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安(作者&历史研究者)
编辑：方强
Title:Aiming for the Sky–Air combatacefrom the United States
Abstract
In the remote "CAF-American Airpower Heritage Museum" Midland, Texas, there is a monument of "American Air Force Heroes" that records American Air Force outstanding contributions during World War II. Major Arthur Chin (October 23, 1913-September 3, 1997) is one of thenoticeablyrespected names. He was a Chinese-American Air Combat Ace who wiped out 12 Japanese planes and also the only Chinesepilotbe recorded in the US Air Force Hall of Fame.
引言
     在遥远的美国德州米德兰“美国空军历史博物馆”（CAF-American Airpower Heritage Museum Midland, Texas），有一块记录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做出卓越贡献的《美国空军战斗英雄名人录》。Arthur Chin（1913年10月23日－1997年9月3日）是令人肃然起敬的诸多英文名中瞩目的一位，他就是击落日机12架的美籍华裔空战王牌英雄陈瑞钿，也是惟一一位被记录在美国空军名人堂的华人飞行员。
“中国在召唤我”
    陈瑞钿，昵称：阿陈（Arthur Tien Chin，简写 Art Chin），1913 年生于美国俄勒冈州波特兰市，父亲Fon Chin，是来自中国广东台山大江村的移民。母亲Eva Wong（Mulatto）是一位祖籍秘鲁拉丁裔人，不过，她的中国姓名从何而来一直是个未知数，陈家后人猜测“可能出自澳门混血家庭？”中西基因的完美组合，陈瑞钿从小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英俊潇洒，身材挺拔，高耸的鼻梁，白皙的皮肤，炯炯有神的蓝眼睛显示着刚毅和智慧。【1】
       1931年“九.一八“事件爆发后，日本关东军长驱直入中国东三省，激起海外华侨无比的愤怒，在侨领们为核心的各社团领导下，侨胞们积极投入声势浩大的爱国救亡运动，世界各地纷纷发起抗日义捐活动，这也是近代华侨史上持续时间最长、范围和声势最广的一次爱国壮举。
       受孙中山“航空救国”精神的驱使，为抗击日本空中侵略者，培养和输送飞行人才，美国旧金山、波特兰、纽约、洛杉矶、芝加哥、底特律、檀香山、凤凰城等地华侨的爱国热情尤为高涨，争先恐后集资购买飞机、创办航空学校、培训青年飞行员。
        波特兰在美国实属中等城市，上个世纪30年代初期，当地华侨仅2000余人。人数虽不多，但“航空救国”的理念渐成风气，面对中国大好山河陷入日寇铁蹄之下，波特兰的侨胞悲愤填膺。1931年10月10日“双十节”集会后，当晚成立“美洲华侨航空救国会”，由巫理唐、谭光中、梅志新、李廷栋、张植庭、林若泉、李诚、梁廷位、李毓山等9人组成理事会，推选出广东台山籍侨领梅志新为主席，着手筹办航校事宜。【3】大家对办学宗旨取得一致的意见：“训练航空人才，对外为巩固中国国防，尽力拒敌；对内为发展航空事业，永不参加任何政争内战。”
       “美洲华侨航空学校”的招收对象是：必须具备普通英、汉语言，年龄18至30岁，身体健康的爱国青年。每期预计招收10名学生，免学费，教学课程包括：航空术、航空理论、航空技术和国耻史三科，学生在校时间为半年。学生通过考核毕业，成绩优异者，由学校资助深造。毕业后必须在“美洲华侨航空救国会”服务2年，由该会酌发薪酬。不愿服务者，追缴全部费用，通知航空机关永不录用。【3】
一系列办学宗旨、课程设计及严格的管理制度，成为美国其他华侨航校的“蓝本”。【5】
        华侨林若泉医生个人捐赠“富烈”教练机一架，另一架“美洲号”教练机由华侨集资购买。担任航空学校第一期学监的是筹备委员张达馗，并聘请美国退役飞行员伍德为教官、拉臣为机械教官。【3】
      两个月后，12月13日，“美洲华侨航空学校”开学了！
美洲华侨航空学校第一二期学生
图源：
http://www.flyingtiger-cacw.com/new_page_499.htm
       陈瑞钿是一个充满着理想主义和乐观精神的青年人，他向往蓝天、热衷飞行，自高中时代就开始协助波特兰华人飞行俱乐部，面对父辈的家乡遭外盗蹂躏，早就义愤填膺，仿佛听到了中国的召唤，他和第一批挑选出来的17名热血青年人毅然决然加入“美洲华侨航空学校”（波特兰当地华人称“钵仑航校”）。
      从“美洲华侨航空救国会”发动华侨募捐时的文告，再次体会到海外华侨高涨的爱国热情：
      祖国不幸，倭寇压境。淞沪战争，虽告停息，东北河山，尚在破碎。读三省同胞迭次血泪书成之通电，呼天唤地，惨不忍闻，呜呼！谁非轩辕后裔，而不思有以拯救之乎？国内同胞，亦已剑及履及，磨砺以须，誓以铁血头颅，与日寇对抗，我海外侨胞，当亦须乘时继起，决定整个救亡之大计。
      旷观近代国防设施之必要，默审我国防空能力之薄弱，深悉今日抗敌救国之要图，厥为训练航空人才，够置飞机，以充实空军战斗力。缘于去年东三省事变之后，即竭其能力财力之所及，惨淡经营，成立航空学校一所......自开办以来，各生矢忠矢慎，苦心求学，虽未能比拟于勾践之卧薪尝胆，然孜孜矻矻，攻读于青灯黄卷之下，栉风沐雨，操劳于芳草旷野之间，自朝至暮，未常或懈。这种精神，却不能不令人钦佩而叹国事之大有可为。【3】
航空训练极其昂贵，1929-1933年之间，正值美国及全球经济大萧条，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除了聘请美国飞行教练、航空学指导老师、机械维修师，若想飞上天，还需购买昂贵的“航空汽油”，这些经费全部都来自波特兰华侨们的捐赠。
       爱国华侨们对航校在经济上的支持，让航空班的学员们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经半年严格飞行训练，勤奋好学的陈瑞钿很快掌握了基本的航空理论和飞行技能。1932年5月，第一届通过考核的17位学员，陈瑞钿、黄泮扬、苏英祥、张爱国、林树光、李荣参、黄伟志、张勉之、张达馗、陈鸿汉、翁荡雁、林觉天、麦百川、黄景藩、邓秀生、雷国来、雷炎均获得毕业证书。【3】
       同月，“美洲华侨航空学校”招收第二期学员20余人，这次在士域岛机场训练，除了初级、高级和夜航飞行训练外，又增加150小时战斗飞行课目训练。
     1932年8月20日，年仅19岁的陈瑞钿与苏英祥、张勉之、邓秀生、张达馗、翁荡雁、林树光、雷国来、黄泮扬等9人以及美国亚卡斯航空学校毕业生许子琛、梅志荣、张国森共12人，【3】受美国华侨父老乡亲们的重托，为救故国于困危，怀着不将侵略者赶出中国誓不归家的雄心壮志，志愿参加中国空军。
       第一期毕业生在去中国之前，为了适应长途飞行要求，航校特地安排了从波特兰直飞西雅图，200英里远程训练，分四组进行。【3】
      1933年2月12日，第二期学员毕业，他们是林觉天、雷炎均（以上两人为第一期毕业生，留校继续学习战斗课目）、刘龙光、麦念安、李月英（女）、何子龙、黄桂燕（女）、陈鸿汉、李康、杨仲安、杨启聪、邓銓贤、孙振东共13人。这批毕业生中的两位女学员李月英（Hazel Ying Lee，1912年8月24日－1944年11月25日）和黄桂燕（又名秀眉，Virginia Wong）后来成为美国空军首批女飞行员。【7】
1933年2月18日，第二批毕业生从西雅图启程到中国投入抗日战争的行列。
       前后两期36名学员，32位毕业生到中国支援抗战，绝大多数由“华侨航空救国会”出路费。波特兰各界华侨“弹尽粮绝”了！“美洲华侨航空学校”终因经费拮据于1933年初歇业。
       很多年以后，当记者问身经百战的陈瑞钿，当初为什么义无反顾地到中国参战？
       “中国召唤我”。
简短的回答，承载着那一代海外华侨多么沉重的托付！【4】
加入广东空军
       为解救中国于危难，第一批“美洲华侨航空学校”年轻人满怀抱负，卷起衣袖兴冲冲乘船抵达上海，自愿参加中央空军上阵杀敌，未料碰了一鼻子灰！
      虽然当时的国民政府一直在寻求国际社会援助，突然冒出一群不请自到，操一口广东腔，中文磕磕碰碰，却自告奋勇争上前线的美国华人，让当权者忧心仲仲，担心惹上“里通外国”的嫌疑，干脆把这些在南京和杭州奔走月余的志愿者拒之门外！【6】
       孙中山创建的国民党，后由蔣中正（字介石，1887年10月31日－1975年4月5日）统领，几经争斗终于制服各路诸侯，建立中央政府。但各路军阀依然保存自己的武装，且我行我素。1930 年代初期，中国各省有16支独立的空军部队，小到一两架飞机，大到数百架飞机。广东空军为诸省中最强大，颇具规模。是美国许多早期华侨飞行员的集结地，为广东军阀陈济棠（字伯南，1890年1月23日－1954年11月3日）所控制，号称“天空屏障”。【1】
       广东空军司令部参谋长陈卓林，亦是早期回国的华侨飞行员，听闻此事，特派员到沪联系。不仅全员录用，还编入华侨特别班。“九.一八”事件之后，从1931至1935年，由美国、加拿大返国服务的华侨子弟飞行员达50多人。编入军官班，经一段时间受训，一律以少尉任用。【2】
       当时少尉军阶月薪30元，另加飞行津贴共43-50元。从军事术语、中文辅导，接着转入军官班，接受空军各科训练，如驱逐、轰炸、侦察包括空中照相、地空联络、炮兵协同以及军事航空测量等。再根据所长，分配到各机队服务。【2】
       1932-1936年间，广东空军曾聘请美国空军退役军官狄士、泰路、柯拔、奇里宾和沙德士共5人，分别担任各兵科专业教练。这些归侨子弟对英语教学尤为熟练，因此收益巨大。在他们的指导下，陈瑞钿和同袍们练习过很多不同机型的飞机，逐渐掌握了驱逐机、轰炸机和空中侦察等多种飞行技能。【2】
归国华侨飞行员陈瑞钿、马鸿安、苏英祥、黄泮扬、黄新瑞、陈锡庭
图源：http://m.jzlishi.com/jdls/4748.html
      1935年初，广东空军向德国订购Me-111A-0L轰炸机，从军官班择优选派归侨子弟到德国深造，学习成绩优异的陈瑞钿和另外四名飞行员被派到德国巴伐利亚Lager Lechfeld，该机场由制造梅塞施密特设计的Me-109 和Me-110飞机的巴伐利亚飞机制造公司专用。在德国空军的指导下，完成初级考核后，转到德国空军勒切费德基地（Berlin Schönefeld Airport）接受高级科目训练，包括空战理论和空中射击培训。1936年秋天聆听了纳粹“秃鹰军团”关于西班牙内战的经验教训讲述后，这批中国飞行员完成学业。【8】
回国前夕，陈瑞钿（右一）及同学们和德国教官合影留念
图源：https://history.ifeng.com/c/7ruxpUMB4Lu
历史就是这样，有其必然性，也有偶然性。意想不到的是：正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与日本结为“轴心国”的德国，经6个月强化训练，从理论到实践，使这批广东空军日后在反击日本法西斯的空战中大显身手。
从德国回国后的陈瑞钿身穿德国空军制服
图源：https://history.ifeng.com/c/7ruxpUMB4Lu
      “九.一八”民族危亡之时，中华大地国共内战正酣，国民党中央政府的基本国策是以“剿共”为中心，“攘外必先安内”包括实现国民党内的统一和国民政府的“中央一体化”，同时充实国力。然而，广大民众与国民党持不同政见者纷纷要求民主改革、停止内战、一致对外。1936年6月1日“两广事变”中粤系军阀陈济棠和桂系军阀李宗仁以抗日之名联合反蒋，不料在中央政府的分化瓦解下，内部军心大乱。【10】
      7月2日，广东空军第二队飞行员黄居谷、岑泽鎏、蔡志昌等驾驶“波音”（Boeing Model 281/P-26A）驱逐机3架由广州天河机场；邓华高、黄志刚、谭卓励、陈崇文、罗承业、马为栋、黎廷萱驾驶美式“道格拉斯”（O-2MC/BT-2A）轻轰炸机4架由广州从化机场，分别飞往南昌投靠中央军。【11】
       为了停止内斗联合抗日，7月17日，在广东空军司令黄光锐的指挥下，73架飞机再次集体北飞，其中一架因多载一人超重失速坠毁于广州东山地区，飞行员刘国权、胡存心、张瑞虎三人全部遇难。黄光锐等分驾3架教练机赴香港，其余69架飞机由广东空军飞机队队长谢莽率部飞抵南昌。【12】
空中将士临阵倒戈，军阀陈济棠麾下众叛亲离，大势已去，只得通电下野。一场刀兵之灾，双方对峙历经三个多月，最后不发一枪一弹，转瞬间消弭于无形，中央空军实现了具有历史意义的大一统，南京政府向广东空军保证：永远不用执行与国内军队交战的命令，只需全力抗击侵略者。
    从此中央空军实力大增，从原来的十四个机队，扩编到九个大队、三十一个中队。【13】
      一年后，“七.七事变”，所有南国飞将全部参加对日作战。八年抗战中为国捐躯的广东籍飞行员就有260余名，有39位华侨飞行员在空战中壮烈牺牲，更向世人展现出全球华人子弟的赤子心与爱国情！【14】
       1936年9月1日，陈瑞钿和队友在德国圆满完成训练回到中国，此时的广东空军已归并中央。他与同学黄泮扬等晋升为空军中尉，被派到杭州笕桥中央航空学校驱逐科任教官。【9】
      终于加入了归国时不准入门的“中央空军”，此生传奇般的战斗经历也在抗日烽火中拉开了帷幕……
抗日空战，雄鹰展翅
       1936年12月，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突发，国民党将领张学良（1901年6月3日－2001年10月14日）、杨虎城（1893年11月26日－1949年9月6日）为促进国共联合抗日“兵谏”蒋介石，通电全国发表救国主张。
1937年初，中央空军迅速组编成各个战列机队。陈瑞钿被调入五大队第 28 中队担任副队长。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件”成了引爆“第二次中日战争”的导火线，东洋铁蹄借机踏入北平城，日本军机狂轰滥炸天津，29军一路战败退至保定，国民政府所在地南京岌岌可危……
       一个月后，震惊世界的“淞沪会战”开打了！
       长江口外嵊泗列岛一带，太阳旗在台风的吹拂下分外刺眼，“大日本”海军列舰云集，伺机在吴淞口、黄浦江、杨树浦一带滩头登陆。侵华日军对于上海等地的威胁倍增，为了强化空防，中华民国空军指挥部发出第一号作战命令，调遣四大队赶赴杭州保卫笕桥机场。
       据“八.一四”空战见证者、高志航大队长二号僚机张光明将军回忆，对日空战，其实8月13日就发生了。
      那天下午三时余，高志航与21中队和23中队由南京抵笕桥，正在加油，突然紧急空袭警报响起......此时只有少数飞机加了油，高志航迅速登上一飞机起飞，有数架也跟着升空。4架敌机已经在机场上空投掷炸弹，天雨云低。高志航急速接近敌机，进入敌机侧后方位置，用大口径机枪连续猛攻，敌机一架中弹，立即下沉，坠落于笕桥东方，余敌机潜入云层而循。【14】
       第二天，即8月14日下午，日本精锐鹿屋及木更津海军航空队18架96式攻击机由台湾起飞，9架直奔杭州笕桥中国空军基地，另外9架掩护轰炸机企图偷袭广德机场。虽然，中国空军在质与量上屈居弱势，但他们不畏强暴，在大队长高志航的带领下，欲与日本帝国海军航空队展开激烈的空中搏杀。 
27架中国空军战机紧急升空奋起反击。三大队长蒋其炎喉部被击伤，不得已跳伞着陆脱险。五大队28中队副陈瑞钿驾驶的柯蒂斯“霍克-II”双翼战斗机中弹。这种开放式驾舱，织物蒙皮，带固定起落架，配两台步枪口径的机枪早期飞机，根本不是日军的对手，幸好还能返回基地。
Curtiss Hawk II柯蒂斯·霍克II（Photo Courtesy of Weibin Chang)
图源：
https://disciplesofflight.com/world-war-2-flying-ace-arthur-chin/
       笕桥空战中歼灭日机三架，击伤一架取得胜利（当时报道为六架）。首战捷报传来，为了表彰空军四大队长高志航，蒋委员长亲自嘉奖，高志航晋升为空军驱逐机上校司令，第四航空大队更名为“志航大队”。委员长甚至将自己的座驾“天窗号”，赠送高志航。8月14日被定为每年的中国空军节。这也是抗战初期中国空军最令人振奋的一页。
       第二天，陈瑞钿与战友再次升空迎战。空中作战技术高超的他首开歼敌记录，击落一架三菱 G3M2 双引擎轰炸机，这也是日本海军陆战队第一架被击落的轰炸机。当时中国战斗机的速度和射击距离都难以超越日本轰炸机，当我方座机进入交战位置时，几乎是对方炮手静止的瞄准目标。因此，耀武扬威的日本轰炸机在抗战初期都没有把中国空军放在眼里，也不需要战斗机作掩护。陈瑞钿所驾驶的“霍克-II”机身帆布蒙皮被打成了筛子，他冒着枪林弹雨死咬不放，愤怒地猛按射击钮，直到两挺机枪打光所有子弹。
       当他追到长江口时，老霍克机的发动机因中弹过多在空中停车，陈瑞钿看到敌机已漏出大量燃油，判定其无法返航。他依靠滑翔力迫降在嘉兴机场，事后发现其座机竟然中弹150余发，他本人却毫发未伤。那架日军攻击机被陈瑞钿命中58弹，尾炮手重伤，最后迫降在济州岛，飞机报废。【6】
       同年9月底，陈瑞钿在一次执行巡逻任务时，在江苏无锡太湖上空，突与敌机遭遇，当即咬住一架轰炸机将其击落。谁知遭掩蔽在高层的数架敌95式驱逐机围攻，陈瑞钿与之周旋缠斗，敌众我寡，油量将竭，只好利用飞机俯冲性能，脱离战斗，迫降在太湖畔草坪上。后来把飞机运回无锡，人们发现所中弹孔近百个，而他再次毫发未伤，不免深感庆幸。
      在1937至1939中日空战最惨烈的那几年，陈瑞钿击落敌机6架，与僚机共同击落敌机3架。空战中，他敢打敢拼，骁勇奋战，所驾驶的座机曾经三度被敌机击毁，每次跳伞幸运生还。
       对常人而言，飞机坠毁很容易造成心理创伤，对飞行产生恐惧，可陈瑞钿却毫无惧色，一心想着重返蓝天。
       1938年8月3日，抗战正酣，华中重镇武汉上空的一次空中拼搏，他的座机被敌人击中，千钧一发之际，竟舍弃个人安危而不顾，加大油门直冲敌机……看着对手在爆炸声中坠落，而他在失去一个机翼的情况下，奇迹般地跳伞而生，跌落在一片稻田里！
      据当时担任中国空军顾问的陈纳德将军说：“阿陈一心想着要把小日本的长机打下来，竟奋不顾身地贴身冲撞。两架飞机都爆成火球，偏这阿陈命大，跳伞落地……负了点伤，身上被烧着几处。等我们找着他时，他正在现场指挥群众从飞机残骸中找他的宝贝机枪。”【1】
       1937 年 9 月 27 日，为保卫广东韶关飞机厂，陈瑞钿率领28中队一个机组阻截三架日本G3M2 轰炸机。此战陈瑞钿未报详细战果，但据日方记录，其中一架轰炸机在返途中因伤迫降，有证据显示陈瑞钿也是此战果的主要功臣。【1】
       “王牌飞行员”（FlyingAce），这个称号最早出现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指击落5架以上敌机的飞行员。
       中国空军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精神在爱国华侨陈瑞钿的身上得以深切的体现，他用自己的行动实现了进入中央空校的誓言：“我们的身体、飞机和炸弹，当与敌人兵舰阵地同归于尽”！
随时等待上帝的召唤
       空军是天之骄子，随时等待着他们的是上帝的召唤……空战最残酷的日子里，死神一次又一次地与陈瑞钿擦肩而过，战争中的某些巧合充满着诡谲。
       1938年2月，第 28 中队换装从英国购买了格罗斯特“斗士”战斗机，该机比老霍克速度快、火力强，采用全封闭座舱，让陈瑞钿如虎添翼。【6】有一次，机队地勤人员从一架苏制战机残骸中找出一块防弹钢板，安装到陈瑞钿的座机中。这块防弹钢板竟然在第二天的战斗中保住了他的性命。【1】
       1938年6月，空战经验丰富、英勇翘战的陈瑞钿被晋升为中国空军上尉。
陈瑞钿与俄制伊-15战斗机
图源：
https://www.weibo.com/ttarticle/p/show?id=2309404140052518190680
     激动人心的空战生涯终于在1939 年 12 月 27 日那天落下帷幕。
      时任三大队副大队长的陈瑞钿，两度率机掩护苏联援华空军轰炸昆仑关一带的敌占区，在邕宁上空的战斗中，中方三架飞机与日本十多架战斗机遭遇，长达一小时的激烈空中缠斗中，三架敌机被击毁。突然，陈瑞钿的座机油箱被击中起火，他强忍着烈焰的烧灼，将冒着浓烟和烈火的座机飞回中方战线，为不让自己成为日军的“活靶子”，也期望借助高速气流扑灭身上的火焰，跳伞后，他时刻保持清醒头脑，没有及时打开降落伞，直到快接近陆地时才开伞。可是，火借风势，越烧越旺……
      虽然获得当地军民的及时救护，但医疗条件有限，昔日明星般英俊的容貌被烈火摧残得面目全非了。
Major Arthur Chin Shui-Tin, America's First WWII Ace.
图源：http://surfcity.kund.dalnet.se/china_chin.htm
      陈瑞钿英俊而善交，蓄一口引人注目的短须，时常叼着一个烟斗，绅士风度翩翩，别具魅力，深得女士们的欢心。【1】
      残酷的战争中，他与印尼出生的华裔伍月梅（Eva Wu）结为连理。据陈氏家谱记载，伍月梅是著名归侨、香港首位华人大律师伍廷芳（1842年7月9日－1922年6月23日）之女。1896 至 1909 年间，作为中国第一个获得国外法律博士学位的伍廷芳，曾在清末历任驻美国、秘鲁、古巴外交公使，后任民国首任司法总长、北洋政府外交总长及代总理等职。
       严重烧伤的陈瑞钿被安置在广西柳州机场边的一间小屋中，妻子带着儿子急忙赶来，亲自护理丈夫。不料第三天，日本军机突然空袭柳州机场。警报声中伍月梅急忙先将两幼儿送入防空洞，转身回来守护严重烧伤的丈夫。躺在床上的陈瑞钿，头部连同眼睛、双臂，从上到下，全身缠满了绷带，根本无法动弹。随着炸弹呼啸着从天而降，情急之下，伍月梅舍身扑到丈夫身上，“轰隆隆……轰隆隆……”一连串爆炸声中，热浪掀翻了小屋，罪恶的弹片夺走了爱妻的生命。
陈瑞钿与爱妻伍月梅
图源：
https://disciplesofflight.com/world-war-2-flying-ace-arthur-chin/
     多年后，在接受记者采访时，陈瑞钿回忆起那段痛苦而又难忘的时刻，平静地说，“我将她的尸体一直抱在怀中，直到救援人员赶到。”他被紧急转到香港治疗，两年间内动了7次手术。虽然有所好转，但大面积感染，依然缠着绷带。珍珠港事件后，港英当局管辖下的香港也成了日本人袭击的对象，顿时乱成一片，缠着绷带的陈瑞钿离开医院，找到了两个被遗弃的孩子（他们的保姆丢下孩子逃走或可能死亡），辗转通过日军封锁线回到安全区。在宋美龄的关心下，1942 年 6 月 10 日陈纳德将军亲自手书，将他送往美国继续治疗。赴美长达20个月的治疗过程中，经历大小20次痛苦不堪的植皮修复手术，脸部及身体创伤依然重重迭迭，总算可以出院了。【1】
陈瑞钿在疗伤期间接受 CBS 采访
图源：
http://www.defence.org.cn/article-13-89084.html
       康复后的陈瑞钿，公开出席募集战争债券动员会，到广播电台发表讲话。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穿着中国空军少校的戎装，和当地知名人士及政府官员，参加纽约中国城举行的号召民众购买国债集会，支持美中并肩作战。【1】
       他的身体状况已经不适合再参加任何激烈的空中搏击了。可是，远东那个战场依然让他留恋，更忘不了将侵略者赶出中国的责任。
     美国《俄勒冈人报》（The Oregonian）1944 年 9 月 6 日报道陈瑞钿准备返回中国的消息，标题是“中国人准备回国”（Chinese Set to Go Back）。【15】
    1945年3月28日，痊愈后的陈瑞钿回到中缅印战场（CBITheater）。他手里握着两份证明：（1）美国政府部门颁发的符合飞行员条件的二级体检证明；（2）空军少将毛邦初（P.T. Mow，1904年3月5日－1987年6月22日）亲自为他出具在中国空军服役3000小时飞行经验证明，以此加入了“中华航空公司”（CANC:China National Aviation Corporation），在中印边境驾驶运输机，再次出生入死穿越过天险“驼峰航线”，为抗战大后方运送物资……
姗姗而来的荣誉
     陈瑞钿被誉为“中国战鹰”〔China’s Warhawk〕，他的英雄事迹当年被编成美国英语课外读物《中国战鹰》广为传颂。1946年在美国发行的《真正英雄的真实漫画故事》〔Real Heroes,True Stories in Comics〕系列丛书第十三期，以《真正英雄的动人故事》〔Thrilling Stories aboutReal People〕为题，介绍了他的抗日战绩和不平凡的经历。【1】
《真正英雄的动人故事》
〔Thrilling Stories aboutReal People〕
图源：
http://www.defence.org.cn/article-13-89084.html
       战争胜利后，陈瑞钿作为资深机长继续留在中航。1947 年 10 月 15 日，他获得飞行员资格考官证书，资格范围覆盖单引擎、多引擎、仪表系统和民航运输机等，还特别标明他具备驾驶 DC-3、C46 和 C47 的资格。【1】
      在美国疗伤期间，他曾经和一位名护士，美国人弗朗西斯·梅尔道克〔Francis Murdock〕相恋结婚，生有一女。未料，战争结束后，夫人在去上海与他会面的船上却移情于一名同船乘客。陈瑞钿遂与之平静分手，只求取得女儿的监护权。
       天下的“有情人终成眷属”，在中航工作期间，中航上海分部地勤杨瑞芝（Vivian Yang）爱上了他。尽管有同事半带玩笑地警告说：要是坐阿陈的飞机，千万别打磕睡，“要不一觉醒来，猛然看到他的面孔，会把胆给吓破！”
       可是，杨瑞芝爱的是英雄疤痕纵横下的心灵，1948年，他们喜结连理，生育了一个儿子。1949年，陈瑞钿终于携带家眷回到“生于斯、长于斯”的家乡波特兰。家人后来从1950 年 9 月 20 日他的一份体检证明获悉，陈瑞钿很希望着回到自己的“老本行”，到某个航空公司工作。
       二战空战英雄、资深机长陈瑞钿，因为参加的是中华民国空军而不是美军，没能获得任何机会。为了家庭，他只得找份三班倒的邮件分拣工作，在那里默默工作几十年直到退休。
      英雄的事迹和坎坷经历极大地震动了另一位美国空战英雄，肯恩·杰恩斯特〔Kenneth Jernstedt，1917年7月20日-2013年2月5日〕，他是美国志愿援华航空队飞行员，即名威远扬的“飞虎队”。陈瑞钿1942年7月返美疗伤时与他同机，两人由此相识。杰恩斯特了解到陈瑞钿英勇无畏、战功卓著和不幸遭遇后，深为感动。【1】
      杰恩斯特毕业后加入美海军陆战队，1941年经美国政府的秘密批准，他和其他一些队员离开海军陆战队，加入陈纳德领导的“美国志愿援华航空队”，到中国与日本人作战。在一次任务中，他和第3中队长威廉·里德（William Reed，1917年1月8日-1944年12月19日）驾驶P-40战机，穿越两个机场，摧毁地面上15架敌机。他在“飞虎队”职业生涯中，杰恩斯特还获得了另外3场胜利，摧毁总计12架日机的辉煌战绩，获得了“美国空战王牌”头衔。因健康原因，获准离开“飞虎队”。返美后，他在“联邦航空”（Republic Aviation）公司当P-47试飞员，后来从政（俄勒岡州参议员）三十多年。【16】
      杰恩斯特认为，陈瑞钿无疑是美国二战中第一位参战空战英雄！早已功成名就的他为陈瑞钿在空战英雄榜上无名而打抱不平，竭力向空军博物馆顾问委员会举荐。
       美国空军历史博物馆，收藏有各种飞机三百余架，还包括美国空军战斗英雄馆，专门收集和展出美国空战王牌的事迹。入选该馆的空战王牌，必须具有击落5架以上敌机的战绩，经该博物馆顾问委员会评选之后，才能被授予空战王牌〔ACE〕的头衔。顾问委员会由现役和退役的美国空军参谋长、军事专家、航空专家组成，其中还有一名已退休的英国空军元帅，共120人。
       杰恩斯特推举陈瑞钿入“空军名人堂”的提议，在博物馆顾问委员会引起了争议，委员们认为：美国正式对日宣战是在1941年12月7日“珍珠港事件”以后，而陈瑞钿早在1932年到中国，参加的还是中国空军。
        长期以来，国民党空军的态度也很令人失望：当初把为报效祖国到上海投军的陈瑞钿等美洲华侨拒之门外；后来，对卓有战功的陈瑞钿不宣传、不表彰，原因居然还在于陈瑞钿是广东空军而不属于嫡系中央军。按理，他打下的敌机，比著名中国空军“四大天王”多！【1】
       在美国，肯恩·杰恩斯特参议员坚持数年，不懈地奔走、游说……1995 年 2 月 28 日，空军博物顾问委员会终于承认：陈瑞钿在战斗中歼灭的是美军共同的敌人；况且“飞虎队”早在美国对日本宣战之前也已经到中国作战；陈瑞钿也是一位美国公民为理由，接受了杰恩斯特的推荐。
       1997年，陈瑞钿正式被评选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美国第一位空战王牌”。与此同时被评选列入《美国空军战斗英雄名人录》的还有另外七位美国空军王牌。美国空军为表彰他在“驼峰航线”的飞行，授予他杰出飞行十字勋章（Distinguished FlyingCross）和空军勋章。
       陈瑞钿得知这一消息，非常激动，表示一定要亲自要参加这个表彰仪式，对84岁的他来说，此项殊荣迟到了几十年！【2】
     可是，就在举行仪式的前一个月零一天，1997 年 9 月 7 日，这位令人敬仰的华裔空战英雄与世长辞了……
      在缅怀祖父当年英勇杀敌，参加抗击“日本法西斯军国主义”战斗的记述《浩气长存—陈瑞钿传奇》里,他的外孙刘德明深情地写道：
       陈瑞钿从1937年就面对的敌人正是1941年轰炸珍珠港的同一个敌人—日本帝国军队。    
       由此而论，陈瑞钿应既是中国的英雄，也是美国的英雄。【1】陈瑞钿的照片被迎入设在美国得克萨斯州米德兰（Midland）的“美国空军历史博物馆”美国空军名人堂，这位被长期忽略的美国英雄在肯恩·杰恩斯特先生的努力下，终于在美国获得应有的认可。他的遗孀杨瑞芝和三千多人出席了追授仪式。
二战美国“空战王牌英雄”陈瑞钿，曾任职俄勒岡州的比佛顿邮局，2008年获美国政府命名为“陈瑞钿少校邮局大楼”。
图源：
https://www.bannedbook.org/bnews/taiwannews/20151028/464708.html
       2008 年 3 月 5 日，美国国会批准联邦众议员吴振伟（David Wu）的一项提案，将俄勒岡州比弗顿（Beaverton，OR） 市的一栋邮政办公楼命名为“陈瑞钿少校邮政楼”。该提案是众议院第5220号提案，小布希总统在2008年5月7日签署成为法律。
       2009年4月11日，台湾前领导人马英九亲自签发褒扬令。2015年10月27日，接见中华民国空军三大队故副大队长陈瑞钿女儿苏珊恩尼斯（Susan Ennis）及外孙龚德明（John Gong）夫妇，赠送抗战70周年胜利纪念章，马英九说，“我是陈少校在台湾的最大粉丝”。家属们特别携带陈瑞钿的美国国会金质勋章及战时用品等贵重遗物，赠予中华民国高雄空军官校收藏。【17】
2009年4月16日，台湾前总统马英九签发褒扬令
图源：
http://www.flyingtiger-cacw.com/gb_356.htm
中华民国总统马英九接见中华民国空军三大队故副大队长陈瑞钿女儿苏珊恩尼斯（Susan Ennis）（右2）及外孙龚德明（John Gong）夫妇并合影。
图源：2015年10月27日中央社
       从“九.一八”事件到1945年8月日本投降，抗战整整14年，到处传颂着广东飞行员血战长空英勇杀敌的可歌可泣的故事，这些广东空军中，是最早的一批海外归侨。
      陈瑞钿是他们中的一位，他的英雄事迹和不幸遭遇，在美国各界引起了很大反响，美国华人和新闻媒体更是关注。新闻媒体广为宣传报道，美国有线电视军事频道还准备将他富有传奇色彩的一生拍摄成专集，最近大陆媒体也有意将当时返回中国参加抗日战争的空战英雄拍摄成系列专题片。
     重温这段历史，深为华侨先贤们在抗日战争中的表现感到骄傲，更为他们的精神所感动。在敌强我弱的形势下，华侨航空健儿临危不惧，“空军王牌英雄”陈瑞钿更是功勋卓绝，勇敢地承受起命运中的一切磨难，义无反顾，无怨无悔。
        陈瑞钿一生获奖无数，获中华国民政府颁给抗战胜利勋章、三等复兴荣誉勋章、六等云麾勋章、三等宣威奖章、五星星序奖章、六星星序奖章、忠贞奖章、干城甲种二等奖章。另外，也获美国政府颁给总统褒扬奖章、飞行十字勋章、空军奖章、亚太站区作战奖章、二战胜利奖章、美国作战航空员名人堂王牌飞行员奖章等。
      “老兵不死，只是逐渐凋零”，美籍华侨空军陈瑞钿是中美历史上可歌可泣、永垂青史的英雄！
索引
【1】“World War 2 Flying Ace Arthur Chin's Amazing True Story”（中文翻译：浩气长存—陈瑞钿传奇）作者：陈瑞钿外甥刘德明
https://disciplesofflight.com/world-war-2-flying-ace-arthur-chin/
【2】“记抗战时期美国华侨回国参战事迹”作者：刘锦涛
http://www.gzzxws.gov.cn/gzws/cg/cgml/cg10/200808/t20080825_3680.htm
【3】《中国近代航空工业史（1909-1949）》中国航空工业史编修办公室，第二节 兴办航空学校，培养航空人员，五、美洲华侨航空学校
【4】“华侨飞鹰抗战建奇勋”
https://www.yixuelunwen.com/dajjemi/20523.html
【5】“华侨航空学校”，
http://www.flyingtiger-cacw.com/new_page_499.htm
【6】“飞天赤子--抗战中的华侨飞行员”,
https://www.weibo.com/ttarticle/p/show?id=2309404140052518190680
【7】维基百科“李月英”
https://zh.wikipedia.org/wiki/%E6%9D%8E%E6%9C%88%E8%8B%B1
【8】“凤凰历史：此中国空军王牌因非蒋嫡系被排挤 为何又成美国英雄”
https://history.ifeng.com/c/7ruxpUMB4Lu
【9】“Biplane Fighter Aces China: Major 'Arthur''Art'Chin Shui-Tin”，
http://surfcity.kund.dalnet.se/china_chin.htm
【10】“两广事变”
https://www.wikiwand.com/zh-cn/%E4%B8%A4%E5%B9%BF%E4%BA%8B%E5%8F%98
【11】“广东空军航校简史”
http://www.flyingtiger-cacw.com/gb_483.htm
【12】“1932-1936年陈济棠时期广东空军主要作战飞机”
https://www.360kuai.com/pc/9e45a90be0c54bbd2?cota=3&kuai_so=1&sign=360_7bc3b157
【13】维基百科“两广事变”
https://zh.wikipedia.org/wiki/%E4%B8%A4%E5%B9%BF%E4%BA%8B%E5%8F%98
【14】《笕桥精神：空军抗日战争初期血泪史》上篇-抗日空战史的考证，还原中国空军抗日战史的原貌“广东空军与华侨飞行员”，何邦立著
【15】“Chinese Set to Go Back”,“The Oregonian”06 Sep 1944: p. 2-2.
【16】Wikipedia“Kenneth Allen Jernstedt (July 20, 1917 – February 5, 2013)”，
https://en.wikipedia.org/wiki/Kenneth_Jernstedt
【17】“王牌飞行员陈瑞钿获台颁抗战胜利纪念章”
https://www.bannedbook.org/bnews/taiwannews/20151028/46470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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