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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利斯·帕斯捷尔纳克说，“人不是活一辈子，不是活几年几月几天，而是活那么几个瞬间”。

生活在这个时代的我们无疑是幸运的——短视频帮我们留住了“那么几个瞬间”。这些高光时刻背后，既是每个普通人的生活，也有这个时代的心跳。

这个月，智族GQ联合抖音一起，拍摄了下面这条群像访谈片《是光啊》。我们试图在过去一年数以亿计的短视频内容和创作者中，寻找和捕捉到一些闪闪发亮的“高光时刻”。

诚然，盘点“高光时刻”并非易事，我们甚至无法精准地为这个词汇下定义。

我们只能试着去寻找。丁真“鲜衣怒马少年郎”的惊艳是高光，德云社阎鹤祥、杨九郎为相声注入的新活力是高光，凤凰传奇歌声中“海底捞”般的治愈是高光，张欣尧一鸣惊人的成长是高光，赵小黎从杂物中创造艺术的创想也是高光。

拨开数据，我们希望去了解每一次观看、聆听、点赞、转发和关注背后的人。

在这些创作者身上，或许有光。

❶

张欣尧：

最重要的一个点赞

闪光灯嘭嘭地闪。镜头前，妈妈靠在张欣尧怀里，紧紧贴着儿子的胸口，轻轻闭上了眼睛，张欣尧用手轻抚妈妈的头发，笑容在两个人脸上绽放。27岁的张欣尧毫不羞于表达与母亲的亲密。

2017年6月，当时还是街舞老师的张欣尧拍摄了一条舞蹈视频发在抖音，没有特别炫酷的动作，但是清秀、真诚，带一点宠溺的表情，让这个北漂男孩一天时间获得了14万点赞，半年间涨粉500万，一跃成为当时平台粉丝量第一名。那段时间里，许多人打开抖音，第一条推送的就是他的视频。

四年过去，张欣尧累计收获的点赞超过1.4亿。但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点赞永远来自妈妈。张欣尧坐在化妆间，回忆起小时候的许多事。那时一家人生活在赤峰农村，生活并不宽裕。初中时，他去酒店四楼的走廊里等做保洁的妈妈下班，看到保洁室的门推开一半，妈妈穿着工作服，向张欣尧轻轻招手，“这里这里！”她不敢大声喊，怕老板知道她把孩子带过来。张欣尧就循声躲进3、4平米的保洁间，屋里很闷热，只有一个小电扇吱悠悠地转。

张欣尧

张欣尧清晰地记得那一刻的无力感，他下定决心，自己以后一定要有能耐，不让妈妈再做这么辛苦的工作。他是那种哪怕内心再翻江倒海，嘴上却什么都不说的孩子，像是心里总憋了一口气。妈妈敏感、爱哭，“我从来不敢在她面前掉眼泪”。

在抖音的创作取得成功，他第一时间就给家里盖了新房，把姥姥姥爷接过来一起居住，从此父母不必再操劳生活，可以在院子里种种菜、种种药材，养鸡养鸭，享受天伦之乐。

张欣尧仍能回忆起，小时候每年大年三十，妈妈会因为家庭条件不好在大家庭中感到很有压力，一个人整晚躲在厨房里干活。外面的人热闹聊天、看电视，她都不参与。现在过年时，他能明显地感到家里气氛的变化，“他们感觉比之前更有自尊了”，爸爸会撺掇张欣尧去跟大家拍照片、拍短视频，“去跟你姥姥拍一个！再跟你妈也拍一个！”张欣尧事业上的成功，驱散了长久以来笼罩在家庭中的压抑，一家人终于能过上其乐融融的大年夜。

张欣尧和妈妈

只是随着他事业越来越忙，家人能一起相聚的时间也变得更少。见不到面时，爸爸妈妈就刷他的抖音来了解他最近的生活，如果一段时间不更新了，妈妈还会按捺不住“催更”。现在张欣尧憋在心里的一口气终于可以缓缓吐散了，在妈妈面前，他重新变成了一个什么都说的小孩，好像正把本该无忧无虑的童年都给补回来。

现在妈妈也会在抖音拍花、拍树、拍自得其乐的生活。有时画面里是内蒙的大草原和蓝天白云，配乐却是张欣尧所唱的动感舞曲。天空出现彩虹时，她会拍下来@张欣尧，并配文“#七彩祥云有好运”。她会记录张欣尧在家穿着睡衣练舞，也会发那种粉丝制作的舞台视频，并给一个燃炸的舞台配了一首老歌，“我却为何偏偏喜欢你”。

在她的心里，早就给张欣尧点上了一个大大的，永不取消的赞。

❷

德云社：

从小园子走向新大陆

相声演员杨九郎打开抖音，点了个赞，然后点进一位卡车司机的主页，津津有味地给化妆间里的工作人员“安利”他的短视频，顺便跟着司机的口音学了两句河南话。卡车司机在这里记录自己的出车生活，让杨九郎获得了不少创作灵感。

这是他最近发现的收集素材的“窍门”：在抖音上观察各种人群的生活状态，奔波在路上的卡车司机、到处探店的美食博主、把田野当T台的乡村超模.......

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鸣声这时突然从外面传来。杨九郎立刻反应过来，“呦，我哥来了。”

阎鹤祥骑着铃木DL1000出现在门口，带着头盔，穿着白色t恤，一身休闲打扮跟他的摩托车很搭，也显露出几分老北京的随性。

阎鹤祥和杨九郎

两年前，他就是骑着这辆铃木摩托车穿越欧亚大陆，寻找创作灵感。从古丝绸之路的起点西安出发，出新疆，走中亚，跨过里海，最远抵达巴黎。在乌兹别克斯坦，他和两个外国人坐在古城遗址的边上眺望远方，巧合地同时拿出了三种语言版本的《孤独星球》。在阿尔卑斯山下的贝尔加莫小镇，阎鹤祥遇到了一位腿有伤病仍坚持骑摩托的老人，一根拐棍挂在他的车把上。旅途过后，他跟搭档郭麒麟共同创作了相声作品《壮壮历险记》。一路的见闻也被阎鹤祥拍成视频，不断更新在抖音平台上。疫情期间隔离在家的人们看到这些视频，间接抵达了他的探险之地，有人在下面留言，“跟着壮壮看世界。”

同为80后、北京小孩，阎鹤祥和杨九郎从小受到相声文化熏陶，两个人前后脚进入德云社，成为捧哏演员。小园子里，时光流转是缓慢的。园子外面，现代和传统的碰撞从未停止。

2006年，阎鹤祥线下填表报名，凭借贯口《莽撞人》和一段京剧，通过了德云社的面试。三年后，报名方式从表格变成了网站，除了表演贯口和太平歌词，杨九郎还唱了一首五月天的《听不到》，当时报名人数只有四百人。

杨九郎和阎鹤祥

而到了2020年12月21日，当德云社在抖音开启龙字科直播招生，全国各地共有260万人预约报名，当晚有3300万人来到直播间围观，2小时内吸引了近2亿的点赞量。阎鹤祥和杨九郎也从当初的考生变成了考官，出现在龙字科招生直播间。除了考察贯口、太平歌词这些基本功外，杨九郎还在面试中加了听力题，让考生们听一小段传统相声的音频，说出表演者与节目名称。阎鹤祥直播时，连线到了一个表演评戏和贯口的女生，还鼓励她多创作女性视角的作品。

郭德纲曾说过，短视频也是小剧场，在茶馆里演出和在线上直播，两者间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以前好多地儿我们都到不了，哪知道这个村有这么一高人。现在这不挺好，用你们最快的船走我最传统的海道，有这个干嘛不用呢？”

这是德云社的新大陆。

❸

赵小黎：

为人人而艺术

一直怀揣艺术梦想的画家赵小黎也发现了新大陆。

她穿着卡其色工装连体裤、马丁靴，站在画架前，全身上下沾满星星点点的油彩。她瞥见笔筒里的口红，心血来潮，把它拿起来用心涂抹着，靠力度和角度的变化，极其精准地控制留色的深浅、形成的曲线。但手中的口红没有落在唇上，而是在画布上顺滑地游走——这是她的新画笔。几分钟后，一幅用番茄色口红绘就的“戴着珍珠耳环的少女”完成了。

这条44秒的视频在抖音上获得了将近100万的点赞量，这位性格内向、不擅社交的女孩因此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在这之前，赵小黎从未想过能以艺术为生。

大学毕业后，身边的同学几乎无人继续创作，在生存难题面前，艺术难以维系。于是，赵小黎也开始北漂生涯。迫于生计，她为杂志社画插图，一张80元。最困窘的时候，她一个月挣2000元，交掉房租，兜里只剩200元。她白天在公司做设计，晚上在画室专心创作。

赵小黎

这间画室只有两三平米，堆完颜料再无富余空间。从2013年开始，赵小黎就蜷缩在这里，度过了三四年无人问津的孤独时光。但当她拿起画笔，眼前的逼仄就消失不见，她进入从童年开始就熟悉的那个五彩斑斓、身心辽阔的世界。每当画到深夜，赵小黎听着画笔涂在画布上的沙沙声，闻着空气中漂浮的松节油的味道，她就会感到平静而满足。

当艺术遇到新的传播方式，那个令她沉浸和神往的世界也向更多的人敞开了。从19年年底开始，赵小黎开始做更多类似“口红画笔”的尝试——一切物件都可能成为创作的工具。工作室对面是一家倒闭的咖啡厅，经常有人扔出各种杂物，她从垃圾堆里捡回一个破旧的高脚凳，洗掉水泥污渍，涂上颜料当画架。她经常从附近的垃圾堆里淘东西，门板、柜子、暖水瓶……有一次，环卫大爷给她留了一张三条腿的凳子，她在上面画了梵高的星空。艺术进入了普通的日常生活。

不到两年时间，赵小黎的抖音粉丝数突破了一千万。她的好友兼经纪人认为，这个数字对于创作者来说是一种安慰，“艺术博主能达到这个数字，少之又少。”

但创作压力也随之而来。除了吃饭睡觉，赵小黎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构思画作。一条抖音视频只有几十秒，画画和拍摄却要花费赵小黎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她为此常常熬夜。而作画也带来很多职业病，手腕鼓了大包，肩颈后背酸痛，身体像被禁锢住了，总是伸展不开。

去年五月，赵小黎陷入创作瓶颈。“自己的眼界更高了，但实际创作还没有达到，所以非常焦虑。”赵小黎说，“我就想去突破。只要熬过这个阶段，就能进入更高的创作层次，获得重生。”

赵小黎找到的方法是换个环境。浸泡在不一样的风景里，让自己生长出一种新的打量世界的目光。于是，她来到凉山彝族自治州喜德县的小学里支教。

赵小黎和伙伴

山上天气凉爽，空气清新，她和孩子们生活在一起。一节课上，赵小黎让孩子们以“我的梦想”为主题画一幅画。一个七岁的男孩画了一只海豚，海豚的背鳍长出一簇红粉花瓣的小花；还有一个女孩画了一棵树，但画面焦点不是枝干，而是树的根茎，她还画了很多小鱼，在根茎之间来回穿梭。这让赵小黎十分惊喜，“孩子们的想象力真的很丰富，这些彝族小孩住在山上，亲近自然，平时穿着色彩丰富的民族服饰，他们在画画时对于色彩、图案、造型的敏锐度很高。”

然而，这所小学只有一个美术老师，孩子们缺乏美育上的引导。但只要放学回家，他们就会打开父母的手机，跟着抖音里的绘画博主，从最简单的卡通图案学起，借此他们可以看到更广阔的艺术世界。

赵小黎还发现自己在影响着比想象中更多的人。她经常收到私信，一些高中生因为她的视频爱上绘画，走上艺考道路。还有人把赵小黎的肖像和自己的画作结合在一起，创作出新的作品。

赵小黎因此获得了更多创作的动力，凯特·阿特金森的一句话出现在她的账号简介中——“一个人创造出来的东西，有另一个人喜欢，就是艺术”。从3岁开始，绘画就成为她人生道路的灯塔。31岁这年，她终于也可以用自己的作品去照亮别人。

“从前是为艺术而艺术，后来为自己而艺术，现在是为人人而艺术。”

❹

凤凰传奇：

唱响在新时代的“大街小巷”

凤凰传奇则很怕自己的歌被称为“艺术”。“别说那么大词儿，我们想要的很简单，就是大家听我们的歌，然后很开心，就够了。”问题还没问完，玲花就抢着说。

组合的两个成员中，玲花是更外向的那个。采访时她总是下意识地第一个回答问题，讲完再拍拍搭档曾毅，“你说两句！”拍摄时，她很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与之对照，曾毅显得内敛得多。前段时间他摔伤了腿，走路一瘸一拐，但拍摄时也不叫人扶，走到摄影机前，会站得笔直。

提到最近出圈的舞台《海底》，玲花一下子又被拉回当时那种紧张筹备的状态里，“这个歌搞得我那几天嘴这儿烂的呀，这一片整个上火，唱的时候一张嘴就有血。”在抖音综艺《为歌而赞》上，他们要翻唱最近年轻人之间流行的热歌《海底》——这是一首讲述抑郁症患者的感受的歌，意境悲伤孤寂，有如独自一人沉没海底，“人间毫无留恋，一切散为烟”。

凤凰传奇本抱着贴近年轻观众、突破表演风格的目的来到这个舞台，但选中这首歌后，两个人开始有点着急，互相感慨，“这歌儿不好整啊，整了个烫活儿。”

凤凰传奇

“凤凰传奇唱歌就是给大家带来开心和快乐，让大家能够热热闹闹的”，玲花解释道，“把大家都唱哭了我觉得不是我的目的，让你觉得开心、有希望才是目的。”出道十七年来，她和曾毅始终认为，无论舞台风格如何变化，凤凰传奇应该展示给听众的是快乐和希望，通过歌曲告诉大家“每个人都能行，人的力量是很强大的。”他们决定按照自己的音乐观念改编原作。

最终的舞台，点点月光洒在淡蓝色的、轻柔的海波上，“有光正在找你，它想温暖你，它说你听你听，有人唤你回去……春日雨夏蝉鸣，明天是个好天气。”玲花飒爽大气的唱腔，曾毅低沉有力的rap，配上治愈版的歌词，这首歌生长出了全新的力量，犹如一束光穿透了寂静深海。

“让人想留在岸上看看四季。”弹幕飘过这样的评论。也有网友打趣道，“原唱是《海底》，凤凰传奇唱是《海底捞》，上岸！好好活着！”这首歌也成了新的抖音热歌，被6.5万创作者使用。

代英雪盯着手机屏幕，又看了一遍这个舞台，“封神了！”她激动地评价道。她今年21岁，是凤凰传奇的粉丝。身边的同龄人不太理解，觉得那是妈妈辈的人才会喜欢的歌手，但对她而言，有关凤凰传奇的回忆具体而幸福，甚至构成了一家人珍贵的情感纽带。

小时候，妈妈每天一起床，就会用DVD机播放凤凰传奇的歌曲，一边做家务一边听；爸爸是长途货车司机，一离开家就是几个月，每次临出发前，妈妈会通过蓝牙，把凤凰传奇的歌曲一首一首地传到他的手机里，让他在漫长的旅程中不再孤单。凤凰传奇与其说是遥远的明星歌手，不如说是生活中的老朋友，一家人必不可少的日常陪伴。

凤凰传奇和粉丝们

疫情期间困在家里，代英雪常常从抖音上扒下广场舞教学视频，和妈妈配着凤凰传奇的音乐一块儿跳。凤凰传奇的音乐节奏明快简单、歌词朗朗上口，特别适合用来编广场舞。很多老人退休后来大城市给儿女带孩子，长时间孤单地呆在家里，时间长了，走路都变得塌腰驼背。广场舞不仅锻炼身体，也给了老人们接触新朋友和新事物的机会。跳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们的精气神明显提振，走到哪儿都是昂首挺胸的。

凤凰传奇入驻抖音后，他们更直接进入到听众的生活场景之中。玲花和曾毅都喜欢录“合拍”视频，邀请大家跟他们一起唱歌。“我们两个也是草根歌手，从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草原放羊的儿女出来，从来没觉得自己是高高在舞台上，观众说不得、碰不得的。”

每次在抖音上刷到自己的老歌，凤凰传奇会特别开心。这感觉就像刚出道时，走在大街小巷突然听到别人的手机铃声响起《月亮之上》。而短视频就像是新时代的“大街小巷”——歌手、音乐、普通人的平凡日常，以穿越屏幕的方式紧紧相连。

除了音乐，凤凰传奇还常常分享自己的生活，或者拍好玩的段子逗大家开心，“抖音就是我们普通人的平台，贴近我们每个人的生活，它的强大之处就是在这里。”玲花和曾毅想，抖音创作就像当年的彩铃、线下的广场舞一样，让很多平凡的生活被点亮。

❺

丁真：

打开藏地望向世界的窗口

丁真就点亮了一座城。

理塘的赛马节从未像今年这样盛大。开幕式百马巡游，丁真身着一身白色藏服、骑着白马行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马儿欢腾，丁真笑得恣意飞扬，手中的国旗在高原的风中招展。道路两旁，是从全国各地赶来的游客，他们集聚理塘这座高原小县城，专门来见证丁真“鲜衣怒马少年郎”的高光时刻。

成为赛马节上瞩目的焦点，在几个月前还是丁真最大的人生理想。但在梦想成真的这一刻，男孩紧绷的神经未敢放松。理塘海拔4014米，是世界上最高的县城之一，看到远道而来的客人们举着手机跟着马队跑，丁真担心会引发高反，轻轻放慢了马儿的脚步，“走慢一点的话，后面那些人不累嘛。” 九月，在成都的摄影棚内，丁真解释道。

在丁真身上，成长迅猛无声。他所在团队的管理者能明显感觉到他几个月来的变化。之前在然日卡村，丁真是大家的小弟弟、开心果。现在，已经成了村民的领头人，“他真的希望把村里面人带出来、把这里的文化带出来。他是有自豪感的。”

此次在成都的直播活动，丁真主动邀请了8位家乡的小伙伴一起参加，“让他们每个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感受一下拍摄的过程。”很多人是第一次进摄影棚，甚至是第一次来成都，在摄像机面前显得有些拘束。此刻，丁真招呼着小伙伴们来到身边，他搂起身边人的肩膀，示意大家向画面中间聚拢。在丁真的带动下，拍摄顺利地完成了。

丁真

前一晚的直播中，丁真成为气氛担当，他一会儿拉舅舅唱首歌，一会儿“坑”弟弟吃柠檬，还主动采访起大家，“你讲讲带游客的时候，你是怎么介绍家乡的？”汉语进步后，丁真的个性和主观意识像“解除封印”般展示出来。镜头在大家脸上摇来摇去，丁真想尽办法让每个人都能被大家关注、被大家喜欢，因为“被人喜欢的话，（就能）为了家乡做一些好事情嘛。”

高反、隔绝与匮乏，曾是长久困扰这座县城发展的一堵墙。丁真的走红，如同一束耀眼的光，给这座小城带来巨大的流量，给当地的文旅事业带来了难以估量的价值。丁真的舅舅四郎罗布因为飘逸的发型被网友戏称为“疯了的郑伊健”，他常发自己在雪山下“走秀”的视频，步子自信地迈，头发狂野地飘，几个月时间就吸引了近十万粉丝的关注。今年，舅舅在当地开的民宿生意爆满，他用赚到的钱给父母买了两套漂亮的新藏袍，还准备开第二家民宿。

理塘的人们爱唱、爱跳，爱分享自己的生活方式。丁真的走红，也启发更多的人去思考如何展示藏地文化。“@藏族大表哥”是一位视频创作者，他喜欢在自己的抖音账号上“辟谣”，藏族人的生活并非神秘、充满禁忌，比如“一生只洗三次澡”，他想通过自己的视频创作，把藏地文化从原始的符号想象还原成真实的生活。还有人在抖音上跳街舞、唱嘻哈，让更多的人通过短短的15秒视频了解到，藏地文化距离我们并不遥远，它也时尚、多元、充满无限可能。

在丁真团队管理者看来，短视频创作为藏地人打开了一扇珍贵的窗口，对于像理塘这样闭塞的后发地区，注意力经济是一种稀缺的平等资源。通过丁真，曾经封闭的世界向外敞开，而外界的关注也带给这里的生活更多的可能性——有人辞去体制内的工作，打算专注于文旅方面的创业；有人通过电商拓展自己的松茸和虫草生意。而关注带来的企业捐款，已为当地新修建了四个仓央书房、一间医务室。

丁真和同乡们

丁真不会是藏地内容创作者的顶点和终点，团队的管理者有信心，未来或许藏地的内容创作者可以形成一个矩阵，分享更多样化的生活方式，这样的聚焦将迸发出更大的能量。

卓玛是理塘文旅的员工，汉语说得好，过去常常出现在丁真直播间，收获了很多网友的关注和喜爱。不久前，她收到粉丝寄来的400多支铅笔，还有羽绒服、袜子、校服等等。她把它们寄给在理塘乡村小学当老师的妹妹，妹妹又把它们分给班里的孩子们。铅笔被塑成波浪形状，包着漂亮的卡通彩皮，孩子们领到手舍不得用，把它系在自己彩绳编织的项链上。孩子们或许并不明白丁真哥哥为什么走红，自己的家乡又为什么变得热闹，只知道自己的小小世界里，发生了一件卡通的、波浪形状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