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铿：新型实体企业是在旧系统中生成新系统

贺铿，资料图

作者：贺铿 著名经济学家、十一届全国人大财经委副主任、中国统计学会副会长、中央财经大学统计学院院长。

最近，新型实体企业这个词很热，新型实体企业多以数字技术作为自身的核心能力之一，并充分发挥其海量数据和丰富应用场景的优势，是产业数字化的体现。在当下实体经济开始放缓、中国进入双循环发展格局下，我们应当推动实体经济向新型实体企业迈进，要让新型实体企业注重自身的科技创新、实践应用。

新型实体企业相对传统企业来说，其核心竞争力更强，创新和技术比重更大，且多通过数字赋能的方式，发挥出其强大的行业引领和带动能力，能推动实体经济价值形成方式的转变。那么传统企业如何转型？如何促进数字经济健康发展？鼓励企业转型成新型实体企业需要做些什么？

什么是“数字经济”

“数字经济”这个概念是从洋人那里来的。最早出现在1996年，出现在Don Tapscott撰写的《数字经济：智力互联时代的希望与风险》上。显然，它是与“智力互联时代”相关联的概念。换句话说，数字经济不是指具体的产业部门，而是指社会发展过程中的一个阶段，即特定的“社会经济形态”。与原始社会、农耕社会、工业社会一样，它也是对一个社会发展阶段的经济形态特征的概括。

原始社会生产力低下，社会经济特征是群体去捕鱼打猎，故也称“渔猎社会”；冶炼技术发明后，使生产工具大大进步，出现了所谓“农耕社会”。其社会经济特征是以家庭为单位，进行种植和养殖活动；进入近代以来，经过第一、二次工业革命，生产力快速发展，社会经济形态特征是大工业机械化生产，我们称之为“工业社会”；现如今，我们正处在第三、四次工业革命的交集阶段，社会经济形态特征是信息化向智能化过渡，或者称之为“数字经济时代”。

人们对“数字经济”概念有多种理解，可能有上百种定义；对新实体企业也会有很多中定义和见解。我个人倾向：新型实体企业是数字经济和传统实体经济的深度融合，即实体企业（包括服务业）与AI(人工智能技术)和IT(信息技术）的深度“融合”。

必须明确的是，实体企业与AI和IT的融合不是混合，而是化合。也就是说，融合的结果不是物理过程得到的混合物，而是“经过化学反应”得到的新物质。对社会经济形态而言，也就是说，要在“旧系统”基础上“生成一个新的系统”。

系统有大有小。大系统由小系统组成。例如工序组成生产线，生产线组成车间，车间组成企业。

新型实体企业需要循序渐进地发展

新型实体企业在当下具有战略性、前瞻性的作用和意义，其价值不可估量。

新型实体企业是扶持中小企业、实现乡村振兴的助推器。它可以立足实体地位，以技术能力带动全产业链实现降本增效，实现转型升级。比如说，新型实体企业可以通过基于对供应链的全环节反应速度，来降低企业整体成本，提高传统企业的效率和利润。而海量数据和丰富应用场景的优势，又能加速实体企业生产和治理方式的数字化转型。

发展新型实体企业，需要发展数字经济，这是一个渐进过程。这个过程中，需要经过彼此有些重合的信息化、数字化、智能化三个阶段。

信息化是通过信息技术和网络加工，生成新的信息资源。信息化并不等于数字经济，对于具体的企业，信息化就是将企业的日常业务流程固化下来，并自动做好记录，以降低基层人员的工作难度，提高基层人员的工作效率。信息化是企业管理升级。

数字化是基于信息化的运营数据，对企业的运作逻辑（管理经验）进行数学建模和优化，再来指导企业日常运行。实际上是一个“机器学习”过程，通过“机器学习”打造出适合某一行业的“数字化系统”。数字化是数字经济的初级形态。

智能化是在数字化基础上，将决策机制进一步模型化，并直接指挥执行单元。执行单元接到指令后自动执行任务。

如果说数字化包含有某些智能化因素，但是仍然是以旧系统为基础。真正的智能化需要“生成新系统”。这个“新系统”才是真正的数字经济形态。

由此转型而来的新实体企业，则具备以下三个特征：

第一，实体性。实体企业的基因，是它的基础，该属性直接承担着商品和服务的生产、流通任务，构成了国民经济的主力。

第二是科技性，具有创新的数字技术和能力以及丰富的场景化应用，依靠数据和技术，改善传统企业的业务模式、经营效率，为相关领域的数字化升级做出表率。

第三是“以实助实”，可以通过技术赋能、普惠共享的形式，助力实体经济高质量增长。

在国内的新实体企业中，华为和京东都是非常鲜明的案例。

华为通过持续的基础研究努力在使能数字化和智能化方面形成理论突破，持续研究可信理论、技术与工程方法，应对数字主权带来的机遇和挑战，持续强力投资技术创新与发明，实现产业进步与发展。通过坚持开放式合作与创新，华为打造的工业互联网业务，与合作伙伴在包括石化、汽车、冶金、工程机械、电力、电子制造、装备制造等各行各业，在全国各地开展工业互联网实践、共同服务各类工业企业，推动工业互联网落地与实践。

而京东打造的数智化社会供应链在降低消费、生产各个环节交易成本的同时，实现全链路的相互连接与一体化，提升整个供应链上的资源优化配置效率，还可以帮助传统企业实现数字转型升级，在汽车、能源、机械和家电等众多实体产业中，可以担当“数字大脑”的角色，帮助这些企业实现数字升级、降本提质增效。比如在汽车行业，京东能通过研、产、供、销、服全链条，为汽车企业提供数智化的供应链服务；在能源行业，京东可以提供节能减排、智能运行、系统优化产品，帮助国内的热电厂减少污染排放；在扶持乡村振兴层面，通过建设京东农场项目，与种植方一起建了个数字化的生产基地。这个数字化表现在培育高品质的农产品方面，让农业生产可以通过技术和数据来控制，在消费端把这些农产品的附加值和品牌力提升，可以使销量提高，销售单价超过农产品整体水平。

综上所述，“智能化”、“个性化”生产是新实体企业时代的标志性特征。

如何培养数字经济人才

中国在过去的十几年间，已经产生了规模巨大，全球领先的互联网产业和技术，并且正在向实体企业渗透。降低成本，提升效率，传统产业的格局正在发生着改变，但这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

新实体企业的发展需要经过信息化、数字化和智能化，在此过程中，需要有IT专家、AI专家、数字技术专家、行业专家、企业管理专家等各界专家的深度合作，才能“生成”出这个“新系统”。我们现在还没有这种复合型人才。所以鼓励发展新的实体经济，离不开培养数字经济人才，这是一个紧迫而又复杂的任务，需要抓紧培养。

发展新型实体企业同时需要有正确的指导思想，它包括三个重要的方面：

第一是要认清形势，未来的经济肯定不是依靠“人口红利”，而是依靠“技术红利”。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公布后，一些人对出生率下降和老龄化问题担忧。我认为大可不必。应该担忧的是教育。是培养有思想，有创新精神的各类人才。

第二，要有良好的人才环境。创新思维是在思想碰撞中形成的。惟有不同的思想相互碰撞，才能产生火花。要允许不同思想自由表达，像两千多年前的“诸子百家”时期一样，像欧洲的文艺复兴时期一样。只有这样，才能产生思想家、科学家，才能推动社会进步。

第三，要培养敢想、敢干的实干人才。空淡误国，实干兴邦。要提倡把论文、研究报告和著作写在祖国的大地上。不提倡仅仅写在国内外的杂志上。

新型实体企业是加快产业转型升级的主力军，是对冲经济下行压力的稳定器，也是扶持中小企业、全面实现乡村振兴的助推器。未来中国的发展，离不开实体企业与数字经济的双轮驱动，我们应当加快促进新型实体企业和人才的形成，相信新型实体企业将在未来产生深远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