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邹晓晨 天同律师事务所合伙人
来源 | 律智非凡
本文插画主角：鸭鸭精；漫画作者：sara.s
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各位切勿对号入座。
01
2019 年冬天，S 市，B 律师事务所。 
主任老王呆坐在办公桌前，冬天的太阳照在办公室枯萎发黄的发财树上，墙上“天道酬勤”四个大字蒙上了好些灰尘，桌上的水晶烟缸也盛满了烟蒂。
再过三天，这里将被租给一间女子美容院，B 律师事务所也将不复存在。 
今天，是老王在这里的最后一天。
老王今年 48 岁，属猪。十年前，他从 S 市的一家国企法务部辞职下海，在本地的一家律所当提成律师。
执业五年，有了些积蓄，腰杆也直了，老王和四个律师一起成立了 B 律师事务所。五个人里，老王年纪最大、威望最高，顺理成章地当了主任。
律所租了 300 平方的写字楼，每年 70 万左右的房租和行政成本，五个合伙人均摊一下，日子也还过得去。
没事的时候，老王经常背着手在所里四处看看走走，找找主任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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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B 律师事务所运营了三四年，发展得不快不慢，不温不火，总创收一直在 300 万左右徘徊。 
老王是个有想法的人，经常也喜欢看看钱伯斯、ALB，眼看红圈所如奇迹般存在，业内黑马也发展如火如荼，各位律界大咖走马灯似地你唱罢来我登场，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他很是羡慕。 
奈何 S 市是三线城市，资源有限。努力了几年，律所业务还是集中在人身损害、婚姻家事、刑事辩护、合同纠纷等传统领域。 
老王想做 IPO，却没有市场；想做重大民商诉讼，却没有案源；想做知识产权，不懂啥叫邻接权。 
眼看事务所的发展遇到了天花板，却找不到出路。老王有些急了，动不动就失眠，枸杞、六味地黄丸吃了一大堆，睡眠也没有改善。
一天晚饭后，老王躺在沙发上刷手机，在法律自媒体公众号上看到一篇介绍计点制的文章。
文章内容是某个律所的主任从国外学来一套叫“计点制”的管理制度，用了五年让律所从 20 个人，创收 500 万的小所发展成人数过百，收入过亿的大所。
“大所、人数过百、收入过亿”，老王看到这里，不禁心潮澎湃，一阵酥麻，瞬间有了过电的感觉。
老王仔细地研究了这篇文章，发现计点制的发展目标与老王的想法不谋而合。最重要的是，在 S 市还没有实行计点制这一先进制度的律所。
老王决定抓住这次机遇。
他一夜没睡，依样画葫芦地写出了一个计点制的初步方案：
1.每个合伙人拿出创收的 20% 放入事务所公共资金池，用于事务所的品牌宣传、市场开拓、教育培训、知识管理。
2.年底如果事务所有盈余，根据合伙人的贡献度将 50% 的盈余作为利润进行分配，剩余的 50% 流入下一年度发展基金。
3.合伙人贡献度由合伙人互相无记名打分，最低一分，最高五分，争取 B 律师事务所也在五年内实现人数过百、收入过亿的“小目标”。
第二天到了所里，老王立即召开合伙人会议，告诉大家要推行计点制。
会上，老王手舞足蹈、吐沫横飞地向合伙人力推计点制的好处，并以某些律所的成功案例说服大家。说到动情处，他差点把假牙吐在桌上。
对于计点制，合伙人听了有点懵，但是大家都希望 B 所能有发展，对老王的人品也都信任，某些律所的成功也是摆在那里的。经过两天的密集讨论，合伙人全票通过了这个方案。其中，老赵鼎力支持，老钱、老孙和老李有点犹豫但也同意。
计点制实施后一切顺利。正如老王所想的那样，作为 S 市首个实行计点制的律所，B 所在 S 市一炮打响。司法局、律工科、律协的各位领导纷纷前来参观指导，各个律所的主任都来祝贺和学习经验，老王着实风光了一把。他有时到法院开庭，法官都会随口说：“王主任，你们事务所最近发展得不错哇。” 
老王这心里，别提多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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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人在顺境的时候，时间就过得飞快。老王风光的瘾还没过足，转眼间就到了年底，算账的时候到了。
首先，由合伙人互评打分。老王作为主任，得分最高，老李得分最低。然后大家算帐分钱，没想到，这帐不算不要紧，一算，问题大了。
合伙人发现，按照 B 所的计点分配制度，合伙人创收越高，对投入事务所成本分摊比例也就越大。
2019 年，老王忙于参加各种露脸活动，没怎么做业务，创收只有 70 万。老李忙着办案子，创收 140 万。按照计点制规则，老李要承担高于老王一倍的运营成本。
合伙人评分中，老王对事务所的贡献最大，得 5 分，分了最多的利润，老李只得了 1 分。
这下，老李可不乐意了。
在老李看来，实施计点制以后，对所里掏钱最多的人是老李，但最风光的人是老王。老李觉得特别委屈，认为这是在拿自己的钱去给老王做宣传。
合伙人的打分让老李觉得更加委屈，对于事务所成本，明明是自己承担成本最多，老王承担得最少，合伙人凭啥认为老王贡献最大？凭啥把分都打给老王？凭啥把利润都分给老王？
老李觉得自己被耍了。
第二天，老李去办公室找老王谈心。见到老王，老李情绪激动，认为计点制规则分配不公，是在欺负人。没想到老王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劈头盖脸地把老李骂了一顿。用老王的话说，老李同志身上主要存在两个方面的问题：
1.缺乏大局意识，只关注个人利益，不关注事务所的整体发展。
2.缺乏契约精神，不愿意遵守合伙人会议通过的计点制分配规则。
谈话最后不欢而散。
老李本想从老王那得到一点安慰和补偿，没想到反被老王一顿猛削。回到家里，老李憋屈得一夜没睡着觉。
第二天一早，老李向老王提出了退伙申请，坚决要求退出 B 律师事务所。
合伙人老孙平时和老李业务合作比较多，关系也好。他一看老李坚决退伙无法挽留，也决定退伙，跟老李一起走。
这么一来，B 所只剩下老王、老赵和老钱三个合伙人，律所走到了“踩踏”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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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踩踏，是中小型律所主任的噩梦。
中小型律所只要有三分之一左右的合伙人退伙，就会导致剩余的合伙人分摊成本显著提高。
剩余的合伙人生怕留在所里会背上巨额债务，就会争相恐后地加速离开，事务所最终会以极快的速度倒闭。
老王遇到的就是这个问题。老孙和老李退伙后，剩余三个人很难撑起 B 所，于是老赵和老钱一合计，也向老王提出退伙转所。
老王听闻暴怒，没想到平时相处得如同兄弟的几位合伙人，一有风吹草动就想跑路。对赵钱孙李四位律师，老王极度鄙视。
但对于 B 所的发展，老王充满信心。老王是条汉子，一拍桌子，决定自己承担全部成本继续运营 B 所。他先从所里找两个律师当挂名合伙人，然后计划尽快引进志同道合的新合伙人。
关于这事，老王跟老婆是这么说的：“全 S 市现在都知道 B 所，知道我老王，我还怕找不到几个合伙人？我老王要让赵钱孙李四个人看看，B 所没有他们，明天会更好！”老王给自己的方案起了个名字，叫“凤凰涅槃”。
很快，老王发现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三个月过去了，老王居然没有找到一个合伙人。S 市不大，律师圈就更小，律师们基本都知道 B 所合伙人出走的幺蛾子，不想来趟这摊浑水。
好不容易遇到一两个有意向加盟的律师，他们一看目前只有老王一个人撑着整个所，都退避三舍敬而远之，生怕自己扛上这个烂摊子。
半年多过去了，还是没有律师愿意加盟。老王一个人真金白银地苦撑着 B 所，原本五个人承担的成本，现在全落到老王一个人头上。老王真的快撑不住了，眼看这场大火，没把老王变成凤凰，反而烧成了叫花鸡。
执业十年，老王第一次陷入不能给家里交出钱的窘境。
老王是这个家的经济支柱。媳妇没工作，一家人要吃饭，前年家里买了一套商品房，一直在还房贷。岳父身体不好一直住院，女儿刚考了雅思，明年出国读书要三十五万的学费。
这里里外外都需要钱，可是钱都扔进了所里，还欠了两个月的房租，怎么办？
这天，老王下班回家，决定跟媳妇坦白。
上楼之前，老王在车里抽了整整一包烟，无比沉重地走上楼梯。
吃完晚饭，老王鼓起勇气跟媳妇交代了所里目前的状况。话还没说完，媳妇眼睛就红了，老王的眼睛也红了。
夫妻两人抱在一起哭了一夜。
第二天，老王做出了一个决定，关掉 B 律师事务所，辞掉助理，重新回到以前的所里，当一名提成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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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一年后，有人在法院对面的兰州拉面馆里见到了老王。老王坐在桌角，吃着一碗几乎看不到肉的牛肉面。他疲惫的脸上布满灰尘，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英气勃发和踌躇满志。
别人跟老王打招呼，还是会习惯地叫他王主任，老王听到后低头不说话，猛喝了一口牛肉汤，沾着香菜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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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老王的故事结束了，但老王的教训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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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老王的故事，各位律所的管理者要问自己这几个问题：
1.老王败走麦城，问题出在哪里？
2.究竟是计点制不适合老王？还是老王根本不明白计点制？
3.中小型传统律所搞计点制，一定过于超前吗？
4.三线城市的律所搞计点制，注定无法成功吗？
5.如果换了你是老王，你会怎样实施计点制，让 B 所一飞冲天？
以上问题的答案，我们明天将在本文的下篇揭晓，敬请各位保持关注。
作者简介
邹晓晨，天同律师事务所合伙人、互联网业务负责人。邹律师拥有十五年以上的法律从业经验，凭借法律、计算机技术交叉学科背景，创建了行业中少有的拥有自主互联网技术力量的互联网法律服务团队。
END
中国律所的竞争格局将如何变化？
是两极分化，还是依然百花齐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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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李俊辰Richard
编辑 / 李媛媛Yoyo
分类 / 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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