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呦呦鹿鸣
可以的话，请诸君先看完这则短视频，昨天才发生的，主要是听这段对话：
对话的背景已经清晰：11月12日，江西上饶信州区金凤花园一位住户发帖说，她养了一只宠物狗，当天，为了配合防疫工作，前往酒店集中隔离，但是，通过监控看到，两个人带着铁棍撬门进家打狗，“狗狗躲避殴打跑进房间因此没有被监控记录到，但能听到微小的惨叫声，数分钟后，他们手拿黄色塑料袋说处理完了要把它带走。至今我不知道狗狗是生是死，被带去何处……”
11月13日，“信州发布”通报说： “社区要求居民前往集中隔离点时不锁门，当防疫人员上门消杀时，发现其家门已锁。工作人员随即联系辖区民警，在民警的见证下，开门进行消杀。但现场工作人员在未与该网民进行充分沟通的情况下，将宠物狗进行了无害化处理。”
与此同时，狗主人自己遭到了压力。一个帮助发布住户帖子的微博博主接到有关部门来电，要求删帖，于是发生了开头这段对话，于是“现在手都在抖”。是博主太“矫情”了吗？不，这种电话接过几次就能体会了。
就最近消息来看，类似的情况恐怕不仅仅发生在江西上饶这一个区。只是，这番作为，令人疑惑。
首先，防疫就一定要虐杀宠物吗？不是的。在武汉，当大量人员无法回城，小动物协会积极救援在家中可能断水断粮的猫狗；在北京，昌平区集中隔离者家中宠物可以按流程寄养，大兴区专门设置了可以携带宠物的隔离点；在上海，黄浦区宠物狗可以和居民一起到隔离酒店；在列入高风险的广州荔湾区白鹤洞街鹤园小区，宠物猫狗被安排到环境舒适的寄养小屋，无法寄养的则由防疫工作人员定期上门照料……防疫已经快两年了，优秀的做法遍及北京上海广州武汉，如今信息传播这么便捷充分，为什么不被学习呢？
其次，这件事之前之后暴露出来的“逻辑”值得细看：只要怀疑你可能被传染，我就可以二话不说撬门进去扑杀；一旦你对外叫喊，有人就要你删帖，把你的嘴封上；“你觉得把一个动物带走是很严重的事吗？”“无害化处理”这个汉语还因此获得了新涵义——今天扑猫杀狗，明天会干出一些什么呢？
这让我不由想起在《颠倒道歉》所写的一段往事：那年，那些人怀疑著名评剧艺术家新凤霞家中有什么毒害年轻人思想的东西，就带着绳子上门，看中她家中珍贵的齐白石字画，捆上自行车拉走……最后，那些人不仅不承认众目睽睽之下的基本事实，还要倒过来要求新凤霞一家向他们道歉。新凤霞去世后，其回忆录得以再印，但她在书中记录这些情节的不少段落文字被删掉了，或者被马赛克了。
我们已经吃过的教训，如此显目如此痛楚，何必再吃一遍？
那么多人坚守一线，那么多人志愿服务。我们都支持防疫，这一点毫无疑义；我们都坚定地站在一起，这一点毫无分歧。那么，防疫的初心是什么？根本目的是什么？我想，防疫的初心是保护人们的健康，是为了大家拥有所向往的更加美好的生活。但是，某些地方，总对“精准防疫”置若罔闻，喜欢把事情扩大化，怎么狠怎么来，肆意为之，某些地方的一些做法，甚至直接危及人们的健康。 各地有各地的做法，一个地方的防疫方式也集中反映了本地营商环境、文明水准。但是，如果我们社会的法治精神和基本共识因此被冲得七零八落，那么，这种长期代价将无比高昂——因为人们对稳定秩序的期许将受到冲击，而秩序对我们今天尤其重要。
人是有感情的生命。我不养宠物，但我清楚地知道：对于许多人来说，猫狗承载了私人情感，这种扑杀直接伤害主人心理。我并未转发上饶这位宠物狗主人的帖子，但我清楚地知道：对于许多人来说，发帖诉说是与生俱来的纯天然人性需求，这种删帖威胁需要博主用很长时间来弥合创伤。疫情已经两年，积累的经验已经很丰富了，操作指南已经很厚。有感染，依法依规合情合理处理就好，一个人，有病才吃药，没病为什么吃“药”呢？
防疫的初心，是保护人们的健康，是为了我们所向往的更加美好的生活，这一点我们不能忘记。
Photo by Alexandr Podvalny  from Pexels
想起《三体》中的一句话：“给岁月以文明，而不是给文明以岁月。”是的，我们是大写的人，越是面临严峻的社会集体危机，我们越是不能忘了关爱生命、关爱自己；越是不能偏离尊重人、关照人的文明之路；越是要彼此珍惜；越是要想方设法让人性闪闪发光；越是要让文明照亮冷冷的夜。   
加油。
20211114 呦呦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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