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智合编辑部 张宏妹
来源 | 智合
在9月初的第三届民营经济法治建设峰会上,最高人民检察院、全国工商联、司法部、财政部等9个部门联合成立了涉案企业合规第三方监督评估机制管理委员会,初步落实了数月前最高检最新合规政策。
近年来随着企业合规改革的不断深入,企业的合规需求逐渐增多,合规法律业务逐渐成型。就目前来看,企业合规的改革重心在哪?企业的核心问题在哪?律师又该如何开展合规业务?
本文受访律师:
盖   皓 兰台律师事务所  商事合规团队主管、资深顾问
韩晏元 天达共和律师事务所  合规业务负责人、合伙人
茆   宇 高文律师事务所  合伙人
王剑锋 四方君汇律师事务所  合伙人会议常务委员会委员
吴   琼 海问律师事务所  合伙人
于谨源 浩天信和律师事务所  合伙人
政策出台,意在何方?
关键词:法律动向,执法与司法举措
从央企合规管理的推进到企业合规的全面铺开,相关法律法规的出台频率也在不断加快。最近半年内,《数据安全法》《个人信息保护法》等新法相继出台,也给企业的合规工作带来了新的挑战。在繁杂的法律文件中,哪些是合规律师们最为关注的?哪些又对企业合规工作开展影响最为深远?
Q:自2017年起,我国合规相关法律法规出台频率越来越高。在这段时间,合规政策的关注重点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茆宇
政策关注点由被动合规向主动合规转换
2018年被很多人称为合规元年,当时的合规主要针对具有海外产业链的央企,推行合规的目的是海外经营不被罚或少罚,属于被动合规;2020年以来,合规政策的关注点变为了“对标世界一流管理水平”,变被动为主动合规。

Q:现阶段国家机关在推进企业合规改革方面有哪些重点举措?
于谨源
政府监管机构、行业组织以及企业等单位不断融入合规浪潮
目前,企业合规改革方面的重点、亮点举措主要包括四个方面:第一,最高检主推的第二期企业合规改革试点开展,相关的实践经验正在成型;第二,新的合规管理标准出台,比如《两用物项出口管制内部合规指南》《ISO 37301:2021 Compliance management systems—Requirements with guidance for use》;第三,市场监督总局以及各地的市场监督管理局,不断对各行业、多种类型的垄断行为开出罚单;第四,2021年8月,深圳市司法局发布《关于推进城市合规体系建设的指导意见(征求意见稿)》。

政府监管机构、行业组织以及企业等单位都在融入合规的浪潮之中。从这四方面的内容可以看出,企业合规及风控这一块业务方兴未艾。只有紧跟发展动向,才能把握市场的需求、提升服务能力、拓展业务规模。
韩晏元
政府部门和司法部门在企业合规监管思路上发生转变
近期企业合规改革方面的系列动向表明了政府部门和司法部门在企业合规监管思路上发生了巨大转变。从严刑峻法、以罚代管转变为培育企业合规理念、建立合规制度,从源头防止企业违法或犯法。

市场需求,如何变化?
关键词:商业贿赂,合规需求,线下业务线上化
我国对于合规的重视,往往始于企业在发展过程中暴露的各种问题。比如,2006年因风险管理薄弱导致国有资产流失,国资委率先在中央企业内部规范风险管理;中兴事件暴露出中国企业合规观念的薄弱,合规管理在中央企业、出海企业中越来越受到重视。那么,近年来我国企业暴露出怎样的问题?随着合规改革的推进,企业的合规需求又有了哪些新内容?
Q:我国企业在合规监管方面暴露出了怎样的问题?
吴琼
商业贿赂成为重点整治对象
在医药行业,“设备捆绑耗材”、以赞助学术会议、捐赠、咨询费、推广费等多种形式为伪装的商业贿赂行为是执法机关的重点整治对象。国家卫生健康委、国家医保局等部委加大对医药购销领域和医疗服务中的商业贿赂行为的惩戒的力度,保持打击“回扣”行为高压态势,严禁借助任何名义进行利益输送等行为。

此外,在企业IPO过程中,近几年的证监会发审委公告记录常有拟上市企业因商业贿赂问题导致上市受到负面影响的案例。对于商业贿赂执法重点关注的行业,监管部门通常要求发行人在《招股说明书》中披露商业贿赂的问题,发行人需详细解释说明予以制定的防范制度及其执行情况等事项。
Q:目前企业的合规需求主要是什么?
茆宇、吴琼:
全方面、多领域的合规需求
茆宇
目前的合规法律服务市场需求是全方面的,主要集中在:境外工程承包的总体合规需求;国际贸易、服务贸易的合规需求;金融机构的反洗钱合规需求;数据合规需求等。
其中,境外工程承包是中国对外输出的重点。由于其带动劳动力、建材、技术的输出,而且成交金额巨大,其合规需求尤为突出;国际贸易和服务贸易是中国的传统挣汇项目,历史上做出过巨大贡献,他们的需求也比较突出;金融系统关系到国家命脉,而金融系统目前还无法脱离美国的swift系统和code码,一旦被认定违规,将面临被剔除美元交换系统,这一领域的合规问题关系到“生死存亡”。
吴琼
目前市场对法律服务提供者的需求主要集中在:
第一,交易类需求,包括投前尽职调查和投后管理。由于目前对于企业合规的监管趋严,因此,投资者为确保稳健投资,降低投资风险,需要对目标公司合规情况进行更细致深入的尽职调查;投资者在交割后,还需要对目标公司运行过程中的合规情况进行监督和管理。
第二,上市类项目中的需求。无论是A股、港股及美股的IPO项目,监管机构对拟上市企业的合规性问题愈加关注,各监管部门对企业信息披露的要求较高。在存在经营不合规的情况下,可能会对上市产生负面效应。因此,上市相关的尽职调查和法律意见对合规方面的专业需求增大。
第三,企业常年事项的合规需求,包括日常咨询、合规事件的调查与处理、合规制度体系的评估与完善、监管调查应对等。
Q:当下新兴技术的应用改变了多个行业的生态。企业在改进业务模式的同时出现了哪些新的关注点?
盖皓
企业的“线下业务线上化”进程刺激新的合规需求产生
不论是金融、医疗还是其他传统线下行业,都在不断的推进业务从线下到线上的转移,同时也面临着一系列的新问题。这些新问题既包括商业模式的革新,也包括新监管、新要求的应对。

比如,在线上信贷业务中,比较成熟的是线上个人贷款。目前已经有了网络小贷、P2P、消费贷等实践,但是线上企业贷款特别是中小企业线上贷款还是一个比较新的业务。如何实现企业客户线上全流程放款,并做到风险可控,仍有待进一步探讨。
又如在线上医疗业务中,部分头部企业已经针对线上问诊、电子处方、线上售药展开了探索,但是目前的法律法规相对较少,如何确保模式合规且可持续也是另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
合规挑战,如何面对?
关键词:合规外延,业务挑战
随着企业合规改革的推进,合规问题已不止是一个法律业务领域、一个团队所能概括、完成的。合规的外延在不断扩大,完善的企业合规框架也越来越需要跨领域、跨团队的协作。在此背景下,律师该如何开展合规业务?
Q:传统合规更多指反腐败调查,但近年来随着各领域立法的不断完善,当下的合规内涵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当下的合规主要涵盖哪些领域?
于谨源
五大合规领域
从实践来看,目前的企业合规至少包括5个领域的内容:

第一,国企合规。目前,中央企业已全部成立合规委员会。各地的的合规管理指引也是相继出台,国企合规法律服务还有开拓空间。
第二,进出口合规。中美之间的技术竞争处于紧张态势,美国的监管政策并非善意,与此相关的科技、贸易公司必须建立合规管理体系以应对潜在的制裁风险。
第三,反垄断合规。从现在的新闻报道来看,从腾讯与字节跳动之间的反垄断诉讼,到阿里巴巴受罚,以及美团被立案调查,一系列的事件都表明,反垄断合规从监管层面、企业经营层面都具有紧迫性。
第四,数据合规。一方面,《中华人民共和国数据安全法》已经正式实施、《中华人民共和国个人信息保护法》将于11月1日生效实施,数据保护立法工作稳步推进;另一方面,中国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工业和信息化部信息通信管理局等机构对APP领域的整顿力度引人注目。个人数据保护与数据管理越来越受到重视,可以断定,互联网经济发展与数据合规之间的联系将愈加紧密。
第五,刑事合规。最高检检察理论研究所所长谢鹏程曾在一次采访中提出:刑事合规体系将来改革的方向是要变成一个法定情节。目前,试点工作在紧密开展,张军检察长也是前往多个省份针对合规试点工作进行调研。2021年6月3日,最高检、司法部、财政部、国资委等出台《关于建立涉案企业合规第三方监督评估机制的指导意见(试行)》。可以预见,未来刑诉法极有可能吸收刑事合规的内容。
Q:企业合规的推进和深化给律师带来了怎样的影响?
茆宇
合规律师的服务内容得以扩充
以往的合规喊得凶,但能够落地的法律业务很少。但近一年的合规发展给合规律师提供了赖以发展的常规业务。例如检察院办理刑事案件的合规;央企的合规法律业务需求。随着合规业务的深入,必将有更多的国家职能部门在合规领域践行改革,例如中国贸促会、商务部等机构本就承担着合规的本职工作。

Q:在您看来,律师从事企业合规面临的挑战是什么?
盖皓
复合领域,需要跨团队合作
企业合规不只是法律业务,法律服务提供者需要同时和诸如咨询公司、会计师等咨询机构一起竞争和参与。同时,合规是一个复合的领域,可能涉及国际贸易合规、知识产权合规、反商业贿赂合规、劳动用工合规多个方面,需要律师事务所多个部门、团队一起分工协作完成。

Q:面对企业的市场需求,律师应该怎样提高服务能力和水平?
王剑锋
加深对所服务行业的理解,提高自身专业水平
企业合规对律师法律服务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和标准,也为法律问题的解决提供了更多的选择和更广阔的市场。客户的需求除专业化程度不断提高之外,对于细分行业的需求也越来越明细,律师除专业水平以外,还要加深对所服务行业的理解,只有在此基础上,才能提供更有针对性的法律服务,建立与客户的充分信任。

于谨源
对合规的监管、改革动态保持敏锐
合规属于交叉型业务,它要求法律服务人员懂管理、懂风控、懂商业,要求法律服务人员对执法、改革的动态保持足够的敏锐。要做这一块业务,服务团队必须作出适当的调整,照顾到这些新的能力要求。
目前,检察院、市场监管部门成为企业合规改革的主要推动力,商业贿赂行为成为改革的重点工作。此外,企业新的经营形态不断催生新的合规需求,企业合规的市场需求变得更加多样、全面,考验着律师的专业服务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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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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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李俊辰Richard

编辑 / 胡云斐Willa
分类 / 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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