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一日一度(ID:yryd115)
作者:度公子
熟悉的镜头,热血的场面。
一群老朋友,演了一部老电影。
六零后的甄子丹,八零年生的谢霆锋,带着陈木胜最后一部电影《怒火·重案》为他画上了人生句号。
几年前,陈木胜曾对一名新导演说:“电影很像马拉松,你真的爱这个行业的话,你要跑好几十年,慢慢跑,不光是一次两次。”
01
陈木胜是从底层成长出来的导演。
家里六个兄弟姐妹,排老小。家住的地方经常能看到黑帮横行霸道,他就躲在橱柜里看武侠小说,希望有朝一日能拍出打击反派的英雄电影。
电影院是陈木胜的第二个家。买张便宜的早场票,对着满屏的血肉互搏一看就是一整天。那个善恶摇摆的英雄梦,很早就种下了。
1981年中学毕业后陈木胜偶然在报纸上看到香港“丽的”电视台招聘制作人的广告,便写信打算试试,正好看到丽的电视台招聘幕后工作人员,于是报名。
结果这个没有任何影视工作经验的陈木胜竟然被通知第二天开工。
进的第一个剧组,就是后来红到发紫的《新龙门客栈》。
有人曾经问陈木胜,你第一次进片场是什么感觉?
“像进了疯人院。”
每天都有拍不完的戏,动辄几天不能睡觉洗澡。
他看到一个人从高梯弹跳到弹床上,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后落地,人跳得比树都高,原来电视里人飞起来就是用这种方法,这就是武侠片的技巧。
不是科班出身的陈木胜以“杂家小子”的身份迅速成长,每天从不同的工作、不同的人身上汲取养分。
此时的杜琪峰,作为副导演参与拍摄了1984年梁朝伟和刘德华合演的《鹿鼎记》。
那之后,杜琪峰拜别师父,开始独立执导。
从TVB武侠剧开始就在王天林那里学了一身本领的杜琪峰,也开始带自己的徒弟。他说:师傅带过我的,我也要教给后人。
而陈木胜与杜琪峰的交情要从1983年说起,当时他从丽的电视台转战香港无线电视台,跟随杜琪峰做副导演,负责处理武打大场面。
23岁时,出师的陈木胜作为导演拍出《雪山飞狐》的结尾,也是全片最烧钱的一场戏。后来,加入亚视,拍出了脍炙人口的代表作《精武门》。
在电视台摸爬滚打期间,陈木胜就已经涉足电影。1987年,受黄百鸣之邀,为钟楚红主演的《呷醋大丈夫》担任执行导演。
幕后的年轻人,出位不易。
如韩寒所言,才华就像孕妇的肚子,大了,自然显的出来。要熬资历,要等机会,要有在重要的人面前,讲生动故事的“说服”力。
终于,机会来了。
83版《射雕英雄传》的导演王天林,王晶的父亲。1990年宣布退休,几位徒弟一合计,打算拍摄一部电影送给王天林。
陈木胜带着杜琪峰去西贡看飙车。
西贡,飙车高手云集之地。年轻时候的陈木胜每周六必去的地方,如同片子里刘德华一出场大家都“华哥华哥”地喊。
肆意畅谈过后,杜琪峰一拍大腿就把王天林的退休任务包给了陈木胜。
快到30岁的陈木胜,才真正意义上拍出了第一部完全属于自己的作品——《天若有情》
影片上映票房大热,位列当年韩国观影人次第八名。
刘德华饰演的华弟,流着鼻血,驾驶着摩托,后座上是穿着婚纱的吴倩莲。两人一起亡命天涯的场景,成为了一代港片迷的浪漫回忆。
还为当时欠了一身赌债,掉进粪坑的吴孟达赢下一座金像奖。导演陈木胜释放的悲剧底色,第一次有了回响。
遗憾的是,两部电影大获成功。陈木胜本人却没有多少存在感。
两天岔路口摆在他面前:要自由创作,就要转行拍电影,或者走进职场,升职管理层。
陈木胜憋着一口气,直到1996年《冲锋队之怒火街头》问世,才让他真正确立起了属于自己的创作风格。
“《冲锋队怒火街头》之前我还没有想过去创作,这部影片对我来说具有蛮好的发展意义。那时候我开始想,自己应该做什么样的电影,不单单是为了娱乐,还要有人性、风格等角度出发。”
这是一部群像电影,镜头对准了一支性格各异、人心涣散的港警冲锋队。
影片上映,斩获金像奖9项提名,陈木胜一炮而红。
他受惠于香港电影新浪潮的导演们,但他似乎传承更多的是他标志性的“飞车”、“爆破场面”,他有他的极致,以致于成为了一种个人标签。
02
 在《战狼2》大火之前,做了16年“港漂”的吴京事业最郁郁不得志之时,陈木胜决定让吴京出演《男儿本色》中的天养生一角。
不同于之前《杀破狼》中个性单一的冷酷杀手阿积,天养生这个角色拥有更多性格细节和故事背景,在人物设定上更加感性复杂。
对于吴京来说,这是跳出武行窠臼,真正塑造人物角色的绝佳机会。吴京没有辜负陈木胜的期待,凭借这一角,获得金马奖最佳男配角提名。
这是迄今为止,在华语三大奖中,吴京唯一一次获得表演类奖项提名。
后来,陈木胜执导的《男儿本色》《全城戒备》《新少林寺》《危城》都找了吴京参演。虽然京哥四部戏里的戏份不多,渐渐地,人们开始看到了吴京的价值。
某次采访,主持人问到:“在你眼中,陈木胜导演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吴京先是低头思索,然后语带哽咽地道歉:“对不起,我不录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心情平复后,他才返回现场。眼眶通红,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陈木胜,永远在心里,谢谢你。”
03
成龙是陈木胜合作最多的演员之一。
据说当年嘉禾的老板何冠昌先生看完陈导作品后说:“不要再拍其他类型电影了,你可以去拍成龙了。”
一个导演是要有自己的风格的,那时陈木胜自己也在找,既然有人给他指明了方向,陈木胜想:“我就照着走吧。”
1998年,陈木胜耗资7000万,打造了一部足以传世的经典之作——《我是谁》。
那年成龙还很年轻,拍电影敢玩儿命。
在陈木胜的设计下,成龙从那栋接近15度的大楼上一跃而下,震惊了整个世界。
据说,因为当年这场戏太过于惊险,甚至没有保险公司敢为成龙入保。
好歹最终是成功了。
后来成龙与斯皮尔伯格见面,问:“你在《我是谁》中跳大楼的场景怎么做的?”
“简单,导演让我跳,我就直接从楼上跳下去了。”
谁也没有想到,在好莱坞“水土不服”、票房失利、曾有舆论认为成龙是背负好莱坞票房毒药的压力退守香港市场,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而在《新警察故事》中,成龙则仿佛由动作之神,蜕变为一名“普通人”
在里面,演了一个颓废的酒鬼警察,被反派打击得意志消沉,跟以往成龙荧幕塑造的成功英雄印象背道而驰,让似乎也让演艺事业碰到天花板的成龙再次突破了自己。
陈木胜的作品里不仅仅是冷冰冰的钢筋水泥上的打斗,还有简约手法刻画的立体人性,及誓要入刀山的男性情义,使得作品能够做到文武兼备、让人荡气回肠。
04
多年来隐身幕后,外界对陈木胜本人了解不多,过往作品又阳刚味十足,他渐渐被定型为“火爆导演”,总是被形容在片场“声大夹恶”的导演。
早年电视台工作期间,陈木胜曾跟在杜琪峰身边工作,后者也是圈中有名脾气很大的导演,问到两人谁更火爆,陈木胜笑了:“我还没他那么狠!”
当你以为很了解这位动作片导演的时候,他又自爆内心深处的小秘密:“其实我很文艺。”
流浪汉郭富城坐在车里吃面包,十年来第一次哭,不是痛哭流涕,而是默默留下一行眼泪。
投资过亿的《全城戒备》试片之后,不少媒体都觉得武戏精彩文戏毫无火花,尤其是郭富城跟舒淇的感情戏,很难打动人。
《全城戒备》文戏就剪掉了一个小时,独立起来就是一部文艺片。
首映看片会后陈木胜解释说:“其实作为动作片导演,我每一次都在平衡文戏和动作。”
2006年的《宝贝计划》亦是突出“文”戏的影片。
人字拖、八达通和包租公一起抚养偷回来的宝宝。人字拖和八达通上婴儿学习班,他们学会了冲奶粉、换尿布。
与宝宝相处的日子人字拖意识到父亲对他的关爱和兄妹们对他的支持。
所谓“爱之深恨之切”,父亲的失望与愤怒幕幕在他心头涌起,父亲的老态更是使他幡然悔悟;八达通与宝宝的相处使他有了为人父亲的信心。
《宝贝计划》更是以1.5亿的票房收入让很多影片难以望其项背。
陈木胜的成功,说明动作片和文戏之间存在一定的平衡点。
05
英雄、美女、飞车、追逐、撞车、炸楼、枪战和打斗是他电影中必不可少的元素。
陈木胜的声誉靠十几年如一日拍“实战、实在”的动作电影建立起来。
1999年,谢霆锋19岁,李灿森24岁,吴彦祖和冯德伦25岁。初出茅庐的几个新人一起合作了一部叫《特警新人类》的电影。
19岁的谢霆锋借着《特警新人类》正式出道。这部潮爆警匪片抢下1562万港元,排名香港年度票房榜第六。
陈木胜成为香港商业片电影人实用主义至上的典型代表:让老板赚到钱、力捧有潜力新人、年轻影迷又爱看这样的导演谁不喜欢?
陈木胜去世一年后,《怒火重案》首映礼上,当“陈木胜”三个字出现在字幕,谢霆锋已泪流满面。
与陈木胜导演合作,他们彼此之间的极限推到极致。俩人积累了20多年的默契和信任,现在没有了陈木胜,好像失去了左右手,无法前进。
《新警察故事》中一场悬空吊挂戏,谢霆锋为了效果逼真,亲自上阵被绳索勒到窒息。
这或许就是谢霆锋说的“把极限推到极致”。而导演与演员的这种彼此成就,让人动容。
06
“香港电影”就是香港的金字招牌。
那些潜藏在影像里的碎片,曾经让我们捧腹,也让我们感伤,抑或让我们失望。
对我们而言,香港电影是了解这座城市表里的一个入口;而对这座城市而言,电影作为它最好的注解,已成为它所经历过的每一个时代的见证。
曾经有人问陈木胜:如果在武侠世界,想做哪个角色?
“郭靖。”
在金庸武侠宇宙里,这是一个天资并不高却憨厚、因憨厚而幸运的人。
这大概就是陈木胜对自己的认知。
58年的人生,拍了快40年的戏,陈木胜曾5次提名金像奖最佳导演,但最终都与大奖失之交臂。
捱过最坏的时代,也捱过最好的时代,生活就是一张过期作废的报纸。拿不拿金像奖,还有什么所谓呢?
人生能有几个30年?
动容之后却又无法不令人唏嘘。看一看那些熟悉的脸庞,仍在为香港电影奋斗的,竟然还是30年前那批最早打江山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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