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月31日首发,3月9日修订重发
Photo by Miles Hardacre from Pexels

文/呦呦鹿鸣
后台常常有朋友问:“你常说心理建设,你是如何做心理建设的?呦呦鹿鸣每天发的这些,我有时都不敢看,这样冷静地把它们写出来,你是如何做到的?”比如,昨天,就有这些公开留言:
这确实是一个好问题,也正是我每天所面临的最大挑战,有必要专文回答。
先从私人视角汇报呦呦鹿鸣面临一些什么。简化来说,有四个心理关口比较外显。
先说第一个。
呦呦鹿鸣的写作,与几乎所有的作家都不同。其他作家,是在展现、挖掘人性,在虚构的故事王国中担任“国王”角色,主宰着角色的生离死别,根据情节需要,让他生让他死让他痛让他爱,或者凭空拉来一个角色,再伸出一条枝蔓来。而呦呦鹿鸣的文章里,都是一个个真实存在的、具体的、有名有姓的人;都是真实存在的、尚未解决的问题,甚至是最难解决的疑难杂症;因为“只为苍生说人话”,面对的又都是现实社会当下掌握权钱的强势者。
在当下传播环境中,我不仅不能自由主宰事件的进展和角色生死,相反,每一篇文章发出后,反而被文章涉及的有关各方掌握着生死,甚至,常常腹背受敌,连所倾力帮助的人也扑上来反复撕咬。
相比公众号作家的身份,我更愿意成为一个从春秋战国穿越到21世纪的墨家游侠,不依附任何机构、不平则鸣、兴利除害。
我没有化名,真名实姓地站在每篇文章前,相信,长期阅读呦呦鹿鸣的读者,可以感觉到隐隐约约的刀枪剑戟,也可以感觉到即将到来的疾风暴雨。每篇文章都可能是最后一篇。
所以,第一个心理关:如何在朝不保夕的被动环境下,战胜忧惧?
危险是一面,琐碎是更大的一面。
呦呦鹿鸣每天会接到1000条以上留言,高峰时一万条乃至几万条,每条留言我都会看,有一些尽量保存下来。大多数都无法回复,但其中经常是来自不同地方的读求助、诉说,这些人往往都是身负委屈穷尽救济途径走投无路的人。这些人我会优先对待。
比如,前几天安徽淮南一个农民工,他给孩子买了学霸君的课程,一节课没上,学霸君爆雷了,两三万块拿不回来。他在建筑工地当钢筋工几个月不吃不喝也赚不回来。他找各个地方都没人搭理,看到呦呦鹿鸣写学霸君的监督文章,就找到我,聊到凌晨四点多。他不睡,我也不敢休息。如果我也不理他,他很可能就生出了绝望之心。
比如,一个女生,从外地到上海工作,租了品牌二房东的房子,可是这种房子有装修污染,而她身体特别敏感,身上起了疹子,头晕得不行,这一天,她走在大街上“喘不过气来,我可能马上就要死了”。她在上海既没有亲友,也不敢向家里报忧,想起呦呦鹿鸣曾经写过关于租房问题的系列文章,就联系到我,在上海人流如潮的街头,这个女孩绝望地哭诉。
还比如,有一些学生,深夜找我聊天,因为他们在学校受到霸凌了,被下圈套了,乃至被猥亵了,但是没人帮他/她……
在这些故事中,我基本上是承担一个倾听者的角色。绝大多数这种故事都不会写入文字,这些人都是“主流媒体”从来不会关注的小人物,但在这些特殊时刻,这些声音必须有人倾听,他们才会有力量继续坚持下去,乃至升起生活的勇气
因此经常是晚上四五点实在扛不住了才能睡。虽然大多数人仍然并未被顾及到、回复到,虽然每天都要至少说十几次”很抱歉帮不上您“,但我已经尽最大的能力,刨出了每一分钟。这些事,很琐碎,不是工作,没人考核,没有KPI,当然也没有工资奖金。
我有两部手机,两个微信号,每个号前面都有几十个常年置顶聊天,全部是那些在困境中来求助的陌生人,他们并不是天天找我,但我怕他们和我说话时我没有及时注意到或者因为我每天消息太多沉到底下。因此,每天和朋友说话都得往下拉几屏才能找到对话框。
即便被呦呦鹿鸣帮助过的人很多了,但绝大多数事情我都无能为力。每件事都是小事,但积累起来,对于过“正常生活”的人来说,会形成一种密不透风的缠绕感。“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间万事细如毛;野夫路见不平处,磨损心中万古刀。”为什么这些人会这么委屈?为什么那些人不干一点人事?当一点点的黑暗现实聚合在一起,利刃会磨钝,烛光会暗淡。即便你手里拿着一个专业级别的探险灯,可能也很难穿透它了,甚至会被吞没——“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
所以,第二个心理关:如何在深渊中战胜颓丧和无力,保持乐观
有些读者说,呦呦鹿鸣的文章“像一块滚热的烙铁,多少熨平了我心里的沟沟壑壑”,也有的读者说,呦呦鹿鸣的文章“像是温暖的风,轻轻地安抚着一个个心灵受到伤害,却因此难以原谅自己的灵魂”。
刚开始,我自己也像许多读者一样惊讶说,为什么呦呦鹿鸣会有这种独特的文风。但后来拉开距离观察自己那些琐碎的日常后,就明白了。真正的好文章,是做不得一点点伪的。
你是真的“只为苍生说人话”,还是玩弄文字技巧、假模假样?读者自然会从字里行间感觉到。
当我们真的在尘埃里了,在泥潭里了,我们的文字里自然都是小人物最真实的烟火和叹息。但这一切,都以我们能够最终走出泥潭为前提。
当看到这类留言时,不由欣喜:
前几天,因为《最高法的朋友,这次不妨走慢些》,有人来怼我,要我向“法院人”道歉,其中几个还写成文章说“你呦呦鹿鸣又没有当过法官,根本不能体会一年办300个案子的感受!更不知道拒绝招呼的后果!你有什么资格批评最高法?”其实,且不说这种“你行你上”的逻辑过于粗鄙,即便是按照这种逻辑,不客气地说,我一年办的“案件”,300个乘以10也不算夸张,而且往往是疑难案件,我一年拒绝的“招呼”所经受的“诱惑”也不能说少。一年中,仅算在呦呦鹿鸣发出来的文字,就超过一百万字,几百篇,这其中要斟酌权衡之处,数不胜数。我曾经多次为法官群体工作压力太大沦为“法律民工”而专文呼吁(见《谁来补天》《我为国霞且一哭:全国办案标兵不堪重负坠楼;朋友们,请注意工作的度》),但是,某些“法院人”试图用“工作量”来攻击呦呦鹿鸣,就未免有些令人惋惜和担忧:如此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法院人”,如何背负守护公平正义职责呢? 这波攻击我的人,吃穿用度,本都是民脂民膏,忠诚勤勉于国事是本分。而我处江湖之远的野花野草,逐水而居、向阳而生,有时花开了、果结了,路人见了欣喜,更多时候是零落成泥碾作尘。这种感觉,他们大概未必能体会吧。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
有一句名言说,“被误解是写作者的宿命”,说得很好,在今天的环境下,我想补充说——被撕咬是诚恳写作者的宿命。有一批人,坚持“每天举报呦呦鹿鸣”,还有的,完全就是人身攻击,每天一骂,连着祖宗十八代。有一次,我妈妈提出了不同意见,你写那些,写就写了,我也没办法反对,但是怎么连着我也挨骂呢?你不要惹他们嘛惹不起的。比如说,在北大附中初中部新校区装修污染事件中,铺天盖地的攻击,要把我打成“断脊之犬”。围绕着我,即便媒体圈、法律圈里一批号称“专业”的人所发起的攻击,语言之肮脏、论证之粗鄙、行文之恶毒,也是令人不忍卒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呦呦鹿鸣真是一个十恶不赦了,应该立即推出午门斩首。最近就有人造谣说是“被开除出新华社”的,还有的造谣说我是“黑公关”,即便我连墙都不翻,还是有人说我是“**敌对势力”走狗,如此等等。一个人,堂堂博士,和我同城,从有联系过我连我人都没见过,就敢登台发表对呦呦鹿鸣的研究报告,语出惊人,课题经费倒是赚了不少。
当你掏心掏肺了,把肚子都剖开了,人家还是要恶心你,那自然会怀疑“这个世界会好吗?”
所以,第三个心理关:如何在无底线围攻中战胜愤懑、倦怠,保持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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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呦鹿鸣在野
(2019年创作,2020年7月发布于网易云音乐)
词曲:满都拉
编曲:满都拉
主唱、吉他、和声:满都拉
手风琴、贝斯:潮洛蒙
打击乐:张文博
采样:荪博日
录音、混音:都兰乐队工作室
每当看到你啊 小鹿
依然坚强的在奔跑
有一种温暖就会向我涌来
你看 很多人在路旁
向你递一碗水或一口食粮
这是多么鼓舞人的场景啊
嘿 ……他们 很善良
嘿 ……他们 懂珍贵为何物
每当想到在你周围
那些目露凶光的猛兽
有一种不安就会向我袭来
我曾目睹过 它们将
像你一样的小动物
咬断喉咙 然后撕成了碎片
嘿 …… 它们 很残忍
嘿 …… 它们 在到处搜寻
假如 有一天啊 小鹿
再也见不到你喽 
就当这是道别的歌 献给你
并在未来漫长的岁月里
我将 逢人便讲述
关于你那些 勇敢的故事
嘿 …… 为了我自己
嘿 …… 为了我所爱的人
来来来…
来来来…
我身边的几位老师也经常劝阻我:何必呢?那么多可以干的事情你不干,为什么要去当社会的“垃圾桶”呢?社会上最肮脏的东西都倒到你这里来消化,长期以往,你怎么扛得住呢?挡人财路,断人前途,与这么多人誓不两立,你本领再大,防得了君子,还防得了小人吗?孟子尚且说“无官守,无言责”,孔子尚且看局面不对就闭上嘴巴溜之大吉,圣人都知道知难而退,你还是放弃吧
我的身体原来很好,2014年往前曾经参加过5个城市的全程马拉松。但是,如今,因为长期不规律作息,身体渐渐变了,再加上,几次陷入“农夫与蛇”的困境,被同行、写作对象恶意撕咬,情绪受到很大冲击,身体渐渐扛不住。比如,得了高血压,才40岁的年纪,就不得不买了血压计这种老年用品在家。比如,因为长期打字,去年,得了“肩峰下滑囊炎”,肩膀疼了近一年,今年手腕发炎,就在刚才都还在擦扶他林打超声波。可以说,每一篇文章写作时,身体都有某个部位很疼。但是又不能停,因为,我写的大多数文章,在我写的时候并不是所谓的热点,如果我不写,就没有人写。 那些声音我不去记录,就会消散在漫天黄沙之中
我手写我心,在写作中,我常常不由下泪来。每一段让读者流泪的文字,一定是我先流泪过的。
但是,情绪主宰一个人的身体,这样投入情感,真的好吗?写完一篇文章后怎么从里面走出来呢?一个人的心性,可以燃烧多久呢?
于是便经常有老朋友问我:志杰,你到底图啥?
我有一个以前带的实习生,一度怀疑我有什么惊天大阴谋,但他毕竟和我在一起工作过一段时间,亲眼目睹,而且参加过很多季“每天一千字”,几年下来,对我终于比较了解,可以放心和我交往了。他曾经在打卡文中这样写道:
“总是觉得黄老师不真实。一个正常的人,怎么可能毫无私心呢。不仅毫无私心,甚至为生民立命的时候还会被生民倒打一耙,图什么呢?就图不把这个世界让给我们所鄙视的人吗?
要不是之前确实认识并相处过,我简直都要怀疑黄老师是不是有什么惊天大阴谋。毕竟小说里面,最大的反派Boss一般都是这样看起来伟光正的正面人物。”
所以,第四个心理关:如何在投入全部之后战胜“我”,尤其是如何面对“成败”,面对“得失”?
我当然不能算是过了这四关的,常常受困。但我之所以到现在还能勉强维持,确实是有一个法门。
先讲一个场景,大家比较容易理解。
有一次,我有几十天,被困在一个没有窗户看不到任何一点外部世界的房间里。
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一开始我很愤懑,愤怒于命运的不公,郁闷于世道的不义。但更困难的,还是如何战胜无聊,以及,对未知的恐惧。不知道还有多久,不知道结果如何。
我是怎么度过的呢?我每天就在房间里对角线来回走,把每一段步伐折算成一个全程马拉松(42公里)中的位置,每个阶段的感受都不同,呼吸、痛感,想象周围不同的风景,特别是结合我曾经跑过的地方。这样,上午一个全马,下午一个全马,一天很容易过去了。坐下休息的时候,我在大脑中把自己看过的电影拿出来从头到尾过一遍,把剧情拆成一个个章节,揉碎,重新进行各种组合。
后来,我得到了一本书,我把这本书从头到尾,全部背下来。包括版权页上的每一个字。然后再把其中的文字进行重新组合,结合我记忆中的先贤言论。每一次编写就诞生一层新意思。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事,为了怕忘记,又怕被人知道,于是,我编了一套专属文字,记录下来。上面的字和符号即便别人看了也完全看不懂。
这样一段本来非常艰难的时光,我就这样渡过去了。我甚至有了某些超验的体悟。
我确实是被困在一个极小世界,尺寸之地,与世隔绝。但是,心中却另有一个极大世界,丰富多彩。所以,恢复自由后,不仅没有抑郁,反而有几分莫名其妙的快活,对周边美好的体会更敏锐了。
海德格尔认为,存在本身并没有意义,是人使存在具有了意义。那个房间本来没有什么物什,狭促压抑,令人无法喘息,但我勉强给它创设了一个新的“空间”,容纳了我自己,到后来已经广阔到可以千里奔行。
好了,故事讲完,现在我们可以继续讨论“心理建设”了。很少有人会有我这样的经历,当然最好是不要有,但这个场景里的一些被我亲身证明过的规律是有借鉴价值的。
什么规律呢?我们详细一点来分析。
世界是同一个世界,但每个人感受不同。比如,同样是一条河流,有人看到了,是“风萧萧兮易水寒”,悲壮伤感不已;另一些人看到了,是“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威武雄壮不已;还有一些人看到了,是“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苦恋辗转不已;再有一些人看到了,是“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远?跂予望之”,思乡迫急不已。
这是说,同一个春夏秋冬、山川日月,在每一个人心中眼中,都是不同的。境由心造,每个人可以创造出不同的世界。
比如,孔子的徒弟颜渊,似乎并没有什么显著的成就,却被列为孔门第一。为什么呢?
孔子曾说:“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由此我们可以推测,从颜渊“不改其乐”,孔子确信了:这个年轻人的心中,自有一个开阔、富足的世界,于是,不会像其他人一样,为“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而“不堪其忧”。
还比如说,墨子,一年到头都穿着草鞋四处奔走,一直过着粗粝的生活,经常还被各路权贵乃至看门人嫌弃,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行侠仗义,乃至敢于站在两个国家之间,去阻止战争。因为,他心中有一个“兼爱、非攻”的丰满世界。
一个人,越是负担繁重的责任,越是接驳驳杂的人事,越需要心中有这么一个开阔、富足的世界,养浩然之气,养从容之气,否则,就会被黑暗的深渊所浸染、同化,最后心力渐丧,油枯灯尽。
面对这个日常世界,有的人,可以进去,却不能出来;有的人,可以出来,却不能回去,比如,陶渊明当了县令不为五斗米折腰隐居到了乡间种菊,屈原被贬干脆跳入汨罗江离开了凡间,张纯如写完《南京大屠杀》后弃绝这个世界。但是,有第三种人,既可以进去又可以出来,既可以出来也可以回去
我希望自己可以努力成为这样的第三种人。在日常世界与心中世界之间,在当下世界与未来世界之间穿行,这就是前面说的“规律”、“法门”了。
今天,在这个世界“日拱一卒,只为苍生说人话”,但在我心中,确乎又还有一个更美好的世界,我既用这个世界来映照现实世界,作为目标,作为渡过一个个心理关口的能量源,同时,也用它来作为生息之地,置放乡愁。
是的,我的乡愁并不在我所生长的福建,并不在我所读书的湖北,也不在我所长期工作的江苏、湖南、北京、上海,而在那里。我的身体在各地流浪,但我的心里有一个家。
这几天在看“冰川哥”王相军在快手上的视频,和他一起爬过二三十座冰川的伙伴早就说:“实际上,他一定会死在冰川里。”但他“觉得哪儿美,就一定要过去。”他发现新冰川的壮美,会忍不住大喊大叫欣喜若狂,仿佛是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乡;他发现冰川被污染的痕迹,会忍不住叹息,语气仿佛轻轻拥抱受委屈的孩子。当他穿行于那些冰川之中,冰洞之中,仿佛从日常世界来到一个梦想中的世界。如今,他真的在冰川遇难,在冰河瀑布中停止了自己为冰川气候的呼喊。
这只小鹿的奔跑,我用在每篇文章的署名处。因为它符合想象中那种穿行的意境——在另一个世界,我很可能是也可以是一只鹿:
我想,如果我的最终结局和冰川哥一样,留在自己梦想中的世界里,大概也不会有悔恨。
人生不如意常十之八九,能与人言无一二。我并没有渡过所有的心理关口,常常败下阵来,心中常常陡然升起愤怒、怨恨,也常常不免沮丧、倦怠,但我会尽量重整队伍,重新去冲破这些关口。中间的空档时间,就尽量把自己的营寨扎牢一点,以迎接忽如其来的冲击。
当现实世界确实不如意,我也尽量劝自己不要着急,日拱一卒,慢慢来,因为,我们在这个世界,是一个旅行者、客居者,所谓“天地如旅,人生如寄”,既已决意率性而为,此心光明,夫复何言?
朋友,愿你我都能在两个世界中穿行。
嘤其鸣矣,求其友声。今天写这些,都是私人的,是给关心我的读者一个回答,尽量让大家放心一些。同时,也希望对其他读者有所帮助,希望更多的人一路同行,与鹿同行。日拱一卒,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
善。
20210131初稿;20210309修订。

呦呦鹿鸣日拱一卒,只为苍生说人话,由“每天一千字”发起人黄志杰原创,只关注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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