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
朱元璋的狂妄：
我就是你们的再生父母！
©文/乌里单刀
编辑：瑞秋的春天
☄ 等猴子们醒悟过来，狙公的“术”就要失效，狙公就要饿死。
众所周知，明太祖朱元璋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他不仅对百姓残暴，对官吏的整治亦十分严酷。
相信不少人都听某些历史作者解读过朱元璋的反贪力度，他们说：
朱元璋出生贫寒，早期深受元朝贪官污吏压榨剥削，目睹元朝官员贪污腐败，鱼肉百姓，破坏了社会稳定，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因此朱元璋非常痛恨贪官污吏，得了天下之后就把治理贪污作为一项根本政策来抓，其中最严厉，乃至令人毛骨悚然的政令就是：
凡查实贪污款额在白银60两以上者，枭首示众之后，在皮场庙剥下其皮，填充干草，制成人皮草囊，挂在公堂之上，起到震慑百官的效果。
除了人皮草囊这种极刑外，还有凌迟处死、抽肠、刷洗、阉割、挖膝盖等，每一种都让人生不如死，让旁人心生胆寒。
但是，朱元璋是如此残酷无情的治贪政策，有没有阻止明朝的贪腐行为呢？
并没有。
要知道，腐败源于不受节制的权力，官吏的权力得不到有效的监督，又怎么可能杜绝贪腐行为？
而朱元璋在明帝国实施的是权力高度集中的秦制，以一人治天下，面对面手下众多官吏，你朱元璋再英明神武，又怎么监督得过来？
关键是，治贪恐怕不过是朱元璋诛杀功臣，剥夺大臣的权力，从而树立皇帝权威、巩固统治的一个手段。
事实上，秦制的君王追求的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只要官僚的贪腐不危害到君王的权力与江山，君王才懒得管其官僚贪不贪腐。
你皇帝吃肉，总不能让手下官僚只喝汤吧？
不给官吏贪一点，他们又怎么肯为你卖力，维护你的江山？
别忘了官僚集团是秦制君王的统治基础，也是统治工具。
而由于权力集中于皇帝一人之手，实际上官僚集团也不过是比百姓高级一点的奴隶。
身为高级奴隶，只要不惹怒君王，官僚集团还是可以过上好日子的，但最怕就是遇上像朱元璋这样的暴君。
《秦制二千年：封建帝王的权力规则》中就讲了这么一个史实。
由于朱元璋以“猛”治官，洪武朝的官员大多数没有好的结局，因此不少儒士并不乐意当官为朝廷效力，江西贵溪县小有名气的儒士夏伯启叔侄，就是这样的人。
虽然夏伯启叔侄害怕进入官场，却不敢公然对抗，于是选择砍断自己的手指，成为不堪用的残废。
但朱元璋并没有放过他们，而是勃然大怒，把他们捉入京城，亲自审问并痛骂二人：
你们的父母只能生你们的身体，你们能够保命，活到今天全是君王的功劳。
君王是你们的再生父母。
你们自己说说，你们现在剁了手指，却还能以教学为生，过上不必担忧遭受凌暴、不必担忧被人抢劫的好日子，靠的是谁？
你们能过上好日子，靠的是谁？
靠的全是君王，也就是我！
你们知道奉养父母，但是对待我这个再生父母，宁可剁了手指，也不愿为我所用。
我必须砍你们的头，抄你们的家，以免天下人效仿。
真是何等的野蛮，何等的狂妄！

因为君王没有杀光你们，留下你们的狗命，你们才能活着，所以君王就是你们的再生父母，还不快快感谢君王不杀之恩？
因为君王把流寇、土匪都消灭了，保护你们不受其他强盗的欺辱和掠夺，你们才能过上安居乐业的美好生活，还不谢主隆恩？
我谢你八辈祖宗！
朱元璋何以口出如此狂言呓语，还说得如此毫无廉耻、理直气壮？
他的狂妄是有理论依据的，这种观念来自管仲的政治思想：
财富的流出渠道必须单一，必须由君王控制，也就是“利出一孔”，不能让百姓有多余的钱，不能让他们有发财的渠道。
君王做到了“利出一孔”，就可以“予之在君，夺之在君，贫之在君，富之在君”，恩赐与剥夺、贫困与富有全由君王决定，百姓才会视官府为日月，爱君王如父母。
在这种统治下，无论是作为高级奴隶的官僚集团，还是作为最底层的穷人，他们的贫富、生死都被君王所控制。

这就是朱元璋敢如此狂妄直白地叫嚣“君王是百姓再生父母”的原因！
朱元璋的开国功臣刘基有一篇寓言叫做《楚人养狙》，说楚国有个以养狙（一种猴子）为生的人，人们都叫他狙公。
每天早上狙公都会在庭院中给猴子们分派工作，让它们去山里摘果子，并收取十分之一的果子来供养自己。
如果猴子们不给果子，狙公就会用鞭子打它们。迫于狙公的淫威，猴子们都害怕，不敢反抗。
有一天，有只小猴子问众猴：山上的果子是狙公的吗？
众猴答道：不对，果子是天生的。
小猴子又问：没有狙公的同意我们就不能去采摘吗？
众猴说：不对，谁都能去摘。
小猴子再问：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要听从他并受他的差使呢？
众猴顿时醒悟。
等到了晚上，它们等狙公睡熟之后，打破栏杆，捣毁笼子，拿走他存放的粮食，逃进森林，再也不回来了。
最后狙公就被饿死了。
寓言的结尾，刘基借郁离子的口说：世上那些用“术”来控制百姓、愚弄百姓，而不是以“道”治国之人就是狙公。
等猴子们醒悟过来，狙公的“术”就要失效，狙公就要饿死。
朱元璋的底色就是狙公，可惜老百姓却大多不如那只小猴子聪明。
“历史就是中国人的宗教”，每个人从小都接受过“以史为鉴”的教育，历代治国者也并不愚蠢，他们不断汲取前朝覆灭的历史教训。
但吊诡的是，为什么历朝历代充分吸取了历史的教训，却仍然难以逃脱历史的惩罚？ 
即便今天，也很少有人能认真回答这一问题。但这些问题，恰恰是我们认知中国历史的关键所在。
周秦之变，作为中国历史少有的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其重要意义几乎只有1840年鸦片战争可与之相比。

中国历史说穿了，其实就是这一头一尾两场转型、剧变，前面这场“周秦之变”，是从周制走入秦制。而后面这场从1840年开始的剧变，其实关乎的就是如何走出帝制，或者说怎么走出秦制的变化。
因此，哪怕迄今为止的中国历史头绪纷纭，但要抓住这一大变局——秦制的兴衰，就能真正把握中国悠久历史的脉搏，从而看清未来的前进方向。
为此特别推荐《秦制两千年》，谈秦朝的书很多，但往往不是歌颂，就是停留在机械地重复“治乱循环”的历史教训，毫不涉及秦制背后的历史真问题。
而本书的出版填补了这一领域的空白，用国家能力、历史语境、儒法国家等等有别于传统著作的全新视野，重新审视这段两千年大家早已十分熟悉的历史，从根源反思如何走出几千年的帝制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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