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说出房间里的大象?这是一个社会性的议题,讨论这样的社会性议题往往意味着风险,一种大家有目共睹的,甚至与熟视无睹的社会性风险,但是,我觉得我今天依旧希望鼓励大家,勇敢地做出这样的选择。
当下,其实我们活在一个非常渐进式的社会里,这种渐进式,是朱学勤当年说的:“宁可千日不将军,不可一日不拱卒”,我想,这也是我们很多人的期待,我们常常在很多社会议题中遇见,这样的一种观点,就是如果你不舒服,你可以走啊,如果不开心,你可以走啊!
是!“这是你的中国,你怎么样,中国便怎么样,你是什么,中国便是什么。你有光明,中国便不黑暗。”我其实坚信这一点,正如刘瑜所说:“中国的进步不是靠一帮勇敢的人,去提高勇气的上限,而是靠普普通通的人一点点抬高勇气的下线。”
但是在一些时候,我想我们也必须去警惕这个社会的这种渐进式的,道德上的审美坐标。日拱一卒,不期速成这样的话,是漂亮,是励志,但是当我们聊起“那只大象是什么”的时候,我们就得回过头来,看,想:这是否有用?
这只大象是什么?那些大象——以权力对个人的剥削。这就是那只大象。当职场里主管仗着权力对下属进行某种意义的骚扰,当,我想,这就是那只大象。
十年了,那些城管的暴力执法好像也没有变好,前段时间城管暴力执法新闻视频爆出后,我们用停职结束了这个故事。
而用粗暴的、一刀切的,执行方案去杀死一只柯基犬这样的故事,在今天也发生着,同样用调离岗位结束了故事。
这是一个世界范围内的、现实的、在任何地区,任何国家的社会里,都在发生着的。就像上世纪美国女作家哈珀发表于1960年的长篇小说《杀死一只知更鸟》
他讲了一个黑人,如何暴力执法推向死亡的命运,而直到半个多世纪后的2020年,我们依旧在美国看到了弗洛伊德案【Black Lives Matter】,除了科技的进步外,我们是否还需要一个更重要的人类社会的审美。
那我们怎么做呢,在这一刻,我想,渐进式的社科思维,未必是有用的。我们必须做的事情,也许是尝试着去说出那些大象,对!说出那些大象!说出是谁!拿着什么样的权力!在对你进行着这些剥削。
我们指出领导的骚扰,说出我们的执法的不得当,说出自己面对的强权或者不公。我想那一刻我们是需要勇气的,但是要说出那大象,即使我们都知道这种说出来意味着它可能更加猖獗的,更暴烈的反扑或者剥削,但是我们得说出那些大象。
当我们面对《杀死一只柯基犬》的时候,我们依旧需要说出那只大象,“说出那些大象”是有社会意义的,那个社会意义是人,是:


说出来的时候我们是相信人的,当我们说出来的时候,意味着我们是相信社会是向善的。
我想在更多时候,这个社会上更重要的,甚至于我认为最重要的审美坐标是我们能够相信身边的人以及周遭的社会属性,它不一定完美,仍会有怯懦、退缩、等等的东西。
但是,我们依旧可以相信。这个社会上绝大多数的人是向善的,哪怕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当我们说出那只大象的时候,大家都会鼓起勇气、支持我们,为我们鸣不平。我们内心的正义感、我们的信念、我们某种内心的道德标尺对我们的要求,会使我们去选择勇气、选择正义、选择抛掉怯懦,去做我们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昨天文章,我们经历了三十多分钟的审核,可以通过图片看到:我们是2点48分。提交审核的。
大部分的时候,腾讯的审核时间都是在几分钟,但这篇文章经历了近半小时的审核期。大部分读者是在昨日3点20分才收到这一篇推送。
我想我们很清楚,为什么我们会经历那样审核期,但是,我更愿相信是在那三十分钟的,最后的某一个瞬间,有某一个人,他愿意让那篇文章被看见。
即使这种被看见的代价是,发文几分钟后,我们的置顶留言,神奇的消失了。
对,这是我想鼓舞每一个人的故事。我相信那一个让我们这篇文章发出去的腾讯的审核人员也在承担着同样的风险,所以我理解他为什么拿掉置顶留言。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非常的感谢,他能够让这样的文章被看见。
这是在某一秒钟,我相信公众号这个平台是向善的。这是作为一个写作者,一个在公众号做自媒体的个体,非常感谢的一件事情。
再往后,我想讲的更重要的事情是,我们会发现,最终让我们去做一些我们能够骄傲的,我们能够自豪的,能够让灵魂上升的,对我们来讲伟大的事情的时候:它不一定是一种深思熟虑后的,精密的理性考量。他是在那某一个瞬间决定——我想当一个好人。
就像我很喜欢的昆汀的电影《低俗小说》里最后一幕,那两个杀手对他说“我可以选择杀掉你,但是在这一瞬间,我决定当一个好人。”
这是我创业的第五年,回过头来看,真正鼓舞我向前的、真正支撑我走到今天依旧愿意相信自己的、是在某几个瞬间,我选择了去遵从自己内心里面觉得好的、对的、认知以内的东西。
这里面当然包括去“说出那只大象。”昨天文章到现在有将近二十万的阅读,我们很高兴“我们可以选择去说出那只大象”,那证明,好的人,是会选择与好的人站在一起的,那正是,这个社会的昂扬的力量。
我想更重要的是对我的媒体同行而言——媒体,是社会的尺度。
也许在有的时候,作为一个媒体从业者,是否应该更勇敢的说出、并且讨论“那些大象”?我不知道近几年社会性议题的减少,是因为传统媒体的落幕、互联网的喧嚣、还是因为大象本身?
但是我永远记得曾经的调查记者去跟村官搏斗,去深入矿场,车祸的事故现场,去跟一些所谓权力的剥削者们斗智斗勇,以一己之力,去提升社会的尺度…
那是一个属于《南方周末》的特稿的年代,是一个《财新》的年代,一个《三联》的年代。我想,时至今日,当我们提起那些年代的时候,我们是骄傲的。我相信,那些年代依旧鼓舞着今天很多的调查记者或者专业的媒体人内心。
当我们今日再去看柴静的《看见》的时候,我相信,正是她的报道鼓舞了无数后来者。我看见新闻不死,是如何时隔多年再次散发出鼓舞人心的力量。
在今天我们面对互联网更加方便且严密的审核的时候,我们愿意相信审核是能够把文章放出来这件事,变得尤为的重要。
赫兹实验室的内容做得并不好,而如果我们做对过什么,那便是我们寄希望于社会的“渐进式”,那将是任何一个媒体人的失职。
“请勇敢地说出那些大象”这是每一个媒体人的天职。
如果有人耐心看完这篇的话,如果我们将来有可能这么做的话,如果你能勇敢的说出那只大象——感谢每一位读者,因为这守护的是我们内心道德的标尺,是:人、事、物、整个行业、乃至于整个社会的公信力。
最后请容许我用一张《南方周末》的寄语作为结尾:
继续阅读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