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六神磊磊
这段时间腰疼,躺得多。中午正要午睡,忽然一条推送出现在手机上,是三表的,题目叫《六神亦凡人》。
不瞒你们说,看到题目的那一刻,吓得垂死病中惊坐起,汗流浃背,屎尿齐流。
后来三表听说此事,起初还不解我为什么惊惶,过了好几分钟才反应过来:哈哈哈你是不是看到这个题目以为我贴你大字报。
废话,就问你看见“亦凡”两个字你怕不怕?
我倒也不是吓大的,但是三表此人吓我,不是一次了。
三表是真会放炮的,放过某某,某某某,某某某,平时本都是熟人,从没见有什么过节,也从未听他讲过对方什么不是。然而也许某天几两白干喝下去,便像张飞看曹豹一样,左右看不顺眼了,然后二营长一样拉过意大利炮来,炮声隆隆,拦都拦不住。旁观的懵,被打的人也懵。
有一次他想做件好事,把文末的赞赏捐给湖北疫区,并且不管大家赞赏多少,他也掏钱等额配捐,一起捐出去。用心是好的,他自己房子都还欠着月供呢,首付还借了钱的。然而我也是欠,看效果不错,便动了见贤思齐之心,也想效仿下,便也发文进行了这样一次赞赏配捐,筹集医疗物资。
大家善心踊跃,几分钟就达到了规定的十万块上限。我也配捐十万块就完了。可没想到这是违规的,赞赏不能用来募捐,我却不知道。结果我被处分了,暂封赞赏功能,大家捐的钱原路退还。
啼笑皆非的是,三表本来未被处分,大概平台本拟含糊放过的。可等我这一效仿,平台坐不住了,处分我之余,不得不附带追溯,一起处分了他。等于是我把三表拉下水了。
那天下午,和三表说了这事,本意就是致个歉,连累你了,咱商量商量怎么接下来继续完成捐赠。
记得似乎他正在喝酒,轰饮声阵阵传来。只听他勃然大怒,说:“卧槽,没事,晚上看我的!”
我当时是这么理解他这句话的:他人头熟,不像我不认识啥人,他晚上去解释说项,看能不能减轻处罚。
没想到数小时后,一篇醉意熏熏、酒气冲天的文章发了出来:“某某某,大爷的……老子做好事……你们处分我……你们大爷的……滚犊子……”
我瞠目结舌。我以为他是去做工作,没想到他又把意大利炮搬出来了。
后来的许多事,不说也罢。总之我有责任。捐赠还是完成了,赞赏也恢复了,但放出去的炮弹是收不回了。几个月前在上海,新榜的活动上,吃饭遇到,他还借着酒劲对我拍桌子:你大爷的,老子当初就是为了你……
表兄之吓人,可想而知。几年前有一次,他气喘吁吁跑来群里报信,说看到一个东西,六儿大概要被永久退休,言之凿凿。倒也是一片好心。我吓一跳说现在挽救还来得及不,他说来不及了,安排后事,赶紧。搞得我真和几个同事打了招呼,提前安抚,说这次或许要歇了,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山长水远,咱们来日再见,等你我暮年,闲坐庭院,或可一起读古龙。
安抚完毕,我打听了一圈,都说似无此事,没听说要斩你啊,狗头铡封着呢。于是越琢磨越不对,就问三表所谓的“东西”是哪里看到的。他说从相当权威的地方。我问什么地方。他说从新华社。我一听就火了,说少扯了,便问是国社哪个部门,他说某某某部门。我说干,国社没有这个部门。他急眼了,说骗你是小狗。我说你这个小狗……
从这个事也能看出什么呢?就是小道信息不靠谱,言之凿凿的也未必是真,大家要多求证,谁知道三表那天是被哪个朋友给诓了。
所以看到他忽然冒出这个标题,“六神亦凡人”,着实吓人。鬼知道他的意大利炮又要干嘛。后来心惊胆战看完,才知道原来是帮忙来着,推我的新书,是果麦的编辑去找的他,钱也没收,双方本拟深藏功与名地把事干了,结果把我吓了个半死。
说到这,顺便就讲讲饭局。我们并不常见的,最容易聚的机会是新榜大会,不管嘉宾扯些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能借机见一见,别的时候真没什么机会。大会召集人是徐达内,这人什么事都做得出,他能安排杨过和尹志平坐在一起介绍大家互相握手,还不打起来。
三表说吃饭时常会有馒头大师,没错的。我刚认识馒头时他还在《解放日报》,了解不深,我对他说话也就比较谨慎。忽有一天晚上,馒头发微信问我会不会辞职单干,我如实说还没想好,但还想努努力做点事,毕竟说放弃就放弃挺难的。至于有没有说做个螺丝钉之类我是真不记得了。
但后来情况变化,两边不能兼顾,不得不辞了。结果馒头这家伙记仇,把这事记了整整五年,说我如何对他充满戒心,存心瞒他,那绝不是真的。
馒头的外形是蛮好的,我的读者很会讲话,说“馒头样子太周正了,不如六神可爱”,你们听,多会讲话,两个人都没得罪(也可能两个人都得罪了)。我和他吃饭,这些年大概有个十来次。如果有石榴婆的读者担心,放心好了,石榴婆都不急你们急啥。我搜索枯肠,所有饭局,除开邓潍、席越等朋友不算,他携过三次异性一起来,一位是报社同事,一位是位博主,但各位宽心,对方家庭幸福,她先生的块头能打一般人两个。还有一位是他和婆婆的共同助理,注意,是共同助理,就好像贾府里,到底是琏二爷那边的还是琏二奶奶那边的都还不清楚呢,所以没有问题。
馒头爱大包大揽,请吃饭是很舍得的,但偶尔也例外。有次在上海,客套地问我想吃啥,我说我就想吃个腌笃鲜。他一听不是下酒菜,就不起劲,说那个没有,不是季节。我说没事,宿货也行,不挑,我就要吃个腌笃鲜。他飙上海话,绝对没有,全上海都没有!我说就要就要,他说没有没有。于是作罢。结果晚上的活动,在复旦,我一看活动名字,卧槽《腌笃鲜》,而且活动上,主办方的郑老师端出一锅腌笃鲜,让我吃了一碗,体贴地问:“还要吗?”我眼镜上顿时起了一层雾,当场忍不住想坐着抹眼泪,说还要。咸咸的,都是世态炎凉和人情冷暖的味道啊。
事实上,比较担心馒头吃饭问题的不该是读者,而是出版公司。有一次签售,热心读者说要请他吃饭,之前说了,他这人爱大包大揽,立刻拍胸脯说你们不许花钱,我委托出版公司请!心想读者能有几个人呢,吃几百块顶天了。中信的编辑老师也答应了:请!报!我们对作者就是好!结果吃饭时,人一进餐厅,丫惊呆了,呼啦来了二十多位,那顿共吃了七千多。馒头只好略带羞愧地看着编辑:呵呵,没想到这么多人。编辑咬牙说报,我们对作者好,咯吱咯吱,咬牙,报!
对了今天还有一个朋友,忽然也帮我推了读金庸的新书,张佳玮。事实上早些年前一直没分清楚张佳玮、张嘉佳。后来怎么分清楚的呢,后台被网民骂出印象的。他们说:呸,你江郎才尽了,劝你去听一听张嘉佳讲金庸。我一查,不对啊,不写金庸啊,不是《蜗居》里演宋思明的吗,他也研究金庸?别人说搞错了,那是张嘉译。我说不对,张嘉译不是写NBA的吗?
再后来,牢牢记住了,是在音频里听张佳玮讲NBA,上瘾了。三表说我能在白纸里搞出清明上河图,错了,这货才是能在白纸里搞出清明上河图。乔丹一个动作,场上也就零点几秒,张佳玮能撑开了讲十分钟,跟真的一样,乔丹看见了啥,感觉到了啥,前面顶防的是谁,旁边补防的是谁,教练席上喊的是啥,他都给你扯得一清二楚,扯得我都信以为真了。而且我最喜欢看见人吹乔丹,张佳玮是顶会吹乔丹的,他能以陌生和客观的口吻吹乔丹,仿佛还不偏袒,就喜欢这种假装客观的家伙。
张佳玮也讲金庸,讲得极好。有一次我给新垣平老兄的书写个东西,大剌剌地说读金庸的人我佩服的有三个半。后来东西一发表我就后悔了,不够分啊,我佩服的不止三个半啊,新垣平分走一个,刘国重老师分走一个,这就两个了。剩下一个半给谁?所以劝大家出言要谨慎,少说数字,话是拦路的虎衣是胜人的毛啊。
之前《读金庸》北京签售,有心想让喜欢金庸的朋友大家都聚一聚,平时根本聚不起来。有那么一次,就那么一次,在一个群里,说爱金庸的北京聚聚,刘国重兄说来,史航兄说来,张公子、新垣平这玄冥二老也说来,眼看要聚上了。结果发现这事儿吧,咋说呢,原来是一位制片人要找我们聊聊,听我们的意见,这就略尴尬了,制片人我们都是钦佩的,但是召集人事先不说明,性质就不纯粹了,于是忽然大家都有事了,这个肚子疼,那个要出差,我是倒数第二个说有事的。
所以趁着北京签售,想把小聚补起来。约了查传倜大侠,严锋教授,宝树老兄,馒头大师,总归是小小聚了一下。人不齐,张公子在国外回不来,还有许多老师、朋友想邀的,都怕给人添麻烦,就没邀。查传倜大侠太搞了,来京后隐匿人间,不吐露动向,都不知道他在哪。怎奈何他可以不吐露,各大餐馆却要吐露。那几天朋友圈频频冒出类似这样的:“热烈欢迎金庸先生二公子大美食家莅临晶采轩,招牌叉烧、手剥大虾、鹅肝焖饭、茄汁花椰菜、清酒和兔冰酒……难忘的一餐!”有图有合影,连凉菜吃的是啥都知道。
后来签售结束,大家晚上吃饭。路金波老板很有意思,听说我投了一个精酿叫怂人胆,立刻说买!给我买!买五十箱!饭后编辑哭了,说磊磊,老板只说买,没说钱从哪来,我自己买好不?但是买不了那么多。我说我懂,推书的钱不能这样花,就算你真买,我也会说没货的。唉李寻欢已经不是当年的李寻欢了,已经是上官金虹了。
就想起上次一起去客串一个戏果麦的作者张皓宸也在大家看过小伙子照片吗眉目如画啊后来和皓宸和路老师一起照了个合影我看着照片感叹说长得这么帅还会写书,靠让不让人活路老师说谢谢你夸奖皓宸我说没有啊我说的是我自己
是我自己啊。
最后说一件事,就是新书成都签售马上要开场了,叫做“金庸群侠峨眉论剑”,10月17日(周日)下午三点,文轩BOOKS招商店,为大家签《六神磊磊读金庸》。比较烦的就是二混子也成都签售,也是同一天。这人真的很烦,一个搞汽车设计的,非要教人历史、哲学、化学、卫生、唐诗,没错还教唐诗,我看再疯起来“半小时漫画金庸”也快了。我跟他有点嫌隙的,上次他来我活动现场,居然冒出一句:有多少人是冲着我混子来的请举手。脸呢?
所以你们都要来,重庆的兄弟就赶到成都来,袍哥人家不拉稀摆带。成都的就直接过来,让他门前冷落车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怼二混子怼得最好的是一位女性朋友,比亚迪的,二混子有一次说他有一米八,对方说:
是你脚底肿了撑的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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