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以“狂人”形象著称,就连他的家族也挺高调:经常和儿子唱反调的父亲斯坦利、常爆哥哥料的主持人妹妹蕾切尔、跟哥哥不和的上议院议员弟弟乔。
在约翰逊家族里找到低调的成员还真不容易,鲍里斯同父异母的弟弟马克斯·约翰逊(Max Johnson)算是一个。多年来,他极少出现在公众视野。
最近,著名杂志《尚流》网络版刊登了一篇对他的专访,很多人这才发现,当今首相的这个弟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中国通”、友华派!
去年,马克斯参加过中国驻英国大使馆的春节庆祝活动,当时,不少人可能对这个通晓普通话的首相弟弟有一定印象。
事实上,马克斯和中国的缘分很深——
他是在清华大学拿到MBA学位的第一个英国人;他曾在高盛香港分部工作,替外国投资者分析如何进入中国市场;后来他在香港创立自己的投资公司,一直经营至今。
他还是英中贸易协会的观察会员,也是英国文化教育协会倚重的顾问;他在香港认识了巴西籍的妻子,对方也通晓普通话。
很多人从未去过中国,对这个国家毫无了解就抱有成见和敌意,马克斯对此嗤之以鼻。他强调,西方一定要和中国对话,以邻为壑的做法绝不可取。
马克斯和鲍里斯都是伊顿公学和牛津大学的毕业生,马克斯跟哈里王子还是同届校友,曾在橄榄球场上有过较量。
但比起政治狂哥哥,马克斯更“文艺范儿”,小时候当过演员,前些年还客串过在香港取景的《变形金刚4》。去年,他重返英国后,因为疫情而留下,开始上演员训练课,给未来“出道”做准备。
马克斯说,他目前对政治没有兴趣。但未来,我们会看到这位“中国通”参与公共政治吗?
说起来,约翰逊家族非常有意思:父亲斯坦利和老六马克斯都是友华派,但老三、前交通大臣和大学事务大臣乔却是“鹰派”,他们会在多大程度上影响首相的对华态度呢?
赴清华读MBA,刻苦学汉语
说起来,马克斯和中国的缘分其实是受到父亲斯坦利的影响。1975年,斯坦利随欧共体代表团访华,他那时候还是欧洲理事会防止污染部门的负责人。
斯坦利今年初回忆起那次参访,“那时候四人帮还在”,而现在的中国已经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常去中国,这几年还跟时任中国驻英大使刘晓明保持非常良好的关系。他形容刘大使是“身材高大的优雅绅士”。
2020年,斯坦利、马克斯出席中国驻英国大使馆的新春招待会,与时任中国驻英大使刘晓明和夫人合影
在父亲的影响下,马克斯从小就希望去亚洲看看。
2005年左右,马克斯正在牛津大学俄语和波兰语专业就读。他热爱旅游,在毕业前一年进行了一场跨国火车之旅。这次穷游被他形容为“重走丝绸之路”。他经过东欧、中亚、俄罗斯,最终来到中国——“我第一个造访的地方是乌鲁木齐,新疆的首府”。
那次中国之旅让他产生浓厚兴趣。毕业后,他希望“获得一个硕士学位,学习一门语言,同时学习商业知识”,异国的MBA学位就成了他的目标。
“那是2007年,中国即将举办奥运,那时候中国是一切话题的中心。”马克斯希望“先人一步”,赶上中国快速发展的热潮。他打电话给父亲,父亲说:“去吧!”
尽管马克斯当时不懂普通话,但他对自己学习语言的能力有信心。他通晓古希腊语、拉丁语、俄语、波兰语和法语,因此自信可以学好中文(当然,他后来发现没那么容易)。
经过考虑,马克斯决定以清华大学为目标。因为,牛津出身的他认为清华和北大就是中国的“牛剑”,而且,清华经管学院全球MBA项目是跟麻省理工学院合办的。
不过,当时他22岁,要被MBA录取很难。“我是牛津毕业生,这个背景他们很感兴趣。不过,他们还是问了我很多具有挑战性的问题,尤其质疑我缺乏工作经验的弱点——不过最终我还是拿下了offer。”
马克斯可能谦虚了点。在另一次采访中,他表示自己在莫斯科创立过贸易公司,推销二手波音飞机,这样的履历能让清华感兴趣。
不管怎样,他成了被清华大学MBA录取的第一个英国人。
但中文零基础的他发现,自己低估了这次挑战。“我感觉自己好像买了一张单程票来到中国!”他当时感到无助,开银行账户、办电话卡、交电费都很困难。
他开始狠下苦功学普通话。每次小组作业,他都争取当带头演讲者,和中国同学一起研究财经模型、数据分析,一起准备presentation。
在清华,他广泛交友,和各界精英打成一片,为日后在中国的发展奠定基础。后来,他在生意场上介绍自己来自清华时,受认可程度很高,因此他很感谢这段经历。
抓住中国经济腾飞的机遇
两年硕士生涯很快结束。取得MBA学位后,马克斯最早在英国Wogen Resources公司中国分公司工作。
2012年,美国高盛香港分公司聘请市场分析师,马克斯南下赴任,从此开始他在香港的职业生涯。短短6个月,马克斯就被提拔为associate,负责并购和地产业务,还擅长金属交易。
回忆起在香港的岁月,马克斯向《尚流》表示:
当时我27岁,是一个单身汉,置身香港这个东方明珠。我勤奋工作,也尽情玩乐。社交生活无与伦比。这里有绝佳的餐厅、酒吧,有很多游艇派对,周末我们还常去巴厘岛或者泰国。
那会儿,《尚流》香港版经常评选“最佳单身汉”,他是常客。不过他也不是那种公子哥儿。在香港的时候,他是一个健身达人,业余拿到了跆拳道黑带,还喜欢跑步——他甚至参加了两次平壤马拉松。
这恐怕是哥哥鲍里斯绝对不会有的体验。
有了不同国家的经历和体验,马克斯培养出了开阔的视野,不会用狭隘的西方视角看待一切问题。“我们认为,除非你真的到一个地方,否则你无法形成对这个地方的真正观点。我对于那些对中国或者俄罗斯抱有成见的人非常不以为然。”
当然,在高盛香港的日子,更多是忙碌的工作。马克斯经常为英国企业进入大中华市场提供建议。
他和英国文化教育协会保持良好关系,是英中商会的“观察员”级会员,也是中国英国商会的副主席。在这些组织中,他广泛接触中英两国的政商界人物。他被英国文化教育协会称为“指路明灯”,这个称号用于在中国取得一定成就、成为榜样的英国人。
2013年,时任伦敦市长的鲍里斯陪同时任财政大臣乔治·奥斯本访华,当时28岁的马克斯就陪着哥哥,但保持低调。鲍里斯还向中国记者介绍了马克斯。面对记者提问,马克斯幽默地说:“我是约翰逊兄弟中最小的——也是唯一单身的。”
2016年,马克斯离开高盛,准备好自立门户。他笑称,“我要做自己的客户”。他创办了投资公司MJ Capital,提供战略建议和跨境投资服务。他利用自己的人脉,协助英国企业投资中国。
马克斯在香港结识了从事公关行业的巴西籍女子加比埃拉,低调成婚。2019年底,两人重返英国,计划两边跑,但新冠疫情挡住了他们的步伐。不过,MJ Capital在香港中环的办公室运作良好。
最近接受《尚流》杂志采访的时候,马克斯特意招待记者来到伦敦的China Tang餐厅。虽然离开中国快两年了,他还是能用一口流利的普通话点菜,这一切都显得轻松、自然。
为中英关系奔走,相信可以迈过暗礁
马克斯曾对《泰晤士报》表示,他一直推动中国的科技企业进入英国,但中英关系目前的问题“让投资者望而却步”。“我们两国从非常紧密的经贸关系进入到‘模糊’的关系。我们要问的是:下一步走向何方?我们需要解决这种模糊。”

他强调:
我们不应该断送一切成果。我从长期的角度来考虑中英关系,而在议会里有一个派别,他们不但短视,甚至尽其所能要让中英关系变得不稳定。
“他们有多少人真的去过中国,并在那里呆过一段时间?”他质疑。
他还表示,英国已经因为没有和中国处好关系而大受影响,比如在通信基础设施建设上,中国投资因为英国政府的态度而裹足不前。“这就是代价。更快提高网速可以降低‘网络文盲率’,解决教育问题——这才符合‘升级!’的方针嘛!”(Levelling Up是哥哥鲍里斯最近提出的发展英国多个地区的口号。)
根据《泰晤士报》的说法,马克斯和斯坦利一直在中英之间斡旋,希望两国加强合作。他们还希望对抗英国政府内部的鹰派。
在接受《尚流》杂志采访的时候,马克斯表示,西方对中国的态度让他失望。“如果你拒绝对话,甚至抵制中国,你的下一步走向何方呢?”
他还说:
如果新冠大流行证明了什么事情,那就是,你需要你的邻居。如果你和邻居关系处不好,筑起高墙,你什么都没有解决,他们依然会是你的邻居。
不过,他还是对中英关系保持乐观。他认为,保守党内的鹰派只是“非常大声的少数派”,中英关系一定可以迈过目前的暗礁,回到正常的轨道。
为英国企业指明在华发展“秘籍”
在接受欧洲一家媒体采访的时候,马克斯说,中国市场充满机遇,但竞争激烈——中国国内的企业非常先进,因此外来企业必须找到和中国大型企业竞争的方法。
“中国客户现在受教育程度很高,这导致他们对更高质量的产品或服务需求巨大。他们更挑剔,对定价有很大影响。我认为,低价值产品的外国品牌在中国几乎没有机会。对于创业者来说,如何保持客户对品牌的忠诚也是一个挑战。此外,在中国,人际关系也是一个挑战。很多企业依赖所谓的‘关系’(guanxi),对于国外投资者,这是一个需要理解的重要文化课题。”
寥寥数语,显示出马克斯对于中国市场、中国文化有不俗的了解。
早前,马克斯曾经接受Business Because网站采访时,对英国企业如何在中国市场发展提出了几点建议:
1.不要让你的对手“丢脸”
“如果你的谈判方式过于激进、傲慢,你可能会无意中让他们丢面子。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会对交易感到高兴。你需要保持坚定立场,但要以一种‘迷人的方式’进行谈判。”
2.私下沟通
“因为所有竞争对手都担心谈判的另一方丢脸,因此谈判的很多要点会在双方工作团队私下沟通下提早确定。因此,当你开始面对面协商,不会有什么‘令人惊奇’的部分出现。你需要建立私下沟通渠道,而不是依赖公开的场合进行谈判。”
3.找到决策者
“很多时候,你根本不清楚谈判对方谁是决策者。首先,确定那个人是谁,这样你就不会浪费太多时间。”
年轻版、魅力版的“鲍里斯”
关于马克斯·约翰逊,这里还有5点值得了解的事情。
1.哥哥的学弟,哈里的校友
1985年,马克斯出生在比利时的布鲁塞尔,是斯坦利和第二任妻子詹妮弗的孩子,也是约翰逊家族最小的孩子。姐姐茱莉亚跟马克斯是同一个母亲生的。
马克斯和哥哥鲍里斯是同父异母,年龄差距也比较大,关系是不是就不亲近了呢?
其实不然。
在马克斯5岁的时候,斯坦利举家搬回伦敦。每到暑寒假,斯坦利就带着马克斯和茱莉亚到位于埃克斯穆尔(Exmoor)的家族农场度假,这姐弟俩就会跟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一起生活,包括鲍里斯、蕾切尔、乔和里奥。
马克斯和蕾切尔
马克斯说,他和鲍里斯虽然相差20岁,但关系亲密。
不知道是不是受哥哥影响,马克斯也上了伊顿公学,后来也进了牛津。两人也都喜欢古希腊、古罗马古典学。
《尚流》形容马克斯就像是鲍里斯的年轻版,也有一头金发——但不会乱糟糟的,同样自信、充满魅力。
马克斯和鲍里斯最大的不同,或许就是自信但不夸夸其谈,不喜欢出风头。在中国,这种安静、低调的个性让他更加如鱼得水,“在中国,最成功的都是最安静的那些人”。
马克斯对哥哥的政治成就非常自豪。他也承认,跟其他家庭一样,约翰逊家族有关系融洽的时候,也有意见不合的时候
但这些不合似乎更多是父亲以及哥哥姐姐的事情——斯坦利常常公开表达对鲍里斯的不满,蕾切尔在节目里爆弟弟的料,乔因为跟鲍里斯不合而辞去了大学事务大臣的职务。
聪明如马克斯,跟所有人保持良好关系。
(左起)马克斯、乔和父亲斯坦利
有意思的是,在伊顿的时候,马克斯和哈里王子是同届不同班的校友,两人在橄榄球场上对阵过。
在牛津,马克斯是标准的“精英学生”,但没有公子哥儿的纨绔。他学习用功,善于交友,曾经参加一些社团比如热衷喝酒的社团。“但我只去过几次晚餐,没有喝醉酒闹事——喝酒社团不是真正的我,我的出身教养不允许我做过分的事情。”
2.演过BBC剧集,客串过好莱坞大片
马克斯早早就展现出商业头脑,居然在纪律森严的伊顿“走私香烟”。
但更多时候,马克斯是一个文艺青年,最大的爱好是参与戏剧演出。早在11岁时,他就在BBC剧集《王子与乞丐》里出演过配角。
在香港时,马克斯被星探看中,获邀客串在那里取景的好莱坞大片《变形金刚4》,他还真去了。
他去年还面试了一部台湾电影。
去年回到英国后,他报名参加了在伦敦Soho的Giles Foreman Centre举办的表演班。他对表演有极大的热忱,认为这是对灵魂的滋养。
说到未来,他表示,自己或许会在快40岁的时候“逐梦”戏剧圈,尽管目标还只是兼职玩票,但他是认真的。
去年,他甚至在社交媒体上罕见地批评鲍里斯没有更好地支持伦敦的剧院渡过难关。
3.低调结婚,妻子也是汉语通
马克斯曾是黄金单身汉,但当他认定了对方的时候,绝不拖泥带水,很快就步入婚姻殿堂。
2017年左右,他在香港遇到巴西籍的加比埃拉。她曾经是一名模特,在赫尔大学获得市场营销学位,后来在公关界工作,如今当上了心理治疗师。和马克斯一样,她也通晓多种语言,包括葡萄牙语、西班牙语、英语和汉语普通话。
2018年,马克斯向加比埃拉求婚,两人在一个星期后飞到巴厘岛,在海滩上举行了随性、浪漫的婚礼,打着赤脚交换誓言,并没有大摆宴席。
“本来这只是一次普通度假,但我们意识到我们希望共度余生,不想再等下去了。”他当时在社交媒体上宣布。
“这符合我的性格,我想到什么就要去做,幸运的是她也同意这么做。当时的确非常浪漫,一切都美极了。那里有最美丽的日落。”
马克斯公布婚礼喜讯的时候,姐姐蕾切尔开心回复,虽然她的话略带争议:“太开心了,太兴奋了……你会为约翰逊家族带来我们很需要的巴西基因——为你们感到高兴。恭喜,亲爱的加比和马克斯。”
马克斯和加比埃拉的女儿艾拉在2020年7月出生。
4.在英寻找各种机会,开写回忆录
马克斯和家人一起经历了全国性的封锁,并重新开始思考自己的下一步。除了继续参与香港公司的运营,报读了一些课程和经营家庭农场之外,马克斯还积极在英国找寻机会。
他和前首相托尼·布莱尔一起开设了全球金融咨询公司ABG International,他将负责大客户。
他还加入了健康服务公司REVIV,这家公司提供新冠病毒检测试剂。不走运的是,他妻子倒是感染过一次,当时还引发媒体热议(“首相的弟妹感染新冠”)。
《每日邮报》曾质疑这家公司是想利用马克斯和鲍里斯的关系,“打开另一道门”。
面对质疑,马克斯只是表示:“我有我的事情,我只专注自己,让其他人猜测吧。”
他也习惯了。他觉得,身为首相的弟弟,并不是一种优势。
他说:
对我来说,我这辈子所做的一切都被认为离不开我所拥有的私人关系。当然,我希望我的姓氏不会对我的成就造成任何不利影响。大家可以自行判断我是否拥有特权。我自认为没有。
去年,他还开始写回忆录,主题是他在中国尤其是香港的时光。他将这本书命名为《FILFTH》,是一句老话的缩写,即“Failed In London, Try Hong Kong”(在伦敦混不下去,来香港碰碰运气),用来调侃自己的奋斗史。目前,他正在寻找出版商。
5.他会从政吗?亲华立场会影响首相吗?
马克斯一直希望远离镁光灯,但他知道这不可能。
《尚流》评价,马克斯有鲍里斯的魅力、自信、冲劲和感染力,但没有鲍里斯的傲慢、大嘴巴,更冷静,更有智慧。
显然,媒体很关心他未来是否会步哥哥鲍里斯和乔的后尘,进入政界。
马克斯表示,自己目前没有政治野心。“政治应该是关于服务众人,而不是服务自己。在我达到能够无私服务他人的阶段之前,政治不适合我。
他强调的是目前。在面对另一家媒体的时候,他表示,政治的热情一直在他心中。
有意思的是,约翰逊这个家庭对中国的看法存在严重分歧。
斯坦利和马克斯都是比较亲中的人,但斯坦利的三儿子、前交通大臣和大学事务大臣、现任保守党议员的乔,是鼓吹和中国“脱钩”的鹰派。他曾经表示,英国的大学不应该依赖中国生源。
鲍里斯宣称自己是“狂惹的亲华派”,但也有不少“反复横跳”的言论。
那么,马克斯会不会鼓励鲍里斯改善中英关系?他自己未来会不会带着亲华的倾向进入政界?
我们不得而知。但在首相的家庭里,有马克斯和斯坦利这样的人士,对中英关系是有利的。不妨继续观察下去。
作浪:小逸
参考信源:Tatler, British Poles, Daily Mail, Daily Mirror, Daily Telegraph, The Times, The Guardian, The Week, The Sun, Times Higher Education, politico.eu, Scramnews, Wall Street Journal, I, CBS, Daily Express, South China Morning Post, The Standard, Business Becau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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