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缅甸国情特殊，军政府的控制力遍及全国，不受制约，更像是新世纪的“普鲁士”：一支拥有国家的军队。军政府控制缅甸的经济命脉，搞政治独裁，基本上一手遮天，隔壁的泰国也玩军政府，但有国王的制衡，没有国王的配合就玩不转，即便像伊朗、CX这样的独裁国家，军队是政府背后的威慑力量，不会直接站向前台。
唯独缅甸，长达半个世纪，都是军人集团直接拿着枪指挥国家，简单粗暴，不讲武德。直到昂山素季出现后，她将汹汹民意拧成了一股绳，和世界上所有专制独裁政府一样，缅甸军政府最害怕的敌人苏醒了：民主。
于是，缅甸人民与军政府展开了持久战。
1
民众的心声


最近，30岁的瑞玛觉做了她人生中最艰难的一个决定：不去医院上班了。
她是一名来自普通家庭的医学大学生，从医一直是她的梦想，2016年大学毕业的她在缅甸第二大城市曼德勒的一家公立儿童医院上班，至今已有五年。上有老下有小，这份工作既是她的兴趣，也是她的生存之本。
但2月1日发生的事情改变了这一切。
那天早晨，包括国务资政昂山素季、总统温敏在内的多位民盟人士突然被缅甸军方扣押，军方随后宣布全面接管政权。
瑞玛觉收到朋友发来的消息，一时间倍感震惊、愤怒、沮丧、悲伤，甚至哭了出来。“本来我对自己的人生有很好的规划，突然间它们都离我远去。”但他没有选择认命和听之任之，而是逐渐把那些复杂的情绪化成了斗争的决心。
从2月3日起，缅甸公立医院的医护人员展开罢工，抗议军政府，瑞玛觉就是其中一员，那是她人生第一次参加游行示威。
“我们的国家仍处在新冠疫情的影响之下，对我个人而言罢工是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是我人生中最难的决定。但患者和患者家属都很理解，他们知道我们的国家发生了什么。”瑞玛觉接受《财经》采访时说。
因为没人去上班，瑞玛觉所在的医院已经彻底关门。很快，罢工运动蔓延至教师、公务员。
就这样，缅甸的体制内人士拒不配合军政府，以罢工的形式让军方无法维持政府的运转。
对于瑞玛觉而言，不去医院上班的代价是巨大的，一方面不去医院上班的医护人员面临被吊销执业资格的威胁，另一方面没有了收入，只能动用积蓄维持生活。
但瑞玛觉不仅毫无犹豫地选择了这么做，“如果行医执照被吊销，我就去开一个幼儿园。”而且还到私立医院免费服务，自觉帮助病人同胞。幸运的是，她免费出诊的私人诊所不久便收到了来自民间的捐款，瑞玛觉和她的家人才能够更长久地坚持下去。
瑞玛觉不仅得到了同胞的资助，而且她还反过来资助同胞。她和老公一起捐款给那些从政府辞职的公务员。“如果他们为了抗议政变辞职，我们要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很显然，光靠瑞玛觉一个人是没用的，她和她的同胞们互相扶持，心照不宣地共同抗议军政府，即便代价不菲，他们也坚持抗争下去。无数个这样的“瑞玛觉”聚集到一起，才使得已进行一个月的缅甸示威，没有丝毫减弱的趋势。
这不是一个人或少数人的斗争，而是整个缅甸人民的集体斗争。

“这是我们唯一可以反抗军事政变的方式。我们没有别的武器，我们只有我们。”瑞玛觉对《财经》记者说。
2月22日，缅甸人民举行全国大罢工，参与人数超过百万，全国各地大小企业都宣布在今天停业。瑞玛觉兴奋地加入到曼德勒游行队伍中，高举民盟旗帜，高喊口号。
那也是她记忆里第一次看到有那么多人涌上街头。“我看到很多像我这样的年轻人，我知道我们这次会赢。”
瑞玛觉的父亲也是一名儿科医生，他不仅支持女儿的做法，而且做着与女儿相同的事：不去公立医院上班、参加游行示威。
即便军政府开始武力镇压示威群众，并造成伤亡，瑞玛觉也不为所动。
瑞玛觉出生在1990年，一直到2010年，缅甸都在军政府统治下。在腐败无能的军政府统治里，缅甸经济持续全面衰败，这个昔日的亚洲粮仓深陷贫困和孤立，成为世界上最不发达的国家之一，一度要向国际求援。 在她的描述中，那是一个“他们为所欲为，我们噤若寒蝉”的年代，瑞玛觉的青春就是在这种环境中度过的。
在2010年选举之后，缅甸军政府向民选政府暂时移交了权力，缅甸人民才迎来了希望。体会到民主好处的瑞玛觉，坚决拒绝回到军政府统治。
“为了我的女儿，我也要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我们不能再回到黑暗的过去。”
“我们缅甸人要做出选择，是行动起来还是等死，是现在就行动还是让这个失败的体系苟延残喘。”
2
失败的体系
1962年，瑞玛觉的父亲出生，缅甸军政府上台，正式开启失败的体系。
在军政府之前，缅甸曾有过短暂的希望时刻。
1947年，在”缅甸国父“昂山将军（昂山素季的父亲）的带领下，缅甸实现独立，昂山将军一生追求民主宪政，计划在独立之后撤销军事管制、实行普选。
缅甸示威群众聚集在昂山将军的铜像周围
1947年7月，昂山将军被刺杀，民主事业后继无人，缅甸陷入纷争和内战。相信“枪杆子出政权”的民族主义军阀用民主骗大家闹革命，一旦得势，便露出自己的庐山真面目，一脚踢开民选政府，建立伪社会主义的真独裁。
1962年上台的军政府，依然尊奉昂山将军为“缅甸国父”，但所作所为根本就是背道而驰。军政府先礼后兵，先与缅甸各民主党派进行黄鼠狼给鸡拜年的诚邀和谈，然后搞政治清洗，大规模屠杀民主人士；进行国有化运动，将全国主要的经济资源掌握在自己手里；闭关锁国，外资企业被赶出国门不准进来。
缅甸堕入黑暗时代。
本来是东南亚领头羊的缅甸，不进则退，仅仅过了15年，1977年，昔日的“亚洲粮仓”便不得不寻求国际援助，到了1988年，人均国民生产总值只有160美元，是隔壁泰国的1/5和中国的1/2，被联合国列为世界上最贫穷的10个国家之一。
只用一代人的时间，就将得天独厚的缅甸从东南亚最富裕的国家带到最穷困的国家。

水深火热的缅甸人民，终于按耐不住了。
3
狂躁的学生
20世纪80年代，
是世界觉醒的年代
。

在欧洲，苏联连续三代领导人进行自由化改革，东欧剧变；在亚洲，韩国爆发反独裁的“光州事件”，中国台湾解除戒严，中国大陆昂首深化改革开放，越南开启革新开放。
内外因素的影响下，1988年3月，首都仰光的学生率先发难，成千上万的大学生涌上街头，抗议军政府。
学生运动自然遭到军政府的迫害。他们把一些学生强行按入茵雅湖里淹死，不少女生遭到军人的强奸，另外有41人被警察塞进卡车窒息而亡。
但缅甸的学生没有被吓倒，学生运动从首都蔓延至全国各大城市，并吸引了大批民众的参与。整个抗议活动的参与范围，得到了迅速的扩大，从而引爆了民众心中积蓄已久的政治压抑，他们的诉求从经济领域转向政治领域：政府下台、实行民主。
抗议规模的迅速扩大，使得军政府逐渐失去控制能力。
到了8月，
全国学联宣布在8月8日实行全国大游行，仰光大学的学生领袖台基伟在电视公开了这个决定
。到了那天，学生已经不是游行群众的主体，因为全国各行各业的民众都加入了游行，
学生、工人、佛教徒、穆斯林、警察……人群从各个方向汇聚到一起
。即便军政府发布戒严禁令，缅甸民众也选择了无视。

仅仅仰光，就聚集了至少50万示威群众。
这就是缅甸人每年都会纪念的“8888民主运动”。瑞玛觉的父亲，也参加了这场运动。
仰光敏加拉洞机场502空军基地士兵持昂山将军像
缅甸这场史无前例的民权运动，毫无疑问是学生发起的。其实，和平年代，很多国家自下而上的政治运动，都是学生率先站出来的。
战后美国的黑人民权运动，首先是在50年代的校园爆发的。1980年韩国的“光州事件”，是学生为反抗军事独裁统治而发起并主导的，加速了韩国民主政治的到来。1982年，中国台湾大学的学生以普选来推送校园民主化，一直持续到1986年的“李文忠事件”，从而逐渐引发全岛的公开抗争。
学生，作为有知识、有理想而又单纯的群体，他们往往能敏锐地意识到历史潮流，年轻有激情的他们又没有太多的物质压力，有魄力去改变不公。因此，如果一个国家的大学生群体显得暮气沉沉，庸俗而世俗，那么，

这个国家短时间内是保守而没有朝气的。

缅甸1988年运动并非顺利。面对空前高涨的民意，当军政府与议会开始协商改组建立多党制政府时，军政府在9月突然杀了一个回马枪，进行紧急换帅，苏貌将军上台。
一个星期之内，约有1000名学生、僧侣和儿童被杀，另有约500名抗议者在美国使馆外面被杀。大批的学生在军队的追击下逃入森林，流亡海外。
持续半年的民权运动，在血腥镇压中结束。
但缅甸人并没有白白牺牲，他们用自己的鲜血将军政府的独裁统治撕开了一道裂口：
允许成立合法政党
。

此后，昂山素季创建全国民主同盟，已经接受民主洗礼的缅甸民众，将昂山素季作为象征，继续与军政府进行抗争。

在1990年5月举行的大选中， “缅甸全国民主联盟”获得485 个议席中的396个，赢得压倒性的胜利。但军政府拒绝交权并将昂山素季软禁。
军政府立即放弃计划经济体制，希望通过经济改革和对外开放来安抚民心，抵消民众的政治不满，但是，对于缅甸人而言，已经开启的民主窗口，再也不可能倒退回去关闭了，只会越开越大。军政府的经济善意，只能延缓这个趋势，而无法避免。
对于军政府的这种天真想法，昂山素季一语道破。1994年10月21日，联合国下属机构在菲律宾召开“文化与经济发展关系”国际研讨会，昂山素季寄去一篇论文，由菲律宾前总统科·阿基诺夫人在会上代为宣读，文章尖锐地驳斥关于发展中国家“应该经济先走，民主缓行”的观点。
她的理由是，如果没有民主，促进经济发展是对军政府独裁的支持，“缅甸只有一个拥有特权的团体在赚钱。”
《
世界女性，缅甸之光
》

2007年，TM国际发表全球各国贪污情况的报告，缅甸排最腐败国家第二位，仅次于无政府状态的索马里；德国的“透明国际“组织则将缅甸排在了贪腐第一。
曾经的共同贫穷，被如今的贫富悬殊取代。
昂山素季说对了。
4
狂野的僧侣
1990-2007年，昂山素季一直被软禁着，军政府拒不实行选举，握紧权力不松手。在经济领域，军政府不守规则，缅甸的经济结构和经济政策是扭曲的。

政治停滞与经济改革的假象，使得缅甸人更加看清了军政府的真面目，改革不过是幌子，做做样子，缓和一下国内的紧张气氛，他们压根就不想放弃权力，无意改变现状。
这种糊弄的把戏，连僧人都看不下去了。

缅甸是一个非常虔诚的佛教国家，佛教在这里有千年的历史，即便是军政府实行社会主义模式，也尊奉佛教为国教。以致于缅甸流行过这样的说法：缅甸的电视里只有两种颜色，绿色和橙色。其中，“绿色”指的是军队，而“橙色”则是僧袍的颜色。
如今在缅甸的街头巷尾，随时随地都可以看到身披袈纱、光着脚丫的僧侣。缅甸的男孩子流行剃度，这是一种受人尊重的成人礼。
2007年9月23日，以军政府擅自大幅提高能源价格为契机，2万名赤脚的僧侣发起大游行
，从缅甸标志大金塔出发，高诵经文，经过仰光市中心，走向昂山素季的住处。
他们的诉求是改善民生、反对独裁
。

这张照片，震撼了正在码字的我
僧侣高呼：“我们希望大家加入我们的行列。”到了第二天，游行队伍扩充到10万人，队伍绵延20多公里，近7万民众手拉手在僧侣队伍外部构筑一道人墙，表达对僧侣们的支持，另有几千名支持者沿路为示威人群鼓掌喝彩，并为他们送上清水和食物。
当我们看到2007年僧侣和缅甸民众的这种自觉和秩序时，就不会对2021年缅甸游行示威的浩大声势和井然有序感到惊讶了。
面对这场1988年以来的最大统治危机，军政府再次开始了强势镇压。军方大肆搜捕带头示威的僧侣，用机枪扫射寺院门窗玻璃以示威胁，用警棍殴打僧侣，逮捕了近千人。
最终在军方坐在坦克上发出的“极端行动”威胁下，游行队伍逐渐散去。
但是，停滞了近20年的民主进程，终于在新一轮民权运动的刺激下，得以重启，再次向前迈进一步。这就是2008年缅甸宪法。
1988年允许成立政党，2008年允许政党上台执政。

但宪法给军方留了条后路：一旦发生紧急状况，军方有权全面接管国家权力。
军方从台前的皇上变为幕后的太上皇，缅甸的民主向前了一大步，但依然有着较大的隐患。
这个隐患，最终酿成2021年之祸。
5
愤怒的人民
2015年选举，昂山素季领导的全国民主同盟在1990年之后再次取得压倒性胜利，民选政府首次上台执政；

2020年选举，全国民主同盟的优势比2015年还要大，民选政府继续执政。但这次军方就不干了。
与1990年一样，军方耍赖，不愿交权。但他们选举舞弊的理由十分不靠谱，缅甸选民3900万，民盟得票83%即3200多万票。即便军方说选举舞弊860万都给了民盟，民盟仍有61%选票，依然有资格上台执政。
而且，按照常识，胜券在握的一方根本不会想到作弊，只有害怕失败的一方才会去冒风险去作弊。就跟高考一样，作弊的都是差生，你见过尖子生作弊吗？

于是，军方不走程序，以国家紧急状况为由，深夜直接抓人，然后单方面宣布选举结果无效，连个证据都没有，全靠嘴说。
这一下，绝大部分的缅甸人都愤怒了。
缅甸全国所有的大小城市都发生了游行示威，90%的缅甸人都参与了抗议行动
。这种参与广度，在整个人类史都罕见！

《多么令人敬佩的缅甸啊，你们无法不让人热泪盈眶和热血沸腾
》

缅甸的这个浩大场面，足够震撼人心。这个国家不仅长期贫穷，而且长期处于黑暗的独裁统治之下，但它的儿女们多么勇敢啊，为了捍卫来之不易的自由，他们冒着生命危险，至于物质上的损失，早就被他们抛到九霄云外了。
这种强烈反差，让我想到了《新华日报》1939年2月25日批评国民党独裁的社论：
“至于民众教育程度和自治能力的培养，这自然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但要知道……民众自身的民主生活，是他们受到训练和教育的最好、最迅速的方式。正是在民主制度之下更容易教育和训练民众。在这种方式下，群众可以充分发挥其积极性和创造性”。
在缅甸人万众一心的持续抗议下，缅甸军政府已经陷入孤立地位。先不说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就连体制内的公务员也大规模辞职，2月27日缅甸驻联合国大使觉莫吞公开谴责军政府，军方控制的缅甸国家管理委员会任命丁貌年接替觉莫吞的联合国大使职位，但是，
不仅觉莫吞拒不离职，而且丁貌年也不接受任命，当天就在社交账户上宣布辞职。
2月下旬，军方开始强势镇压，至少造成18人死亡，但是，不仅游行示威没有减弱趋势，而且3月2日军方还释放了511名被捕的示威者。
至于国际上，找不到任何一个敢于公开支持缅甸军政府的国家，只有谴责、制裁以及和稀泥。因为任何一个支持军政府的政权，都是在告诉世人自己是人类公敌，在文明代差面前，这没有任何解释的余地。

无论是主观愿望，还是客观事实，小炒都相信，胜利必将归于缅甸人民，困兽犹斗的军政府必将进入历史垃圾堆。1988年和2007年的两轮民权运动，光明都战胜了邪恶，这次也不会例外。
就如同90后瑞玛觉所言：“我看到很多像我这样的年轻人，我知道我们这次会赢。”
6
曲折的文明
每一个奔向文明的国家，其过程都不是一帆风顺的，都要靠自己矢志不渝地争取。
现代民主源于两大价值追求：自由与平等。倡导自由的英国，在1688年资产阶级革命后，王权与议会展开了长达百年的博弈，才换来首次扩大公民权的《1832年改革法案》，之后就是层出不穷的工人运动，使得公民权不断扩大，最终在1918年确立普选权。

倡导平等的法国，经过全民参与革命的法国大革命，法国人同样展开了百年征程，历经波折，王朝复辟、帝国复辟、七月王朝，法兰西第一第二第三共和国，法国人在专制、君主立宪和共和反复试错，最终在1870年建立比较稳定的“法国人的法国”。
美国，经过60万人死亡的内战，才扫荡民主最大的障碍。

德国和日本，尝尽了世界大战的痛苦，才痛定思痛，彻底放弃对专制政体的幻想。

韩国、新加坡和中国台湾，历经大大小小的示威、暴乱，才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建立民选政府。
波罗的海三国，总人口500万，1989年200万人手拉手，形成长达600多公里的“波罗的海之路”，贯穿三国首都，这等告别黑暗的决心，举世罕见！他们成为东欧剧变的一个缩影，也成为新兴发达国家的代表。
而那些民众不觉醒的国家，不能战胜黑暗，最终都在压迫中走向毁灭。俄国在20世纪初和20世纪末都没能坚持住，已经幻灭过一次的他们，正在经历再次幻灭；伊朗人在70年代末受到民族主义的欺骗和宗教的催眠，持续堕落到现在，还看不到尽头。
从这方面讲，缅甸和它的邻居泰国，正在做相同的事：觉醒的民众，携手冲破黑暗的束缚！

《泰国：人民的复仇》
小结
1945年7月3日，《新华日报》批评国民党独裁的社论：
“曾经有一种看法，以为民主可以等人家给与。以为天下有好心人把民主给人民，于是就有了等待这种“民主”，正如等待二百万元的头奖一样。但是中外古今的历史都证明了，民主是从人民的争取和斗争中得到的成果，决不是一种可以幸得的礼物。”
缅甸，好样的！你们是牛年的好消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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