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一部《夫妻的世界》大爆。
原因除了讲不腻，永远奏效的韩式家庭狗血，还有女主角金喜爱。

荧幕上这个53岁，风情依旧的女人，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熟女的魅力。
这份“姐姐力”蔓延到现实，是那些颜值、实力在线的中年女演员对于挑大梁的自信。

这不，又有这么一位姐姐，时隔十三年，从银幕下凡。
人间失格

인간실격

韩国JTBC电视台10周年特别企划剧。
无论是网抑云般的片名，还是文艺感十足的海报，再加上卡司，都在散发一个信号：
这剧要“破格”。
有她。

全度妍。
亚洲仅有的两位戛纳影后之一。（另一位是张曼玉）
韩国国内的各项电影大奖更是拿了个大满贯。
名副其实的男神收割机，合作的演员有孔刘、李政宰、裴勇俊、崔岷植、宋康昊等。
这回，和她组CP的是韩国小生柳俊烈。
换个名字你们就熟了，狗焕（《请回答1988》的主角之一）。

一时间，观众拒绝这部剧的理由好像又多了一个，颜值劝退。

如果是想看什么狗血伦理剧，刺激年下恋，那这部剧的确不适合。
片名，取自太宰治的小说《人间失格》。
剧和小说没什么关系，只是借用名字。
讲述了一个有关“怪人”的故事。

01
女主角李富情（全度妍 饰），在她看来，爸爸给她取这个名字，是希望她又有钱，又有情义。
可惜活到40岁，算是全线溃败。

外人眼里，她职场得意，是高级白领，出版社的作家编辑，手下有一名明星作家。
家庭和睦，丈夫在大商场里当部门组长，前途可观。婆婆逢人就夸自己的儿媳能干。
△ 字幕来源：韩迷字幕组，下同

可中年人往往有两副生活。
给别人看的。
给自己过的。
李富情就是掉进了两边巨大的裂缝中。
本应踩着高跟鞋，意气风发地在高级写字楼里的李富情，如今穿梭在各种小区楼。
做什么？
家政妇，也就是保洁阿姨。
因为被人下黑手，丢了工作，已经失业一年。

工作上的这一记重锤，可以说砸得无声无息。
感情上，丈夫比自己小五岁，一个老老实实，孝敬长辈，务实的首尔男人。
可靠，但也迟钝。
一年了，老婆失业他愣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
婚姻生活，还插进了一个絮絮叨叨的婆婆。
进出夫妻俩的家如入无人之境，以家长之名肆意窥探隐私。
还会深夜爬起来翻看儿媳的包。
仅仅三幕，就把李富情的真实生活状态托了个底。
人到中年，大概就是这样辛苦经营，李富情觉得自己还能忍得住。
可一纸法院传单，打破了她生活的稳态——
违反什么网络什么情报的法律。
怎么会呢？
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

一问，原来是她在网上发泄恶意，骂人“去死”，于是被起诉了。
人过四十后就会有
不管怎么做都无法原谅的婆娘

原来在网上，还有着李富情的“第三重生活”。
她在这里活得恶毒、刻薄，而且理直气壮。
太宰治在书里说人类暴露本性时，与动物无异。

李富情看起来就像是一条蛇，不易亲近，独立行走。
家里的密码锁，只有李富情能开，老公回家，都必须先按门铃示意。
一旦被挑起情绪，不吝于向周围的人吐出毒信。
发现婆婆擅自打开文件，李富情立刻大喊大叫，动作大到惊动邻居和物业。
然后转头就把自己关在小房间，蜷缩在一角。
光是那冷血的劲儿，就足够透心凉。
被警察传唤，深夜想要出门，丈夫正常地关心和担忧，在她眼里就很不正常，属于反应过大。
因为她的认知里，只有两种人，自己，和别人。
如果说李富情的生活是和身边的人纠缠着无法动弹，那么李康宰（柳俊烈 饰）则是悠哉悠哉，像一条金鱼。
从来不与另一个人相接轨。
一方面，在自己的世界里游刃有余，撩完就跑。
他的工作，美名曰代理。
直白点就是，把自己租出去。
陪陪富婆们打发时间，或是被委托装作宾客参加宴礼。
具体内容诸如，笑得满面春风，搂着约好的阿姨进入钟点房。
那边已经上手脱衣服了，这边狡黠一笑。
不好意思，预约的时间已经到了，我得先走了。

另一方面，带着金鱼的记忆，自觉游离人群。
这栋公寓，这座城市，不过是盛放着一个个鱼缸。

在一旁住着的，生活的那些“鱼”是谁，他不关心。
看起来是个无视一切，片叶不沾身的浪子，实际上，又别扭得紧。
说要陪下一个客人，等送走饥渴的阿姨，他却待在房间里好好睡了一觉。
身边不乏出手阔绰的阿姨，收到的名牌也不少，但都被他搁置在家里。

然后穿着一身高档西装，转头找妈妈要生活费。
27岁，一点不觉得不害臊。
妈妈暂时拿不出来，好，加利息。
看得出来，“清水牛郎”的工作他不喜欢。
但问题就在于，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两个“怪人”，两个总是把刺对外的人，在最柔软的时候，相遇了。
李富情柔软的开关，是爸爸。
只有在爸爸面前，她才会“蜕皮”，露出原本的模样。
一只敏感又黏人的猫。
在这里，她可以打起精神笑，也可以毫无理由地哭。
李康宰柔软的开端，是好友的突然死亡。
这位同事兼好友，骗走身边人的钱后不知所踪。

再次找到，是在沉入水底的车里，和一个女人，手牵着手，因此被判定为殉情。
大概会有人觉得耳熟。
太宰治一生自杀数次，最后一次，就是在写完《人间失格》后，和情人跳水殉情。

还没怎么活明白的康宰，看着好友孤零零躺在台子上的尸体，只有不解。
他在心里悄然打开了一个口子，妄图伸出探测器，检测人的内心。

怎样绝望的波动，才会主动拥抱死亡，又看起来波澜不惊。
于是在一个晚上，公交上。
刚刚离开爸爸的李富情，哭得收不住。
一脚又踏入别人悲伤领地的李康宰，这次没有坐视不理，默默递过去一块手帕。
这一刻，注定会有故事发生。
02
这是一部“美”剧。

导演许秦豪，拍摄文艺片出身。
对画面的把控细腻又精准。
生活中的李富情第一次登场，镜头跟着丈夫，仿佛一个逐步揭示她内心的过程。

家，被灯光隔成两个世界。
一边是暖光，比起说温馨，不如说是一个家正常的样子。

另一边的冷光，充满寒意。
即使家庭生活已经如此割裂，但李富情还是要钻到更深处，更黑处。
有些信息，不用说的。

李富情头也不回地离开家，这时看似不小心切进镜头的精神治疗广告，像是专门的注释。
画面就如同它的叙事，克制，带有意识。
画面之外，是主角大段大段不知所云的念白。
这并不是一个讨好的叙述方式。
对象不清，内容极具主观性和意识流，带有私小说的风格。
简而言之，不讲人话，用看似和缓的语调输出情绪。
刚开始的观众，很容易就将其纳入到无病呻吟的范畴。

您好 老师

自从和您最后一次见面后

我一直在思考为人的资格
实际上，它大有玄机，Sir后面再说。
文艺美学，丧系风格，为《人间失格》先设立了一道门槛。
仿佛喜欢还是不喜欢，关乎审美。
但能留住观众的，是那些冷不丁戳你一下的细节。
不靠氛围的烘托，而是现实的共鸣。
比如李富情的爸爸，仿佛是全世界爸爸的样子。
全心全意爱着女儿，只想当孩子的港湾，而不是负担。

带着不大不小的伤病，一个人生活。
看到垃圾桶旁边的废纸箱，下意识走过去整理。
看到女儿来找自己，嘴上说着不像话，应该回家陪老公，但还是心甘情愿围着女儿转。
爸爸唯一一次生气，是亲家找过来，拿出出庭通知，话里话外说女儿不正常。
急得他立刻站起身，让她别再提女儿生病（抑郁症）的事。
再见到女儿时，爸爸也没问什么事，第一反应是怪自己，没认识几个警察局的人。

这个老实又着急的“老头”，勾出了多少人心里那个柔软的存在。
关于年龄，则是剧中人避不开的心结。
难得在于，它不再是某种外在限制的概念，而是置入一问一答中，是那些真实又具体的困惑。
看着爸爸捡废纸箱，李富情半开玩笑半吐露，“干脆我去做家政妇好了”。

然后收到一句全世界孩子都听过的话。
不行
孩子应该比父母过得更好才行啊
好像没有人思考过，如果孩子过不好怎么办。
这个“如果”就是现实该怎么办。
另一边，李康宰问妈妈，她27岁的时候在干嘛。

妈妈回忆道，已经在送你上小学了。
李康宰一时愣神，好像这才是大人该干的事。
如果按照“什么年纪该做什么事”活下去，人生会变得好一点吗？
但就像没有定律的人生一样，这些问题也不会有答案。
《人间失格》，比起探究作为人的资格究竟是什么，它关心的，是活在人间的各种姿势。
到这里，不得不说说演员。

全度妍，不用说，全程很稳，在应有的表演水准之外，带出惊喜。
李富情最常见的穿搭，是一身黑色套装，裹着一个比脖子粗几圈的红围巾。
会下意识收下巴，把自己埋在围巾里。

这种没有安全感的动作，能被有心人轻松捕捉到。
只是不知道会招来善意还是恶意。
开场，李富情在高档小区楼里洗澡，旁边的人和她只聊了一句，就认定她不是这里的住户。

简单几幕，带出她的心虚，敏感。
曾经手下带的明星作家，剽窃自己的作品，害自己丢了工作。
在作家的签售会上，李富情站在队伍里。
怎么表现出对仇人的恨意？
全度妍没有多余的动作和表情，只是一直垂眼盯着地面，然后跟着队伍一步，一步走近。
明明没有任何出格的动作，可谁都不怀疑她会突然像个疯妇般突然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在爸爸面前，有很多委屈想说，可越委屈，越只能报喜不报忧。
只能一遍遍地叫“爸”，像是梦呓。
忍不住在爸爸面前哭起来，还是只字不提自己遇到了什么事，只能重复着“失败”“孤独”。

这时和男主的邂逅，无论是情绪上还是观感上都十分合理。
而柳俊烈，在《请回答1988》里面，正是因为他演出了深沉内敛又深情的“狗焕”，让多少“狗善”党意难平。
任谁第一眼看到柳俊烈，都不会说“帅”这个字。

他大概也知道自己的弱项，所以专攻强项，在演技上学会留白，给观众时间，总能咂摸出味道。
《人间失格》里，他依旧话不多，也没有什么大的表情。

这种一不小心，就容易演成了面瘫。
但柳俊烈的演技，就藏在一个微小的动作里，看。
在公交车上遇到李富情，为了安慰她，主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说要加联系方式，他转头看了李富情几眼。
把对方从头到脚快速打量了一遍，然后判断她用的可能是比较老派的聊天软件。
这是他的职业习惯。

后来，看好友的尸体，在路上看到女主，李康宰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眼神不离开。
比起身体接触，眼神往往是更接近心灵的交流方式。
身体上疏离，羁绊的加深却是显而易见的。

03
对《人间失格》的评价，基本可以归类为一句话。
够丧，但不够好看。
的确，这是一部需要耐心的剧。
被拿来比较的，是同样以“丧”出名的《我的大叔》《未生》，两部豆瓣评分都过9。
在它们里面看到的丧，主要是一种生活的真实状态。

表现方式，也常常是以平视的视角。

比如《我的大叔》，表现女主的穷，都是画面里辛酸的小细节。
穷到衣服都是旧旧的，冬天只能穿着小布鞋，连双长袜子都没有。
剧中她用的手机是几年前的旧款，和其他角色都有区分。
回到家里吃着剩菜，为了省电和躲债主，灯都不开。
从养老院偷奶奶回家那晚，她没去打工，没有拿回剩菜，所以她多泡了两袋咖啡来充饥。
而《人间失格》，带着仰视的视角。

被拿来细心观察的，是情绪。
问题是，谁都爱看在困境中和生活死磕，起起伏伏的故事，谁愿意看一点点扒开血肉的倾诉呢。

所以看起来，别人是“治愈”，它是“致郁”，平淡又无聊。
但《人间失格》不是没有情节精彩的地方。

相反，正是因为它平静的叙述风格，转折会如抽刀般突然扎向你。

就像旁白，乍一看，是对某位良师的倾诉，问好。
汇报日常，表达心情。
听着听着，你就会发现哪里不对劲。

今天如果您过得有些倒霉
那应该是因为

我恳切的祈祷
听到最后，你才发现这些都是满怀怨恨的诅咒。
这些念白，正是她给作家的恶意留言。
甚至，它不是没有做成类型剧的可能。
比如好友的“殉情”，随着剧情发展，越发疑点重重。
但导演也是个“怪人”，固执。
他只专注于自己的节奏，比起故事，讲好人更重要。
比如男女主这相差13岁的缘分，勾勒得一点都不狗血烂俗。

一开始，是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某种气场相惜。
但他没有做成什么一见倾心，然后一路巧合的套路，而是为他们的契合找到作证。
就看一份蛋糕。
李富情救助了一个自杀的客户，对方妈妈送了她一个大蛋糕表示感谢。

即使是个普通蛋糕，她也因此开心了小半集。
在她看来，这是生活给予她的久违的奖赏。
看到女儿开心，爸爸也开心，在电梯间抓住男主就塞给他一块蛋糕，说要同乐。
她专门带蛋糕给丈夫。
可是丈夫呢，一动未动。

说这种不健康的廉价蛋糕没什么好吃的。

女主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拿着勺子塞几口蛋糕，再整个扔进垃圾桶。
丈夫叹了口气，在垃圾桶边蹲下来，默默拿出勺子。
丈夫有错吗？
也没有。
而另一边的男主，一个人坐在家里，把切下来的这一小块蛋糕好好吃完了。
想了一下，还拍照发给妈妈。
因为今天刚好是他的生日。

这部剧就像这块蛋糕一样，或许你看不到它的价值，或许你单纯不喜欢它的样式，或是口味不对味。
但总会有对眼的人，在不经意间接收到它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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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助理：超有钱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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