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打破了很多人平静安稳的日子,从此,颠沛流离成了生活常态。
在11月的某个寒冷清晨,北平火车站里挤满了人。
不少穿黄军衣的日本兵和穿黑制服的伪警察正在对旅客搜身,以阻止文化界人士离开北平。
一时之间,整个火车站乌烟瘴气,人心惶惶。
就在这混乱拥挤的人群中,有一对买卖人装扮的夫妻,紧紧握着两个女儿的小手,跟在身后的保姆则紧紧抱着不到半岁的婴儿,一行人紧紧靠在一起,等待搜身。
幸好他们顺利通过检查,登上了开往天津的火车。
这一行人正是国学大师陈寅恪一家。
一家人匆匆离开了北平,开始了颠沛流离的逃难生活,而在这一路上,幸好有妻子唐筼打点一切,才使得一家人忙中有序。
或许当时的唐筼也没想到:
在往后的几十年里,自己孱弱的身体竟能突破极限,爆发出无限能量,带着家人跨越一个又一个难关。
突然患病,放弃学业专心体育事业
唐筼出身于广西名门唐氏家族,清末著名爱国将领唐景崧是她的爷爷。
幼年时,唐筼被过继给长房当女儿,由长房媳妇潘氏从桂林带到苏州抚养。
从小潘氏就教唐筼:
女子要跳出旧社会的框框条条,好好学习,有知识,将来才能更好地融入社会;
更要自强自尊,有独立的经济能力,一来养活自己,二来为国家负责。
唐筼谨遵潘氏教诲,不仅保持一颗求学向上之心,还养成了乐观坚韧的性格。
她从小便成绩优异,兴趣广泛,音乐、美术、弹琴等领域均有涉猎,书法和古文造诣更是非同凡响。
师范毕业后,唐筼很想继续升学深造,但苦于家境贫困,拿不出学费。
为了尽快攒够学费,继续学业,唐筼同时教授几个班次。
虽然课业繁重,但只要想到能快点攒够学费,顿时又有了坚持的动力。
人生就是这样,当你拒绝放弃,把焦点放在梦想上,倾尽所能去逐梦,便有改变现状的力量。
而所谓的幸运,不过是奋力前进的结果。
1916年,唐筼成功争取到学校的公费学习名额,在完成学业后,又进入天津女师任体育主任。
不安于现状的唐筼,后来又进入南京金陵女子大学体育本科专业继续深造。
就在此时,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病彻底打乱了唐筼的计划。
你有心脏病,不适合学体育。要静养,避免剧烈运动和过度劳累。
医生,真的没办法了吗?这是历尽辛苦才争取到的机会,我不想就这样终止学业。求求你帮帮我。
抱歉,没有其他办法。
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学业的唐筼还想坚持一下,结果被当西医的堂兄郑重告诫:
“为确保生命安全,你不能再学体育了!”
迫于无奈,唐筼只好放弃学业。
不过她无法割舍对体育的热爱,心想:
既然做不了“文武双全”,那就“弃武从文”。
虽然体育学业不能继续,但可以将精力都放到体育教育上,为发展教育事业贡献一分力。
回京后,唐筼任职于北京女师大,继续从事女子体育工作,编排女子集体舞、集体操,还编了不少体育教材,对体育事业做出了极大贡献。
回归家庭,换个位置继续发光发热
1928年,唐筼与陈寅恪在上海完婚,婚后陈寅恪继续从事国学教学和研究工作,唐筼则在教职岗上继续发光发热。
直到后来生大儿女时诱发了心脏病,出于对身体和家庭的考虑,唐筼才决定重新规划人生之路:
现在身体大不如前,女儿又还小,丈夫的事业在起步,而且他的工作对教育的意义更大,关系到国学文化传承。
或许我可以退居二线,一来可以养好身体,二来可以照顾家人,让丈夫专心治学。
权衡之后,唐筼决定辞去职务,回归家庭,专心照顾家人。
但这又谈何容易?
一直以来,唐筼专注事业,很少管理家务,当家经验可以说为零。
家里上有老人,下有小孩,而且陈寅恪的身体并不比患有心脏病的唐筼强,两个病弱之人调理之路更是任重道远。
所有问题堆在一起,就像一座无形大山挡在唐筼面前。
不过万事开头虽难,但只要有恒心与勇气,就有打破限制的可能。
唐筼决定一切从零开始:
从厨房小白到烧得一手好菜,从中式餐点到西式甜点,从养育女儿到处理家族关系,从女师大教师到家庭主妇,她实现了完美转变。
在唐筼的努力下,贤内助的角色越当越重要,小家庭变得越来越温馨。
婚后的陈寅恪从不管家里事情,心无旁贷地投入到学术研究中,而唐筼则成了一个十足十的管家婆。
罗香林在《回忆陈寅恪师》中说:
1930夏天的某个下午,我去找陈老师取回论文,当时师母说陈老师在午睡,让我稍微等等。
结果陈老师从房间里走出来,要和我说话,师母看见后很不高兴地说:
你不是在午睡吗?怎么又起来了呢?午睡就是午睡,睡不着也要休息。
在唐筼的“严管”下,陈寅恪养成午睡、散步的好习惯。
在这个小家里,看似陈寅恪是一家之主,实则是唐筼在掌家,只要对陈寅恪的身体、事业有帮助的,唐筼都比较严格。
与其他放弃事业、回归家庭的妇女不同,
唐筼的生活并没有传说中的一地鸡毛,而是敢于接受挑战,跨越障碍,最终以一个主妇的角色在家庭中发光发热,可谓是“入得厨房,出得厅堂。”
所以,在不了解自己前,不要急着给自己设限,因为人的潜能是无限的。
颠沛辗转,残躯之体怒放生命本色
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温馨宁静的日子随风而逝。
为了保护家人,唐筼和丈夫决定带女儿们离开北平南下,但她没想到的是体弱的自己差点交代在逃难途中。
离开北平后,唐筼一家辗转多地,在长沙短暂停留后,陈寅恪受命到云南西南联大上课。
综合分析形势后,他们决定取道香港,经由香港去云南。
到达香港后,考虑到云南不适合唐筼养病,为了不耽误陈寅恪的教学工作,唐筼决定带着女儿们在香港等丈夫回来。
彼时香港物价居高不下,只靠陈寅恪单薄的工资支撑开支是远远不够的,为节省费用,唐筼不得不带着三个女儿多次搬家。
1939年5月的某个雨夜,由于过度操劳和奔波,唐筼心脏病突然加剧,情况非常危急。
但她没有慌乱也没有悲观,而是吩咐大女儿立刻联系许地山的太太,寻求帮助。
幸好送院及时,病情得到控制。
躺在病床上,极度虚弱的唐筼回忆医生的话:
“心脏病人最忌操劳过度。再这样下去,恐怕回天乏术。你好自为之。”
心里却想着:
我不能就这样放弃,不能抛下家庭。
在信念面前,所有困难都是纸老虎,我一定能康复,一定能一家团聚。
或许是上天怜悯这个坚强的女子,又或者是信念的力量发挥了作用,激发了她身体里的未知潜能。
最终,唐筼凭着坚强的意志,顺利出院。
出院后,唐筼并没有闲下来,而是带着女儿们继续搬家。
抗战逃难期间,每次搬家都是唐筼安排料理事务,从打包捆绑到搬运行李都亲力亲为。
对于那些年的搬家,唐筼的女儿们深有感触地说:
“我们年纪大了之后,对于搬家有一种恐惧感,因为这是一件非常费力的事。
真不知道当时患有心脏病的母亲是如何做到的?”
《人生不设限》一书中写道:
“你我真的无法掌控所发生的事,但我们可以控制自己如何回应。”
唐筼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但她又是一个不普通的女子,因为她从不给自己设限,对于每件事都尽力做到最好。
厄运接踵,信念之树撑起事业天空
抗战胜利后,唐筼一家结束了逃难的日子,生活趋于安定。
但就在她们以为苦尽甘来时,陈寅恪的身体却连发意外。
在抗战期间,陈寅恪的视力已有下降趋势,右眼几近失明。
到1946年,陈寅恪仅剩的可视左眼也失明了,对于夫妻俩来说,这是个沉重的打击。
陈寅恪变得消沉不已,唐筼除了要照顾他的起居饮食外,还要不断开解慰藉他。
为了不影响丈夫的教学进度,做好国学文化传承,唐筼更要充当助手,帮忙抄录资料、整理教案,可谓是任务繁重。
从陈寅恪失明的那一刻起,生活的重担完完全全地压在唐筼肩上,
但就算再苦再累,唐筼依然将生活中的美好告诉陈寅恪,无怨无悔地陪在他身边。
苦难并没有将他们分来,而是将他们紧密地连在一起。
为了排解生活的忧愁苦闷,夫妻二人经常和诗,忆过去,瞻未来。日子虽劳累,但夫妻二人却乐在其中。
但当人生开始有点盼头时,生活又再一次给了他们考验。
72岁的陈寅恪洗澡时不慎滑倒,从此只能卧床,而此时的唐筼也到暮年,周身病痛。
在外人看来,两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生活似乎没什么盼头。
不过坚韧到骨子里的唐筼并没有放弃生活,而是不断鼓励陈寅恪,让他重燃对生活的期待。
女儿们看到残弱的唐筼不辞劳苦地照顾陈寅恪,除了担心外,更多的是心痛。
不过在唐筼眼里,这都不是什么大事,最重要的是照顾好丈夫,所以她经常对孩子们说:
你们的爹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的学问造诣非同一般,所以要把他照顾好,让他在有生之年将学问都写出来,保存下来。
最终在唐筼的帮助下,瘫痪在床的陈寅恪再创学术高峰,以残躯之体完成了八十多万字的《柳如是别传》,为国学传承留下珍贵财富。
唐筼不顾自己的衰病,尽心尽力照顾年老病残的丈夫,给他信念和鼓励,让他在苦难面前拥有跨越的动力。
罗曼·罗兰曾说:
“最可怕的敌人,就是没有坚强的信念。”
人,只要心中有信念,对未来有向往,便不会惧怕生活中的任何苦难。
对陈寅恪来说,唐筼不单是贤惠的妻子,更是他的灵魂伴侣和精神支柱,若没有唐筼,便没有那么多奇迹。
所以他经常教育女儿们:
“你们可以不尊重我,但必须尊重母亲。母亲是家中的主心骨,没有母亲就没有这个家,所以我们大家要保护好母亲。”
纵观唐筼的一生,没有因生活动荡而活得落魄;
也没有因生活艰辛而逃避厌世;更没有因身体残弱而放弃心中信念。
相反,无论何时她都从不抱怨命运的不公,不会计较得失,更不会给自己设限。
有人说:
“若不给自己设限,则人生中就没有限制你发挥的藩篱。”
往后余生,愿你能拥有不断打破限制的勇气,攀上人生的高峰。
作者 | 甘草,甘甘甜甜的才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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