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肉松
“可以说我们这次已经超越了好莱坞”,当故事落下帷幕,《长津湖》的片尾照例罗列上演职人员名单,但字幕滚动时间长达七分半。
对此,于冬做了一个换算,“两首片尾曲放完了都没结束,还用了一段电影音乐。”再用一些数字去量化说明:三位导演带领下的16个导演组、7000多前期工作人员、80多家特效公司……
也因为如此制作规模,《长津湖》一直是行业内外关注的焦点。大家的心头都抱有疑问:在这么多人力、物力的投入下,电影成品如何?在影视作品中尘封多年的抗美援朝题材,会如何呈现?这些问题都在今年国庆档得到了解答。
影片上映后连续七天逆跌,总票房突破30亿,并一直刷新记录:中国影史首部连续六天单日票房破四亿电影、国庆档影片人次最多电影……
而往前回溯,经过停拍、重启、撤档、定档,《长津湖》与观众见面颇为不易,可以想象其诞生的故事一定不失色于电影本身。电影首映礼的第二天,娱乐资本论见到了《长津湖》的总制片人、博纳影业CEO于冬。
他在采访中途回复了一次信息,我们注意到他的手机壳是《长津湖》的周边,黑底红字,写着毛泽东说过的一句话,同时也是电影中的台词: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听他回顾《长津湖》从筹备至今的种种会发现,身为老板,他也一直在创作一线,会为了一个镜头、一段音乐、一句台词和导演挨个沟通、掰扯。他也解答了诸多引发观众好奇的问题:三位导演具体是怎么分工的?停拍后剧组做了什么?为什么需要80多家特效公司?电影到底有没有下一部?
对他而言,不论这部电影能否担起救市重任,其特殊性都已经定格。“我今年正好50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如果不是这个年纪,我可能做不到。再早十年,我没有能力组织,第一没有那么多钱,第二也调配不了这么多资源。”于冬带领博纳交出了一份答卷,那接下来的事,要先交给观众了。
从停拍到重启,三个导演“抢”一个冬天
在《长津湖》中,从个人到集体,大战当前的志愿军们总在争分夺秒。
伍千里返乡探亲,还未过夜就被要求天亮前归队;经历了躲避美军空袭、摧毁通信塔,七连刚把电台送达边境,又立刻启程赶往长津湖战区……为日后战争的胜利奠定了基础。
戏外,《长津湖》是一群电影人在与时间赛跑。
按原计划,《长津湖》将于2020年上映,也就是抗美援朝70周年。从前一年开始,刘伟强和徐克导演筹备了9个月时间。2020年2月,《长津湖》开机,箭在弦上时疫情来了,各种问题也随之而来。
比如人员流通,往返不同的地方来来回回都需要隔离,“大量的外籍演员都签约集结了,签证到期就得放他们走,当时有1800个群众演员、500多个主创滞留在丹东,其他工作人员又进不去。”于冬回忆道。
他只能选择停拍,电影上映时间也推迟至建党百年。这一停就是9个月,而且进入了一段新的筹备期。这个项目不仅在继续运转,还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首先是剧本变了。观众如今看到的《长津湖》是一部史诗战争片,它既有恢弘的历史场景再现,也有细腻的人物命运表达。
1950年,新中国刚刚成立,随着抗美援朝战役即将打响,中国志愿军将重回战场。伍千里带领的七连也在这支军队中,出发前,七连加入了一位新兵——伍万里。电影以兄弟二人及七连为主角,通过他们集结入朝、运送电台、参与围剿北极熊军团的过程,展现了长津湖战役。
故事来自于兰晓龙写了很多年的《冬与狮》,最早是一个电视剧剧本,浓缩成电影剧本之后足有13万字。正常情况下,4万字已经是能拍出两个多小时的体量了。
而其笔墨聚焦于七连这组艺术形象,“原来是没有史诗线的,它只是七连进入朝鲜之后的所见所闻,他们经历战争、去执行任务,和整个长津湖战役没有关系,更像是大时代下小人物团体的感觉。”
问题是,这种以小见大的手法被用过很多次,但如果只拍战争和历史人物,则更容易落入窠臼——先拍志愿军指挥部开会,然后拍打仗,打完仗之再拍美国指挥部开会。
为避免出现这样的情况,于冬提出将两者进行有机结合的想法。除了七连群像,以历史人物作为辅线,比如毛泽东决策援朝、彭德怀带兵出征、宋时轮战前动员……
在此基础之上,电影突出了家国的概念。伍百里、伍千里和伍万里三兄弟,老大在淮海战役中牺牲,另外两个成为了志愿军,毛主席的三个孩子,一个丢了、一个病着,唯一留在身边的请战长津湖。战场不问出身,百姓和领袖的孩子刚好是一组对照,他们在志愿军司令部还产生了一次交集。
在于冬看来,主创们在第二个筹备期对剧本的调整,让《长津湖》在故事层面找到了突破口。
另一点变化是导演阵容。在《长津湖》停拍期间,刘伟强导演去拍了博纳的另一部电影《中国》医生。随后,陈凯歌和林超贤导演加入进来,和徐克导演一起合作。
作为导演,他们无疑是顶配阵容,但让人好奇的是为什么要找三位?
于冬告诉小娱,最直接的原因是时间不够。事实上,他找过不少导演,“你们能叫得出名字的大导都谈了一遍,都觉得一年时间来不及。”
但电影必须在2021年上映,故事背景决定了《长津湖》只能在冬天拍,反季节拍摄的案例不是没有,但于冬不会这么做,“不能在夏天拍穿棉袄的戏,那样质感会差很多,我也不允许演员这样去挑战极限。”
最终,他决定启用三位导演,“三组并行去抢一个冬天”。于冬至今都记得很清楚,“11月24号,陈凯歌导演在浙江开机,1月18号,徐克导演在河北张家口开机,过了春节,2月15号大年初三,林超贤导演在丹东开机。”
让人无奈的是,疫情似乎和《长津湖》杠上了。
重启之后,剧组在张家口拍天漠河时,河北、北京的疫情又反复,“疫情追着我们走,但这个时候再叫停是一定完不成的。我们顶住了所有压力,按照要求做好防护。所以有一块看不见的成本,就是春节期间,剧组所有工作人员做核酸检测的钱,花了五百多万。”
直到5月底,剧组顺利杀青。整个拍摄周期长达200多天,但如果线性计算三位导演的拍摄时间,其实是400多天。
此外,公映版《长津湖》长达176分钟,而坊间一直有传闻,还将有下部登陆春节档。当小娱向于冬求证时,他表示,长津湖战役结束了,七连的故事还没有结束,下一个故事会从已有的拍摄素材中剪,但不是目前这部电影的下集,而更像是续集的概念,七连还有新的任务需要完成。
16个导演组、80余家特效公司,每个镜头都是钱
任谁都很难想象,陈凯歌、徐克和林超贤三位带有强烈个人风格的导演,要如何拍出一部调性统一的电影。但于冬表示,“我请这三位导演的时候,就想好了。”
其中,陈凯歌负责志愿军进入朝鲜之前的戏份。
因为《长津湖》采用了传统的线性叙事,这部分集中在前半段,既是电影起头、定调的关键,还涉及到七连各角色出场,所以要拍出1950年的时代气息和史诗质感,并在前期确立好人物性格。
于冬表示,把这个部分交给陈凯歌是因为他当过兵,“他知道这群人平时怎么开玩笑,新兵蛋子什么样、老兵什么样,他对这些东西的呈现都非常准确。”
看过电影的观众能感受到这种准确,当伍万里如愿参军,登上前往边境的火车后,和老兵们进行了一次“互动”。在这个过程中,七连的其他几位关键人物:梅生、雷公、余从戎、平河,其个性经历和团队定位都得到了一定的展现。
也是在这段情节中,有一个能够明确体现《冬与狮》与《长津湖》间区别的细节,同时让后者具备更突出的史诗感。
面对老兵们的玩笑,伍万里一气之下拉开了火车的车门,探出身子就要往下跳,其他人上前阻拦。这时候,车门外出现了霞光万丈的、全景式呈现的长城,“给整个七连带来了集体主义的震撼,因为长城在中国人心中是极具符号意义的存在。”
但在兰晓龙的剧本里,这是属于伍万里一个人的风景,“万里扒车窗看到的,一个在江边长大的孩子,从小到大的视野都没超过几华里,突然看到了长城,内心受到的那种触动,是很小说体和情怀向的表达。”
个人视角变为集体视角的另一层意义是表现出,与长城并行北上的火车,也是一座由志愿军组成的血肉长城。
而这些志愿军进入朝鲜之后,就来到了徐克片场。在这次的分工中,他负责剧本统筹,把控故事的完整性以及美学风格的统一,另外还有他最擅长的人物细节刻画。林超贤的任务也很明确,一个是所有惊险刺激的战争场面,一个是与美军有关的部分。
对于后者,于冬给林超贤的建议是,把美军拍得越强大、与志愿军的对比越悬殊,就越能体现出赢得这场战争的艰难程度。
于冬告诉小娱,主创在拍摄之前做了详尽的梳理,“整个剧本拉出来,标蓝的谁拍、标红的谁拍都是很清楚的。”
与此同时,监制黄建新负责系统性地统筹和分配。影片涉及大量的装备、道具、置景和化妆等,要保证它们的状态符合剧情逻辑。比如坦克,得先拍仁川登陆的部分,因为那时候坦克是新的,到后面打北极熊军团,被炸过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他认为,从制作规模看,《长津湖》是对中国电影工业化的一次挑战,甚至超越了好莱坞的水准。这也是为什么,一个片尾字幕的时长能达到七分半。整体上是三个导演组并行,但细分起来,有16个组在同步运转。前期的工作人员超过7000人,再把后期特效公司的人加进来,大概有1.2万人,群演则达到7万人次,
于冬在最初就明确了一点,《长津湖》坚持不用一个资料镜头,用实拍和现代技术手段来呈现和还原1950年时空下发生的一切。这意味着巨大的特效工作量,以仁川登陆的两个大镜头为例,在开拍前把图画好了拿去做,一共做了10个月,体现到电影中不过两分多钟。
他告诉小娱,全球有80多家特效公司为这个项目服务过,每家做的镜头数量都不一样,多的做了几百个,少的做了几十个。那么加起来是多少?于冬给不出答案,因为每个镜头都有特效,“这不是现实主义题材电影,要还原50年代的场景就需要大量特效,包括最简单的文戏,人受伤后身上的血、天上下的雪,都要做。”
特效越多也意味着投入越大,对于这部电影的制作费用,有一个网传数字。在采访中,于冬并未透露真实情况,但他表示,就拿特效来说,按照每人每月的工资来计算,也是笔不小的开销。他提到,从暑期档撤档后,电影又在细节上补过400多处特效,比如在冬天的哈气、志愿军脸上的血。看得出,这是一次不惜成本的制作。
那换句话说,观众走进电影院,眼前闪过的不仅仅是《长津湖》的镜头,也是经费在燃烧。
当主旋律遍地开花,博纳如何守住阵地?
尽管采访时还未可知,但于冬已直言,“这是一次不允许失败的尝试。”从某种程度上说,这确实是放手一搏,它为什么这么做?要找到答案,得先往前追溯。
博纳似乎和冬天有一些不解之缘,为了《长津湖》,三个导演在一个冬天里抢时间。基于前期投入,其口碑、票房都将直接作用于博纳。而在更早以前,2013年的冬天,另一部对博纳至关重要的电影在东北牡丹江开机——由徐克执导的《智取威虎山》。
于冬回忆,那时正值互联网资本涌入行业,很多影视公司都在入手IP,没有跟风而动的博纳显得有些孤独、冷落。但他注意到另一件事情,随着青春偶像、屌丝文化等题材盛行,枪战警匪片在走下坡路,香港电影的势能也释放得差不多了。
他想借此机会探索一条新路,于是找到徐克,请他来拍《智取威虎山》。
这是他小时候就特别喜欢的故事,甚至会说大量的黑话,他也拿不准当下的年轻人能不能被感动。但它具备被拍成《碟中谍》那样好莱坞大片的潜质,既有智谋、又有战斗,再加上林海雪原的奇观景象,或许会是一个新的突破。
而徐克也与这个故事颇有渊源,后来他告诉于冬,80年代,自己有一次和谢晋导演在上海喝酒,被问到最想拍什么时,他脱口而出的答案就是《智取威虎山》。因为他当年在纽约唐人街给人放电影,放的最多的就是它。
经过徐克的重新演绎,这部电影在2014年上映时取得了8.83亿票房,也让博纳开创了主旋律商业大片的范式。在接下来的近六年时间里,它以两年一部的速度,先后拍了《湄公河行动》和《红海行动》,两部作品的票房接近50亿。
再到2019年,一年之内,博纳又有三部作品与观众见面,分别是《烈火英雄》《中国机长》和《决胜时刻》。
正如于冬所言,产能和票房都表明,在主旋律商业大片这个领域,博纳是开创者,也是引领者。但也是在这个过程中,市面上出现了大量同类型的影视剧,其中不乏佳作。而博纳的部分作品,则不可避免地出现疲态,比如今年暑期档的《中国医生》,其票房和口碑都谈不上理想。
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在这片阵地上守住地位成了博纳要面对的关键命题——于冬的选择是升级,这才有了超出好莱坞水准的制作规模。
于冬也知道,在当前大环境下,“收缩战线”是大部分公司比较稳妥的选择,但博纳选择扛起“救市大旗”“全力出击”,如今七天30亿的票房成绩也证明了观众的观影热情。
这同样是基于大环境的考虑,疫情反复之下,整个影视行业也受到反复打击,院线流失了大量观众。
另一方面,随着年轻人娱乐、消费方式的变化,他们也在远离电影院。他向小娱分享了一组数据,“19年平均观影年龄是接近22岁,到最近,这个数字是29岁。统计不完全准确,但它能反映出年轻人进场的欲望在下降,被短视频、剧本杀这些新的娱乐形态给分流了。”
于冬相信,只要有好的内容,观众还是会回到电影院的,市场也迟早能够回暖,只是这个时间来得越早越好。而作为头部公司,博纳自然要肩负起一份责任,他希望,《长津湖》就是能把观众拉回电影院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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