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方的哲学里我们就是一张纸，一辈子就是一张纸，怎么在这个纸里面去创造价值，就考验我们在这个布局里面的取舍，在一个有限空间里面去创造无限的概念，而不是在一个无限的空间去创造无限的概念，因为那个是不可能的，人是不可能无限的。”——手机设计师陈希的生活哲学。

···············

❶

整整一年的时间里，睡眠都是一件令陈希恐惧的事。美梦原本应该像馒头一样，在温热的酣睡中渐渐变得蓬松、甜软、白白胖胖，然而，在失眠的煎熬中，锅好像烧干了，馒头缩成黑黑硬硬的一团。

身体也在告诉他，出问题了。由于长期睡眠不足，陈希经常性的偏头痛，免疫力低下，全身都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子。那是大概十年前，他在深圳做产品设计，“很想把它做好，就要玩儿命地做，自我压力就很大”。

去其他城市工作几年后，2018年，陈希又回到了深圳。睡眠问题也卷土重来。在陈希的描述中，每天早晨他都是“惊醒”的，“今天会不会有什么事儿？”“眼睛还没睁你的事情已经排满了”。

陈希常来深圳华润大厦工作，这栋2018年底投入使用的建筑被命名为“春笋”，象征一种节节攀升的生命力。地下4层，地上66层，约400米的高度直直地指向蓝天深处，是深圳的地标性建筑之一，楼下常年有很多网红来拍摄打卡。

“洋气嘛”，同在大厦内工作的李宽笑着说，但他刚来这里工作时，仰望楼顶，却有一种隐隐的恐惧感，“你不觉得它太高了吗？”大厦内进进出出的多是年轻人，所有人都顶着一样的忙碌面孔，楼下近在咫尺就是深圳湾和大片绿地，夕阳下海波粼粼，但他从来没去过，“吃过晚饭再回公司加会儿班”。

李宽才来深圳不到一年，此前一直生活在北京，现在，他有点怀念那里。他用蓝色和黄色来形容这两座城市，“蓝色就是很新，但很单调，大家就是工作、赚钱；黄色有点旧了，但内涵更丰富，有生活。”加完班的夜里，他总是想起北京的鼓楼大街和前门胡同。

和李宽一样，陈希也深感自己没有生活，每天忙碌下来，“很难喘息”。深圳湾一座又一座高楼大厦拔地而起，无数优秀的年轻人涌入这座飞速发展的城市，但“在这个城市没有人是不焦虑的”，“赚不到钱好像不配生活在这里”。

作为一名手机设计师，陈希很想做点什么。公司、家附近全是工地，每天都是“铛铛铛”的施工声，不知是电锤还是什么机器，甚至有人做了短视频发在抖音上，各个城市有不同的背景音，到了深圳，就是“铛铛铛”。

噪音掩盖了自然和原本生活日常的声音，那么，能不能把原本的声音给找回来呢？于是，陈希和团队制作了一个名为O Relax的App，其中一个章节叫“城市之声”，在全球范围内采集那些最生动、最真实的声音。

无论自然界还是城市，其实都是有“底噪”的。在郊野，篝火、蝉鸣，虫子窸窸窣窣，树叶哗啦啦作响；菜场里，熙熙攘攘的烟火气，有人吆喝，有人讨价还价；成都的街头，喝茶、散步，老街坊操着方言唠家常，这是市井的声音；房间内，翻书、削铅笔……陈希感慨，我们有多久没注意到这些声音了？

App做出来后，陈希常在睡前打开听听。在声音的涓涓溪流中，他会感到平静，短暂地，从白日的忙碌焦虑中抽离出来，“感受真实世界的美好”。陈希10岁之前都在农村长大，妻子则出生在大城市，他们有次计划去新疆旅行，妻子很憧憬，她的理由让陈希感到惊讶，“她说从来没见过星空，没见过银河。”这些则是陈希小时候的日常，田野、河流、星空、摇尾巴的黄狗、雀跃的孩子，那是一种无忧的自由。

沉浸到声音中，陈希回忆起这种久违了的自由。在他看来，这也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App中大部分声音来自生活日常，只要平时留心就可以注意到，但现在却要打开手机去听。他提到冥想，“原来大家要专门花很多精力去什么都不做，来放松，它就是一个有点矛盾的事情。”陈希觉得，作为手机设计师，他能做的不多，一个小小的App，找寻回那些“陌生的熟悉声音”，城市的步履匆匆中，这也是一种无奈的选择，一份小小的慰藉。

❷

前段时间，陈希的部门去西涌团建，团队里的一个女孩儿回忆，黄昏时分，大家像孩子一样在海边排排坐，看夕阳悠然落下来，一下子不见了，最后，天空只留下一片静谧的深蓝，一切都似乎变得很简单。

简单、留白，这也是陈希一直以来的期待。妻子不止一次和他发火，好不容易下班回家吃个饭，一边吃饭一边打电话，甚至打到过夜里两点；见缝插针地去手机论坛看用户在说什么，“几乎每个小时都去看”；终于忙完了躺在床上，再刷刷短视频和资讯软件，淹没在无止休的视频流、信息流中，“非常讨厌，一刷停不下来，刷完又很恶心”。

最轻松的一刻，反而是放下手机的时候。他试过把手机留在家里，跟妻子去附近公园转一转， “其实那样的感觉还不错”。

在某互联网大厂工作的田葱也有同样的感受。她是来自大山里的女孩儿，“山里四季是分明的，昼夜也是分明的”——春天，山里的花儿都开了，早晨，外婆会摘一朵别在她的衣襟上，“她说我和这花骨朵一样水灵灵的”；冬天，雪花给大山披了白鹅绒毯子，天早早黑了，山里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她爬上烧得暖暖的土炕，盖上外婆亲手絮的棉花被子，沉沉睡去。第二天一早，天放晴了，阳光透过木头窗棱漫进来，和鸟儿的啁啾声一起把她唤醒——田葱有黑亮亮的眼睛和红扑扑的脸蛋，那是大山赐予的礼物。

长大了的女孩儿来到大都市，“四季和昼夜都乱了”，996的生活节奏下，白天不像白天，夜晚不像夜晚，永远手机不离手，随时打开都有密密麻麻的信息流，所有的时间、空间都被吞噬掉了。

田葱忽然发现，自己原本感知四季和昼夜的能力消失了，走在夜晚的街头，商场和道路的灯光似乎比白天还要亮，晃得眩目。她开始失眠、焦虑，试过很多疗愈的方式也无效，最后，她裸辞了一段时间回到大山里，丢开手机，才又能获得短暂的安眠。

“我相信大家也有所感受，尤其在疫情后，我们的工作生活娱乐已经全面的数字化了，虽然作为手机厂商似乎不应该这么说，但我仍然希望我们的用户能够更多的感受真实生活。”在一次演讲中，陈希这样感慨。

有数据显示，近年来，人们的手机使用时长在逐年增加，截至2021年第一季度，已经达到了平均每天5.6小时，甚至很多用户的使用时长超过了睡眠时长。

人们蜗居在“数字茧房”里的时间越来越长，而手机则是这个“茧房”的主要入口。手机系统设计师陈希陷入了思索，是否可以做个把关人呢？

小时候，他学过十几年画，东西方的绘画技法都有所涉猎。随着年龄的增长，陈希越来越能欣赏东方绘画和书法的哲学。书法讲究间架结构和章法，不同的字有浓有淡、有疏有密、有大有小、有松有紧，有的是干枯的墨，有的是浓郁到溢出的墨，“强调一种对比关系，转化到现代语境中就是系统上的布白”。

以前的手机系统里会有很多分割线来区割信息，“画条线、画个框把它隔起来”，但布白就是把次要的框架信息全部去除掉，通过不同的间距而非线条来分隔内容，“无边有界”。不仅如此，页面里的内容也要按照重要程度进行筛选，把用户最需要的东西呈现，而不是密密麻麻全堆出来，“我们每一个手机页面其实内容不会太多，这是另一个维度叫降噪”。

“你来我电话里面，在电话应用里面停留时间那么久有什么意义呢？其实没有意义，我们希望你用完就走了，用完就放下了。”

对那些以攫取用户时间为目标的第三方应用，陈希的团队也试图帮助用户发起小小的对抗，他们做了“速览卡片”功能，把应用中最重要的信息提取出来放在桌面上，比如微博的热搜、地图中的去哪儿按钮，这样用户不需要进到应用里面，直接在桌面上就能解决问题。

“把手机当工具，不要太消耗你的时间，因为你的时间应该投入到更重要的事情上去，能够给你带来真实的快乐的。”陈希希望自己的设计能够起到一点微小的、甚至不被注意到的推动作用。

他打了个比喻，“坏的设计像渣男，他可能长得非常帅，非常会说话，但经过一段时间之后你觉得他非常讨厌，迫不及待想要离开他。但好的设计呢，需要一点时间去验证。如果我们也去不断撩拨、刺激用户的话，它一定不是一个好的设计。所以我会说有时候好的设计是无感的，就不要刷存在感。”

❸

一个月前，陈希一个同事的女朋友遭遇了电信诈骗。电话中，对方称她需要注销某网贷账户，不然日后会影响征信。虽然此前也接触过不少反诈宣传，但在对方步步为营的熟稔话术下，女友还是把几个网络账户上的资金全转给了骗子。

挂断电话后，她很快反应过来并报警，但由于诈骗团伙身处海外，警方表示资金或许很难追回。报案的派出所民警跟她说，就连一个小小的街道派出所，每天都会接到两三起类似的警情。

女友回忆起来，骗子对她的姓名、账户信息了如指掌，这也是她会“掉坑里”的重要原因，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个人信息是如何泄露出去的。

来自电信企业的数据显示，2020年诈骗呼叫高达2.3亿次，诈骗短信更是高达13亿条，而其中约五分之一诈骗的原因来自个人信息的泄漏。这无疑对我们的生活造成了巨大威胁。

陈希分析为什么现在电信诈骗大量发生，一是社会整体治安在变好，“在深圳这种城市，在街头犯罪的话根本跑不掉，汽车、面孔都被监控，犯罪一定抓得到你。”二是数字信息化的发展，人们完全可以做到不带现金出门，“走在路上也没人抢你，顶多抢你手机，但手机安全防护也做的比较好，解锁很麻烦。”于是，犯罪分子转向电信诈骗，“他们也数字化转型了。”

两年前，陈希也接到过骗子打来的电话，是个老套路，对方准确叫出了陈希的名字，自称是他的领导，叫他来办公室一趟。

“我们的企业文化不是这样的，我们领导不会这样讲话”，陈希挂掉了电话，但第一时间还是感觉有点紧张，有点懵，“正常人接到电话，一个人很严肃的跟你讲话，你第一反应肯定是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这是大部分人下意识的想法。无论你多么聪明，学历多高，上当的人里也有博士什么的，我觉得这是防不胜防的。”

出于手机设计师的职业敏感性，陈希又开始思考，手机是个人信息泄露的源头之一，虽然国家近几年也在通过立法等手段大力加强个人信息保护，但护城河能不能挖得更深一些呢？

在OPPO最新推出的ColorOS 12系统中，个人信息保护进一步得到强化，把第三方应用要获取的权限透明的展示给用户，“当第三方应用调用你的麦克风、摄像头以及地理位置时，系统状态栏会出现显著提示”，用户能够去关闭或者不进行授权。

不过，更常见的情况是，“不授权就用不了这个App怎么办？”面对这一难题， ColorOS几年前就推出了“隐私替身”功能，面对过度和非必要索取，仍然给这些应用提供授权，但提供出去的是空白信息，“就好像你让我给你提交一份表格，但我给你的是一份空白的表格。”

“用‘骗’就不太好听了吧？”陈希笑着说，这项功能设计是基于保护用户的利益，“我们希望控制权都能掌握在用户手里。”

护城河不是一日挖成的。对于自己参与设计的手机保护安全隐私的种种功能，陈希如数家珍：一个庞大的诈骗电话数据库，一旦用户接到库里的电话或短信，系统会进行提醒。安全分享功能，“你发朋友圈或者用美图秀秀修图，图片里会包含时间、地点等信息，可能大部分用户根本不知道，新版本系统会帮你把这些信息都抹掉。”这个功能同样支持视频的安全分享。

一个经常发生的情景是，我们刚跟朋友聊了某个话题，购物软件就立马推送了相关商品。陈希说，这种情况有很大概率是剪贴板被读取了，第三方应用平均每天读取剪贴本的次数在1000次以上，剪切板里包含了大量的个人信息，包括用户复制的聊天记录、网址、甚至是身份证、银行卡号。

对此，ColorOS 12将剪贴板权限管理单独出来，在软件读取剪贴板时会进行提醒，用户可以及时管理，“谁拿了你的数据，做到心中有数。”

除此以外，还有通知智能防偷窥功能，一旦前置摄像头发现有别人靠近，会自动隐藏通知内容；家庭空间功能，当家人的手机接收到不法短信或者电话时，会第一时间推送预警，来帮助身在骗局的家人免受欺骗……不胜枚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