票反对,24票弃权的结果通过,成为联合国大会第505号决议。
然而“控苏案”的结果无非也就是谴责了苏联一下,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同年10月,蒋介石在《对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政治报告》中“沉重检讨”:
“承认外蒙独立的决策,虽然是中央正式通过一致赞成的,但我本人愿负其全责。这是我个人的决策,是我的责任,亦是我的罪愆”;
“放弃外蒙古实在是一个幼稚的幻想,绝非谋国之道”;
“对总理、对革命、对国家和人民应该引咎自责”;
……
不久,台湾宣布废止《中苏友好同盟条约》,撤回对外蒙古独立的承认,成功实现“地图开疆”。
1961年10月25日,联合国安理会以9票赞成,0票反对,1票(美国)弃权的表决结果通过了166号决议,建议联合国大会接受蒙古国加入联合国。
而当时拥有否决权的台湾,并没有参与表决。
毛泽东在西柏坡迎接米高扬
时间回到1949年。
这一年的1月30日,苏共中央政治局委员、苏联部长会议第一副主席(常务副总理)米高扬赴西柏坡与中国领导人会面。
此次会面中,毛泽东非正式地通过米高扬向苏联提出要求,希望外蒙古回归中国。
苏联对于外蒙“视若己出”,自然不会答应。
待到新中国与苏联签订了“中苏新约”,这一页也就算翻过去了。
中蒙交界处的二连浩特国门
本篇的结尾,聊一个徐树铮和蒋介石的故事。
这两位“外蒙古往事”的当事人,渊源颇为深厚。
话说1922年徐树铮在桂林会见孙中山时,曾在孙面前极力夸赞时任粤军第二军参谋长的蒋介石。
后来蒋介石发达,对徐树铮的提携之恩念念不忘。
徐被冯玉祥暗杀后,蒋介石厚待其之子徐道邻,聘他为家庭教师,并委以国防委员会参事的职务。
1934年蒋介石撰写了一篇对日示好的文章——《敌乎?友乎?》。
思索再三,觉得以自己的名义发表不大合适,便借徐道邻的名义发表——徐道邻者,徐徐的与邻邦道来也,名字具有“深意”。
一时间,此前名不见经传的徐道邻暴得大名。
这便是民国历史上有名的“借文成名”事件。
奉化溪口小洋房,蒋经国的童年在这里度过
1937年初,在苏联做十二个年头“质子”的蒋经国携苏联妻子和一岁多的孩子(蒋孝文)一起返回中国。(《蒋经国的“质子岁月”》)
为了洗掉小蒋在苏联所受的教育之“流毒”,蒋介石安排儿子在奉化溪口读《孟子》和《曾文正公家书》。
而陪伴指导小蒋的正是徐道邻。
因为这段经历,蒋经国后来称徐道邻为“夫子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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