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国际游成为一种记忆,当与疫情相伴共生日益成为一种常态,人们要如何维系不停摆的生活?
或许相继归来的音乐会给人们提供了一种答案。
作为中国古典乐届最受瞩目的盛会,北京国际音乐节在 24 年的时间一直是古典音乐乃至音乐与国际对话的窗口,更是大众文化的某种风向标。2020 年,在世界古典乐圈的一片萧瑟中,第二十三届北京国际音乐节以“240 小时音乐不停息”为口号,打通了线上线下的观赏通道,以 10 场线下音乐会和 240 小时线上音乐节目为音乐市场注入了强心剂。
在表演艺术行业逐渐恢复往日活力的大背景下,第二十四届北京国际音乐节如约而至。第二十四届北京国际音乐节撷取了 2021 年这个年份与“古典”相连接的一面从 10 月 9 日到 24 日的 16 天时间里,将次第上演从维瓦尔第、圣-桑,到马勒、斯特拉文斯基、皮亚佐拉、丁善德等多位音乐大师的作品。
北京国际音乐节艺委会主席、著名指挥家余隆说:“我们总说应该’不忘初心‘,对于音乐家而言,初心之一就应该是永远铭记和憧憬过往的大师、前辈,因为我们是被他们的作品吸引进入音乐的大门,然后用漫长的时间去研习他们的作品。”
如果说对于音乐从业者而言,聆听大师、纪念大师是一种水到渠成,那么对于普通观众而言,在 2021 年这样的时刻,为什么我们还要纪念这些大师,并尝试与他们对话?
理由一:
为了更好地感知时代
古典乐界习惯用诞辰或逝世的整数年方式进行纪念。2021 年不仅是斯特拉文斯基逝世 50 周年、勋伯格逝世 70 周年、圣-桑逝世 100 周年、⻢勒逝世 110 周年纪念,还是皮亚佐拉 100 周年诞辰和中国作曲家丁善德的 110  周年诞辰——这些闪耀的名字,不仅串联起一部现代音乐史,也连缀出一篇20 世纪的社会历史篇章。
哲学家维特根斯坦曾说:我不能忍受勃拉姆斯之后的任何东西,即便是勃拉姆斯,在他的音乐里,我已经开始听到机器的声音了。当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机器正推动着 20 世纪迈入新纪元。
[美] 亚历克斯·罗斯 著 郭建英 译
理想国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20-03
《纽约时报》乐评家亚历克斯·罗斯在《余下只有噪音》中这样描绘 20 世纪的音乐家勋伯格和斯特拉文斯基:他们像是在音乐旷野上或野性反叛或冷静旁观,在音乐发展的进程中刻下一曲庞大的历史赋格。
马勒出现在世纪之交,他的音乐是对 19 世纪的挽歌,又是对充满了无限生机又光怪陆离的新世纪所作的注脚。斯特拉文斯基用震撼大地的旋律冲入乐坛。勋伯格开创了第二维也纳乐派,提出“十二音体系”理论,动摇了西方传统音乐美学体系的基础。他从表现主义美学中汲取灵感,创作了一批无调性音乐。
在他们生活的 20 世纪初期,对人类内在共性的追求被日益紧张的时局追赶,浪漫主义被独裁政治裹挟,古典音乐所强调的乐音和调性也随着世界历史的现代化裂变被解构。这些变化为音乐表现形式带来了多样的变化,也为音乐对社会切面的呈现了更多发挥空间。
后来斯特拉文斯基放弃新古典主义采用十二音体系,也引起乐坛震动。不协和、厚密、艰深、繁复……这样的审美观,从某种层面上,也是充满了变动与不安的 20 世纪前半叶的写照。
当时间来到了 2021 年,虽然无助和恐惧已经走远,“新冠疫情”的阴霾似乎还不时隐现在人们的头顶。和百年前一样,在这个充满变数的时代,人们史无前例追问着生活和生命的本质。斯特拉文斯基创作于百年之前的新音乐揭开了表象的优美,追求着对人类内心声音的表达。百年之后,斯特拉文斯基不和谐的乐音与马勒的音乐寓言一起,穿越时间,仍然发出振聋发聩的声响。它们和圣-桑笔下充满感性的旋律一起,再次为这个充满变奏的新时代找寻内在支撑。
如余隆在第二十四届北京国际音乐节的致辞中所说:“音乐是生活的必需品,而非装饰品。因为音乐中蕴含着先辈的智慧、美好的憧憬和人类的尊严。”
理由二:
为了对话,以音乐的形式
2021 年,中国作曲家陈其钢迈入了人生的第 70 年。作为中央音乐学院“77 级传奇”的重要一员和法国作曲家梅西安的关门弟子,陈其钢长于将中国古典感性与西方音乐技艺相结合。在 10 月 11 日中山公园音乐堂的舞台上,指挥景焕将率领广州交响乐团,带来的两部作品:《京剧瞬间》 以错落有致、墨彩变幻的方式展现京剧独有的音响与戏剧美学;《如戏人生》则是作曲家在走过坎坷和风雨后的近作,写尽人生一世的虚幻。
同场还将带来法国大作曲家圣-桑的两部小提琴协奏曲。作为法国浪漫主义器乐的开拓者,圣-桑荫蔽法国乐界逾半个世纪之久。他事业成功,却命运多舛,晚年游历四方,一度远至南美,造就了传奇的一生。面对同样不平静的人生,中西、远近两位不同的作曲家,发出了不同的感喟。
1911 年,马勒在家乡维也纳去世,中国江苏昆山的染坊间,作曲家丁善德出生了。这一因缘际会的巧合,为 10 月 14 日“生活的歌唱”音乐会创造了契机。两位音乐家从未谋面,但都不约而同歌唱生活的趣味。马勒的歌曲集《少年魔号》用鲜活的色彩和形象把民间故事写成了音乐寓言。
不同于马勒的浓墨重彩,丁善德的《中国民歌改编》和《爱人送我向日葵》具有东方韵味,含蓄、灵巧,余韵悠远而不乏风趣之处。创作于上世纪 80 年代的《滇西诗钞》则体现出作曲家对现代技法的探索。欧洲的民间故事和东方的乡间山水,不同的画面勾勒出东方与西方不同的生活图景。
10 月 18 日,斯特拉文斯基后期改编的巴赫《平均律键盘曲集》将和勋伯格的早期经典《升华之夜》将在三里屯太古里红馆同场奏响。《升华之夜》中浓烈的不安情绪,加上极不稳定的半音化和声,已为勋伯格对音乐语言的颠覆埋下伏笔;《平均律键盘曲集》则是斯特拉文斯基在纽约病逝前的最后岁月里,每日早晨都会弹奏的音乐。回首从俄国到巴黎再到新大陆的动荡一生,这部作品浓缩了一位巨匠也是一位游子的复杂心声。
演奏这两部作品的是新古典室内乐团,这是一群“准 00 后”在疫情期间创立的乐团。这些年轻人们大胆地挖掘音乐史上灵感一现的时刻,以“Z 世代”的眼光,演绎出两位音乐大师在人生变革之年发出的声音。
 在 10 月 24 日的闭幕音乐会上,中国作曲家、指挥家谭盾将指挥中国爱乐乐团登台保利剧院,演出三组与“火”相关 的曲目——斯特拉文斯基演出不多的早期作品《焰火》、1919 年版本的成名之作《火⻦》组曲, 以及谭盾为斯特拉文斯基逝世 50 周年创作的协奏曲《火祭》。
《火祭》改编于谭盾自己于 1995 年为电影《南京 1937》创作的配乐。中胡、二胡和高胡独奏演绎出两个主题曲调,台上台下的两组吹管乐演奏出中国古老的祭祀音乐,谭盾用中国民族拉弦乐奏响了对战争无辜遇难者的哀思。斯特拉文斯基时代的暴力与纷乱,在八十年后仍然影响着当代的人们;对和平和人性善的渴望,流淌在不同代际、不同国度的艺术家的表达里。这似乎更印证了那句老话:音乐是世界的语言。
理由三:
让音乐参与生活
从 1998 年创立至今,北京国际音乐节每年都会为孩子们打造公益音乐会。今年宋思衡将带来音乐童话《咪咪噜迷失记》:莫扎特的《小星星变奏曲》、圣-桑《动物狂欢节》与柴科夫斯基的《胡桃夹子》与绘本和艺术影像结合,讲述一个让小朋友沉浸其中的故事。
在另一场公益儿童专场音乐会上,由 BMF 甄选的两位小钢琴家将与新古典室内乐团一起登台亮相。京港澳⻘少年艺术嘉年华邀请了包括郎朗在内的世界顶级音乐家,但是主角仍然是孩子们自己——让来自不同地区的地区的孩子们一边合作一边交友,共同演奏、互相聆听。
从 2019 年开始,北京国际音乐节就与北京音乐广播共同推出了“午间享乐”系列公益演出,今年的音乐节沿袭了这一策划。国贸、中信大厦、三里屯太古里等地标都将迎来它们的“午间音乐会”,让奔波在钢筋水泥之中的人们收到音乐的滋养。
 2020 年,直面疫情的挑战,北京国际音乐节推出了“240 小时,音乐不停息”的概念,让线上节目与线下演出一同营造出沉浸又多元的音乐体验。今年,十余场音乐会也会在网络直播平台呈现,让无法抵达现场的音乐爱好者们能够在另一个时空体会古典乐的魅力。
余隆在新闻发布会上表达了他的希望:“现在播种的每一个音符,都会收获为一颗热爱音乐的心灵。”音乐节只有短短 16 天,但是推动了音乐对生活的参与。当生活以新的面貌归来,音乐不会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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