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奇怪。谈恋爱的真人秀常常让人觉得掺了工业糖精，讲离婚的真人秀反而却不自觉地触动真情。
看《再见爱人》的那一场复古派对，朱雅琼穿着一身闪亮的红色亮片裙子唱歌，仿佛脱胎换骨。她很快乐，是纯粹的快乐，整个人也因此有了光芒。跟一开始和王秋雨走进民政局申请离婚时，措辞尖锐、时时落泪、紧绷得快要断掉的她，判若两人。

这个真人秀之所以引起那么多的共鸣，或许正是因为嘉宾并非当红艺人。他们最多只是小有名气，跟所有成年人一样，人生没有顺风顺水，生活也是一地鸡毛，于是他们的生活与他们的苦恼才牵起了普通人的心绪。
正如争议最大的朱雅琼和王秋雨这一对。王秋雨不是坏人，甚至多看几集，只会觉得他很务实。但，作为当事人另一方的朱雅琼，花了19年做了一道无解的题：为什么他要一直跟她在一起，然后又要一直看她不起？她写的歌，王秋雨公开评论毫无感觉；她想要的仪式感，王秋雨觉得是“作”；连恭维太太一句“漂亮”，王秋雨都不肯，因为做人耿直的老王真不觉得朱雅琼好看——而王秋雨不肯离婚，是因为深爱她吗？当然不是。在他这样传统男人的观念里，一是为了孩子；二是，被妻子提离婚，会显得自己失败。
坦白说，作为一档真人秀，其实我们看到的也不完全是真实人生。根据剪辑意图和收视需要，甚至会出现反转——就像看到后来，朱雅琼情绪化和缺乏自理能力的一面，也被呈现在了观众面前。于是又有不少人说：“我突然理解了老王”。
理解吗？也许吧。所以才会说，婚姻没有对错，只有合不合适。但，如果19年都生活在被否定、被漠视、被贬低之中，朱雅琼的敏感、失控、喜怒无常乃至极度渴望关注，于我心有戚戚焉。
因为老王对于许多人、尤其是女人来说，简直太眼熟了。现实中，他可能是你爸、你妈、你男友、你老公、你婆婆……他跟别人在一起时都是负责任、有条理、面目可亲的好人。唯独跟你在一起时，一边享受被你陪伴的生活，一边不耽误把你从头批评到脚，而且在一起生活的时间越长，越是毫不掩饰地看不起你。
这不是朱雅琼一个人的创痛，这是绝大部分中国女性的隐疾。
无它，只有女人会认定：一切失败、痛苦、不被爱的症结，皆因“是我不够好”。
我和一位艺术家妻子认识多年，她的丈夫在业界声名显赫，而她本人亦出身良好，品貌一流。两人一起走到人前，是到处会被羡慕的神仙眷侣。
但真的熟识了，你会发现她过得十分拧巴：即使有两个孩子，但她楞是把家收拾成了寂灭风，到处一尘不染。去她家里做客，哪怕只是在大理石面餐桌上留下一枚指纹，她都会无意识地当着你的面立刻擦掉，于是搞得大家都很紧张，生怕呼吸都会给她添麻烦；她对自己外貌的苛刻超过了大部分靠脸为生的女明星、网红，每次说到医美的疼痛和一些僵硬的后遗症，她都自省觉得不该这么折腾自己，但不超过两周，她又去做了下一个项目；她非常害怕说错话或是得罪人，只要知道周围有一个人对她有负面评价，就会让她寝食难安、彻夜难眠。

我们一度无法理解她这种随时快要被击垮的压力到底从何而来，直到目睹了几次她与那位优秀丈夫的相处模式——聚会时她说了一句不得体的话、或者弄错了一个常识，她丈夫会立刻皱眉看她一眼，然后假做玩笑地大声调侃她的智商还比不上5岁的儿子。丈夫大概自觉这样说过之后，人们就不再会为这句话质疑他的苛刻。他根本不管这样先发制人、会让别人原本都没注意到的妻子立即陷入尴尬境地：接茬就是承认自己是个傻叉，反驳就是当众塌老公的台。总之，回家一定会有一场大吵。
也许是他们初识的时候，妻子还是个二十多岁、没什么社会经验的傻姑娘，碰到经验丰富、掌握资源的精英男人，从恋爱到结婚，表面的宠溺中，一半是轻视一半是养成。以至于十几年婚姻生活下来，在家里，丈夫是领导者，而她永远是一个无能的执行者。这让她一边更加疯狂地想要在所有细节上证明自己的完美，一边无法抑制暴怒、经常与丈夫大吵，于是更加被丈夫指责为歇斯底里无理取闹。
她离婚的时候，跑来我家找我大哭了一场，一边哭一边说：太崩溃了！真的，每一天都很崩溃。
后来，等她重新安顿好、搬了新家，我托花店送了一束花给她，并亲手写了一张卡片：“我从来不曾崩溃瓦解，因为我从来不曾完好无缺。”
卡片上那句话，是安迪·沃霍尔说的。
年轻的时候读这句话，觉得未免丧气，不是应该做更好的自己吗？对自己的要求怎能低到尘埃里？如今千帆过尽，却真正明白，那些要求你追求完美的激励，都是不怀好意的情感操控。
因为完美的另一面，是脆弱。任何一个微小细节的破碎，都会让完美不复存在。
说出这句话的安迪本人，更是跟完美毫不相干——事实上，他说得没错，安迪的一生都充满残缺。他出生于一个贫穷的移民家庭；学生时代多次发作神经性舞蹈症，不得不离群索居；他深深依赖母亲，直到母亲离世之前他都始终与她同住；他终生未婚，甚至没有一个已知的爱人；30多岁事业巅峰时期被枪击，劫后余生，身体却遭受重创再也无法痊愈，必须依靠紧身衣才能支撑躯体。
他的人品与作品，始终存在争议，但正如他所说：再多的争议也不会令他崩溃、消沉，因为他从不完美、也不追求完美。
他追逐的，只是美。容颜的美、物品的美、色彩的美、影像的美、动作的美、态度的美……他说：一切皆美。
我曾经采访过许多安迪·沃霍尔作品的藏家、研究者和策展人，追问他们为何他是波普艺术之王，而他们的回答都出奇一致、简单明了：他的作品，或许很奇怪、或许很另类，但，看上去很美。
大部分艺术家只因作品而闻名，但安迪的名字和他的作品一起，却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得到了永生。这或许是因为：他不只是一个艺术家。
如果你看过他的自传《安迪·沃霍尔的哲学》，会惊讶于他金句频出，对欲望、对审美、对人世，都有很深刻的看法。即使你从未见过他的作品，也绝对听过那一句：“在未来，每个人都有15分钟的成名机会。”
他还有一句名言，对普通人如何看待自我，特别有意义：“我从未见过一个不美之人”。这固然是因为艺术家有一双善于发掘美的眼睛，但更加是因为，世间万物包括人，都因不完美而美。
“为母则刚”、“人生赢家”、“女神”、“女王”……这些虚无的赞美，对于有血有肉有情绪的我们来说，需要付出巨大代价。即使得到了，也不过是千篇一律的刻板印象，从此更被套牢。
刚不起来、人生输了、女老百姓……又怎样？
那些我们始终没能弥补的缺憾，努力而不断受挫的梦想，永远无法达成的亲密关系……构成了每一个人不完美的人生。我们因此敏感、复杂、充满故事，也因此顽强、专注、与众不同。
今年的SK-II限定版神仙水，也把“我从未见过一个不美之人”、“一切皆美”、“每个人都有美的一面”这三句由安迪·沃霍尔讲出来的至理名言，设计在了瓶身之上。
每一年，SK-II都会推出一组限定版艺术瓶神仙水。曾经有过墨流瓶、宣言瓶、涂鸦瓶，今年选择与安迪·沃霍尔合作，绝不只是因为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而是SK-II在持之以恒启迪女性这件事上，做出的又一次巨大努力。
除了援引艺术家名言，瓶身的设计更是取材自安迪·沃霍尔最著名的影像作品《试镜》。
1964年至1966年间，安迪·沃霍尔在他的工作室里拍摄了近500次试镜，从明星到路人，记录了数百个不同的人物肖像。最初展览时，他将每个人的“试镜”制成2分多钟的录像，在一排排电视机上串联成系列播放。电视开启，一阵古朴的彩色信号画面之后，这些美丽的、微妙的黑白影像，则以慢动作放映。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看别人流泪、叹息、沉默、愤怒、思考、微笑、吸烟、喝可乐……种种微小的表情被放大、被排列、被展示以后，竟然会让观者也催眠般地被带入到彩色电视机之中，自己的情绪、表情，也被定格、放大，令自己沉迷自己。
就像安迪·沃霍尔说过的：“我想帮助观众更加了解自己。”

限定版神仙水撷取了《试镜》中的电视机彩色信号画面，附上安迪·沃霍尔的金句，用一种更直接、更有趣、更平易近人的形式，将美的观念，通过好的产品，渗透到我们的生活，滋润我们的外表与内心。
今年，当你拿起安迪瓶，在脸上拍打神仙水的时候，你也许会想到那个特立独行的艺术家。但更多的是，当你理解“我从未见过一个不美之人”，你便会更加拥抱你自己。
保有对自身缺憾的自信，是件听上去很爽、但要做到却十分艰难的事，尤其对于女性来说，很多人终生都挣扎在来自父母和伴侣的评价体系里，又想反驳，又想证明自己，但常常徒劳做功。
想起纪录片《中国剩女》里的女律师华梅。她从一无所有的农村丫头奋斗成为在大城市站稳脚跟的精英律师，却是全家的耻辱，只因为她到了34岁还没有结婚。
她并不是不婚主义者。她踊跃相亲、花钱找婚介公司，但一时间仿佛所有人都有了踩在她头上羞辱她的权利——县城相亲男听说她来自农村，露出了微妙的得意表情，直言不讳地说如果将来结婚自己必须是一家之主；婚介公司的中介同样露出了嘲讽的笑意，嫌她不漂亮、嫌她年纪大、嫌她脾气硬，还指导她如何通过梳妆打扮修正“不完美”；相亲角的老太太嫌她是律师太厉害，生怕儿子将来吃亏；农村亲戚家的小孩儿，一见到她就叫她“光棍姨”；就连亲妈都对她说：“我们家每个人都好，就是你不好，只有你叫爸妈操心。”
华梅数度崩溃落泪、自我拷问：如果必须削足适履，接受贬低，努力符合每个人对她提出的完美标准，那么，这种所谓的“好”，对于自己，到底有什么意义？
最后，华梅掀桌了，她选择了出国留学。后来的后来，听说她在国外创业，并找到了伴侣，如今定居德国。不用怀疑，这一次，她没有打扮成相亲市场上男人喜欢的样子，也没有花钱委托中介把自己嫁出去，她只是彻底成为了自己喜欢的人，然后遇到了喜欢自己的人。
每每想到这部纪录片，在网上再次看到华梅的消息，安迪那句名言便会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来，像是对于华梅人生的旁白：“我从未见过一个不美之人”。
所以，朱雅琼、华梅、以及觉得自己不够好的我们，这是我们的宣言——
你的要求，我做不到，但我并不对此抱歉。
我会找到我擅长的事，并一直做下去。
我无法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自我证明之中。
一生很长，如果不快乐，那就更长了。

我们不完美，但我们很美。

插图来自艺术家Izabela Kacprza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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