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小三花
来源 | 智合
2021年,11月。
哈尔滨的街道已经堆积了厚厚的一层积雪,有几个背着书包的学生,正蹲在街边堆小雪人,看样子是刚下晚自习的学生。
深夜的哈尔滨冷得不行,我裹紧了身上厚重的羽绒服,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晚下班了。上一次在10点后下班好像还是在5年前。
那时,我还是一个沪漂。
| Part1 选择 |
2006年,11月。
我还年轻,能不能让我自己选择!
2年前我踏出校园,按部就班地遵循父母的嘱咐,考上公务员,进了本地的法院,工作稳定,人人羡慕的铁饭碗。
在身旁人不断的祝贺的同时,我也一眼望见了我的未来。
年轻人,总要有点梦想。在法院工作两年后,我终是不顾家人反对,毅然选择从体制内走出来。
于我而言,当律师是学习法律的动力,打小就很喜欢看港剧、美剧、警匪片,里面总少不了律师的影子,他们总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救人于水火之中”,以至于现在同事都会打趣我说“电视剧害人不浅啊”。大学四年——法学,研究生三年——刑事诉讼法,法院两年——刑事审判庭,不成为刑事律师,都对不起前面的经历。
学生时代就已知晓做律师最重要的就是案源,经济越发达的地方也就意味着机会越多。而在老家,经济市场太小,当地都是小公司,规模不大竞争不激烈野心也不大,需求太少。
人往高处走,北上广深,都是高处,去哪里?我想了很久。海纳百川的上海,是我的新选择——这是一座开放包容的城市,可供有梦者大展拳脚。
车窗外是快速倒退的风景,寒风拂过的玻璃外窗出现了好看的冰纹,手里的火车票却隐隐发烫,如我久久不能平复的心情。
光怪陆离的外滩,深夜灯火通明的CBD,深夜咖啡厅里键盘的敲击声……让初到上海的我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勾勒未来的蓝图。作为小城里出来的姑娘,上海,满足了我对人生的一切幻想。
律所的工作与法院差别很大,我对怎么做律师没有概念。进入律所实习后,工作也总是磕磕绊绊,不过,这些并丝毫没有击退我的热情,就像处于“热恋期”一样,我对在上海的每一天都充满了新鲜感。
律师最主要的工作就是解决问题,利用所学帮助当事人达成诉求,维护他们的合法权益。服务客户的过程,也是收获成就感的过程。或是经过激烈的庭审后,收到胜诉判决的欣喜;或是费尽周折终于按最优解达成调解,化干止戈的满足。
这些感受都是别的职业所难以带来的。很多人新入行,从小律助做起,没有合适的老师带,也没有案源,熬不过前几年的清苦,最终就黯然退出了。很庆幸我来了上海,选择了这家律所,提供了一个完善的平台,让我有机会心无旁骛地成长。
为了快速掌握刑辩技能或者说律师基本功,我有大概2年的时间全国各地到处学习,只要是刑事辩护相关的培训、会议、论坛,我都跑去参加,也重新拾起当面考司法考试的干劲儿,重温专业知识。在这个过程中,我认识了很多良师益友。
在上海,不仅是生活,也是眼界,还是舞台。那时候,乐观,自信,一往无前,眼前的苦不算什么,一切都是美的,一切都是好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 Part2 迷茫 |
这是我在上海的第十个年头,过了风华正茂的年纪,精神头在走下坡路,但一线城市的压力和行业的竞争却在持续上升,逐渐瓦解我内心的“铁甲”,我开始对这样的生活产生了疑惑。
高强度的工作正在不停地压榨我的生活空间,十年间我早已没有了自己的私人生活。24小时响铃的手机,只为能第一时间接到客户的电话;为了不出错,每次开庭的前一天晚上,我都会辗转难眠,脑中也不断模拟第二天要开庭的情形;每一次会见当事人之前,都会反复阅读和检查资料和卷宗,以免出现漏洞……工作和生活融为一体,活脱脱的重度强迫症患者。
十年来我走过了全国不少城市,脑海里只有法院的地点、客户会面的地址、酒店的地址,我曾极度热爱旅游和摄影,终究被我定位了“无意义的事情”。
外人无法感同身受的是其中的压力与痛苦,曾让我一度想要离开这个行业。每个周日加班的晚上,看着灯火通明的外滩,我都在反问自己——这是我想要的吗?但没做出点成绩就选择离开,又很不甘心,所以一次次坚持了下来。
当年的追梦少女,追了、梦了,也不再是少女了。
还记得前不久,小区旁边开了家宠物店,每次下班后路过,店主都会热情的和我打招呼,伴随着“喵喵”的叫声——那是一只曾在附近流浪的三花,这家宠物店开业后便成为了小三花的蹭饭点。热情可爱的小家伙也成为了宠物店的招牌,店主将它入了“编”,等待一位好心的主人收养它。
我曾一度想找个“伴儿”能让自己冷清的家里有点生气,可现实呢?我连自己的身体健康、一日三餐都顾不上,如何对这个鲜活小生命负责?我在这只小流浪身上看见了自己的身影,努力、拼搏,无非是希望有个能安身的地方。
10年,我在上海依旧没有归属感,依旧像一个“外来人”。魔都有足够多的工作机会和上升空间,却无法容不下一颗想要一个“安稳”的心。
事实上,在他人眼里,我算得上“人生赢家”,如果不考虑单身问题的话。
在入行的第7年,我成功晋升为合伙人,在寸金寸土的上海咬着牙付了首付;在律师圈闯出了一点名气,“雷厉风行的法庭女王”,是我的徒弟们私下给我取的外号;有了自己的团队,褪去青涩,所有人都在为我的成功蜕变感到高兴。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越来越荒芜,孤单、寂寞、压抑。
在经济发展迅速,生活节奏超快的一线城市,许多人每周过着996的生活。虽然拿着高薪,却承受着高强度的工作压力和工作任务,而且还时时担心自己被替代、被换岗、被优化、被淘汰。
了进一步提高自己,业余时间几乎都用来学习新知识和掌握新技能。就这样,在孤独迷茫、身心疲惫、焦虑压抑中度过一天又一天,生病了不敢请假去医院,失眠了不敢停止懈怠工作。
没时间消除焦虑,没时间释放压力,没时间排解压抑,没时间健身娱乐,身体如同一台高速超负荷运转的机器,透支着健康,透支着未来。
上海,是时候说再见了。
|Part3 新的起点|
2017年,我回到了出生的城市。
亲朋好友中不乏一些不理解的声音——放弃铁饭碗的是我,要出去打拼的是我,放弃高薪工作回来的还是我。
在上海的十年,我见了很多律师的生存状态。有端着的,有卑微的;有资源型的,有技术派的。我也一直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一个有温度的专家型律师——以专业为专长、与人为善、兼顾关怀。
这是我入行后的想法与追求。
可在上海,紧凑的工作,总让我多了份冷淡和不近人情,一直提着一口气生活,时刻紧绷着我的神经。习惯了一线城市的繁华,还能适应“平凡”的二三线吗?现实,给我了答案。
回家的当年,我入职了一家本土所。不同于上海律所的高速工作的气氛,这里的氛围轻松和睦。在这里,我逐渐开放了自我,逐渐找回了那份曾被我遗忘的热爱。
我喜欢律师行业的自由,也喜欢律师行业随时可见的新奇与挑战,还喜欢诉讼案件的对抗性,研究案件时每突破一个焦点,庭审中每拆掉对方一个证据链,就像是解出了一道高等数学题,那种感觉、那种快乐是其他职业没法替代的。
我终于,松开了那股哽在嗓子眼的气。
在不大的城市里,从城东头到城西头也就一个小时车程,没有拥堵的主干线,没有人挤人的地铁,没有久久不来的公交车。当然,法院也都比较集中,一天能跑好几个地方办事。
不仅如此,近两年法律服务市场环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刑事辩护全覆盖、认罪认罚制度、疫情、律师执业人数激增——这几个客观的变化,也正在影响刑事辩护律师的执业环境和执业市场。律师们不仅仅只聚集在北上广深,区域经济的增长,让地方律所也有了大展身手的机会。即便是在非一线,业务的增长与经济形势让小城律师的前景正在向好。
相比于大城市紧张的工作节奏,二三线城市的工作节奏不是很快,对于律师来说,时间由自己掌控,我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完善自己,重新拾起了我热爱的摄影。当然我还拥有了一个家庭——一个大男孩和一个小男孩,以及那只不再沪漂的小三花。
年轻的时候,总想出去闯一闯、开阔眼界;可人到中年,就希望有个安稳的工作、安稳的家。
|Part4 |
“醉过方知酒浓,爱过方知情重”
离开法院,亦或是去到上海做律师,即便我又一次选择离开,我都不曾后悔过。
在上海的十年,是我人生最匆匆的十年。那些年,我排除万难一股脑钻进律师圈,在大城市的竞争浪潮里拼尽全力。
比起26岁的自己勇敢,36岁的“重新”开始似乎也并不晚。每天悠闲地活在慢节奏中,虽然挣钱没以前那么多,但这种平凡而踏实,静谧而清淡的生活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一线城市的稀缺资源、漂泊者抵抗风险能力、透支健康风险等真相,打碎了一批又一批留下来年轻人的梦想,他们不再羡慕别人的生活,理解了世界很大,有太多比自己优秀的人。
截至2020年底,全国共有执业律师52.2万多人,其中超过3万人的省(市)有5个,上海便是其中之一。截至2020年底,上海共有28914名执业律师,同比增长9.03%,公职律师1696人,公司律师1069人。上海律师人数占上海常住人口比例已经达到万分之十三,接近发达国家水平。
在我的家乡,想要达到这样的数字,也许还要再发展很多年,但有些放弃并不意味着失败。
有的人想去搏一场“不后悔的青春”,选择了大城;有的人却希望自己能够争取更多的时间,留在了小城;有的人“激流勇进”,有的人选择保守;也有人像我一样挣扎过、拼命过,最终找到了合适自己的路。
是啊,10年,我才明白,合适的才是最好的。小城市不必羡慕大城市的繁华,背后“辛酸泪”不为人知;大城市也不必觉得小城市的平凡,家人陪伴、时间自由是大城不能时刻获得的“幸福”。
后浪们还在大城市里,那些拍在沙滩里的前浪们最终还是回到土壤里了。正如他们当初悄无声息地不远万里从高山深处从小点滴汇流成大江大河奔向大海。
END
律所如何留下“高精尖”人才?
如何落地有效的“人才计划”?
青年律师的培养需要注重哪些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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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李俊辰Richard
编辑 / 李媛媛Yoyo
分类 / 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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