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田静。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定期体检。
最近,我刚做完体检,结果显示:“双侧乳腺结节”。这个结果在我意料之中,月经前胸部隐隐作痛时,我就知道我跑不掉了。
似乎每个女生的乳腺都或多或少有点问题。

前几天,我收到了一位女孩的来信,她称自己是“珍珠蚌”女孩。
是的,她的乳房长了肿块,学名乳腺纤维瘤。她将肿块称之为“珍珠”,珍珠是珠蚌被生活痛苦磨砺的产物。这些“珍珠”从青春期开始就伴随着她,也困扰着她。
乳腺纤维瘤是青年女性常见的一种肿瘤。十年后,她通过手术的方式和自己的身体“和解”。
以下,是她的自述。
你那只是发育了
我左边的乳房有几个可触及的结节,第一次发现这玩意的时候是青春期。
洗澡时发现左边乳房有一个小指头大小的肿块,活动性强,像一条鱼在触摸下滑来滑去似有似无。
青春期少女的身体纤瘦单薄,脂肪不多,一手抓下去分不清肿块和乳腺组织。加上发育期的乳房胀痛、黄体期的乳房胀痛、乳腺增生混在一起,总之觉得自己的胸一直处于不太舒服的状态,就更不愿意去仔细触摸。
我曾经问过妈妈,妈妈也就一句,小女孩乳腺能有什么问题,你那只是发育了。
经过一番网络搜索后,满屏“癌”之类的字眼实在是太令人害怕,于是我鼓起勇气再次认真地和妈妈说起这件事。妈妈摸索了一番,大惊失色,终于第一次带我挂了乳腺外科的号。
在B超室,我无限羞涩地撩起衣服照了第一次乳腺彩超,结果显示:BI-DADS,分级为三级。
我一直记着这一段很生涩的字符以及描述。
“彩超下低回声肿物,边界清,形态规整,内部回声均匀,有包膜,无血流信号。肿块不疼不痒,直径1-2cm之间,呈椭圆形,按之活动。”
据医生说,乳腺结节可能是正常腺体,也可能是良性或恶性肿瘤。
我这类实性结节多考虑乳腺纤维瘤,恶性可能性小,但建议3-6个月复查。也就是说,可能是良性,但也有小概率是恶性。
于是,我从青春期就开始与乳腺纤维瘤纠缠。
“珍珠”,不止一颗
“乳腺纤维瘤最喜欢找你这种靓女了。”接诊的医生这样跟我开玩笑。
年轻女性卵巢功能旺盛,一旦雌激素水平过高调节失衡,在长期刺激下容易引起乳腺增生,结构紊乱,形成肿块,还可能与饮食结构不合理、摄入过多含雌激素的食物有关。
而雌激素水平高一般会让女性更加漂亮好看,这也是乳腺纤维瘤经常出现在妙龄女郎身上的原因。
中学时,我第一次因为乳房内的“珍珠”做切除手术。
因为青春期激素比较波动,医生觉得那个肿块成长的速度有点快,于是建议手术。
当时,在小城市条件受限,只能选择全麻醉的传统开放手术。医生的说法是,虽然有创面但是切除得比较干净。
那时候,似懂非懂的我想得比较简单,觉得就是一个切除肿块的手术,切了就没事了。于是听话地验血,提前一晚断水禁食,入手术室平躺患处注射麻醉药,呼吸道吸入麻醉后沉沉入睡。
一觉醒来,左边乳房多了一道2厘米长丑丑的疤痕。
或许是因为年轻伤口恢复快,以及学业繁重无暇记录,这一段记忆也像鱼一样溜走了。
然而人生总是有各种意外,医生也说过,青春期纤维腺瘤手术切除后在同侧乳房原发部位或附近以及对侧乳房,有可能复发或再发。
很不幸,第一次手术后的次年开始,我发现自己变成一个“珍珠蚌姑娘”——术后的疤痕依然触目惊心,却陆陆续续孕育了三个结节,而且每次都在不同的位置发现,分别在1点钟、5点钟、7点钟方向。
我的心一年一年地往下沉,数量和处理难度都比第一次手术翻了一番。
乳腺纤维瘤一旦出现,保守治疗无法彻底治愈,最有效的办法还是手术。
如果是传统开放手术,估计一刀又一刀会把身体划成一个靶子,反复的手术切口非常非常不美观。
因为有了第一次手术的化验,医生认为恶性可能性小,建议定期复查乳腺,等过了青春期激素分泌稳定或者准备怀孕时再作处理。
于是,这三个瘤子就一直在我体内逗留了十年,十年心事十年灯。幸好没影响我入职体检,那道疤也不耽误我恋爱结婚,只是5点钟方向那处肿块总是被内衣边沿硌得慌。
十年后,婚后家庭造娃KPI逐渐提上日程。我下定决心又挂了乳腺外科的号,再次踏上和自己身体和解的征途。
乳腺纤维瘤有可能在孕期疯长,加上数量超过1个,所处位置比较分散,比起传统开放手术,备孕前做微创手术更为合适。
但肿物太大,超过二三厘米,就不适合选择微创手术了。我一看B超单上面肿物的大小,好家伙,纵径横径基本都在19mm左右了,再迟一点恐怕微创的难度就更高了。
晴天霹雳,“左右为难”
向男上司批病假的过程尴尬又心累,好在还是成功了。之后我麻溜地收拾好住院的日用品,前往病房报道。
术前,抽血、心电图、胸片、彩超 、验尿,循例做了一套检查。
如同10年前一样,穿着宽松如同布袋的病号服,“二进宫”的心态出奇平静,加上都说微创so easy,不用断水断食,随做随走,我一开始甚至没打算让家属陪同。
为了打发术前无聊,我还准备了书、小零食,甚至还有一盒乐高。
然而,乳腺彩超报告显示的结果,如同晴天霹雳,令我又惊讶又难受。原来除了左边,右边居然还有一个3*6mm的肿物,比较小而且离乳头10mm。平时自己摸不到,去年体检拍片也没有拍到。
就像第一次手术一样,我本来以为再切一次就能和这些肿块彻底说再见,重获新生,哪想到又堕入轮回。毕竟这十年里,三颗“珍珠”都趋向稳定。
这该死的“珍珠蚌姑娘”体质。
因为空腹抽血排队很长,当天一直折腾到11点多还没能吃早餐。我一个人又饿又累又沮丧,消化这个不愉快的信息。
我特矫情地含泪做了三个方案:
1 . 按原计划,只切左边的瘤体;
2 . 加量,同时解决右边;
3.  虽然办了住院,退吧,没必要了。下定决心真要生猴子时再一次过解决吧。
普通人的抉择,每一个都那么难,从来都没有最优选,只有不同情况的糟糕。我只能作最坏打算,反复衡量自己能够承担哪个抉择的后果。
我一时林黛玉上身,百感交集,抽抽噎噎地找了异地的医生朋友赵女士倾诉。
赵医生首先严肃批评了我平时不善待自己不作不死。
然后,她温柔安慰我说,乳腺纤维瘤这玩意像痣一样,可能切了再长又或者切了不长。乳腺问题跟情绪有关,太纠结了反而对自己影响更不好。右边的肿块还小,起码现在做到早发现早干预还不算太糟,后续只需认真观察定期复检。
我开始反省自己,是某一次工作不够完美给自己施加压力?
是某一次爱人的表现令自己失望?
还是某一次不善调解成为负面情绪的奴隶?
还是难以自律的熬夜、少运动?
究竟是哪一步令自己的A罩杯(嗯,A代表优秀)出现健康问题表现不再优秀?
回想起来,自己平时性子急,爱纠结,爱较真,特别生理期前情绪容易波动,脾气就像爆炭一点就炸,总是气郁难遣。
挂了赵医生电话后,我羞愧地拿着报告去找主治杨医生。医生解释在不确定肿块性质的前提下同一台手术刀左右开刀可能有感染风险,建议我要做切除的话得分两次。
挂炉里的“烤鸭”
医生讲完手术事项后,给我开了复方利多卡因乳膏,用于皮层局部麻醉。
医生体贴地说“用剩的麻药你还能用来绣眉什么的。”我看着医生发红的眉毛短暂地陷入不恰当的迷思。
按照医嘱,术前两小时涂抹麻药效果最好,涂抹范围尽可能大一点,涂完后盖上保鲜膜,一小时左右掀开再补涂。
护士姐姐每隔一小时出现派发一次性手套督促我开始涂药,顺便还帮我剃干净了腋毛。
本来缺勤的家属也赶来了,他积极配合,调着闹钟定时定量一丝不苟地帮我把局麻乳膏涂抹均匀,面容虔诚,如同大厨谨慎对待挂炉里的烤鸭,脱毛涂油,一分一秒翻转煎熬着。 
护士姐姐叫我这样举起手,然后剃毛
医院安排我第二天第一场手术,我一早吃完早餐,准时来到手术室。
手术室的空调冷如冰窖,我紧张畏寒簌簌发抖。
局麻手术意味着能够清醒知道手术室的一切。
为了缓解自己紧张的情况,我自觉和在做前期准备的医务人员进行“空调好冷”“手术衣好绿”之类毫无营养的攀谈。
护士姐姐安排我躺在“砧板”上,麻利地掀开我的衣服,往我身上涂满了酱油色的碘伏——更像抹油后黄澄澄的烤鸭了,然后身上盖上一层又一层的纱布棉布无菌布,甚至还盖住的我脸,只裸露出需要手术的胸部。
我陆续听到这场手术的医务人员集合,起码有四五个人,女人们一起叽叽喳喳的声音此起彼伏——太好了,没有男医生。
尽管对于医生来说,病人是没有性别的,但此时此刻,我还是想要一个女医生。
“小毛巾在哪里!”
“做的是麦默通,你推错了机器啦!”
“今天早上有10个做微创的,好怕主任又让我们吃加时餐。”
“手柄你消毒了吗?那里再擦擦,还没干净呢,再擦一次,怎么那么马虎啊。”
“那个XX科的谁,你听说了吗,又再婚了。”
我正竖起耳朵想听八卦,听到主治医生进来问“都准备好了吗?”
她语气轻松在我耳边说,“开始啦。”
先把平躺着的我稍微往右推,加一块靠板顶住我的后腰作为支撑点微微侧躺,左手向后拉伸挺胸并作叉腰状方便医生在左乳操作,脚腕也做了固定,“你不要乱动哈。”
然后,又迅速给我的患处分别了扎了几管盐酸利多卡因,虽然事前局部涂抹了麻药,但是粗粗的针头刺进来时我依然吃痛,忍不住发出闷哼。
医生安慰我放轻松,说手术很简单很快就做完了。
接着主治医生和助手开始探讨切口具体开在哪,让方案不断优化,当她们有分歧时我都额外紧张,不过很快她们就达成一致,“就这里吧。先5点钟方向,接着7点钟,然后1点钟方向。”
主治医生戳了我几下,确认麻药起效,她推着麦默通旋切的穿刺针来了!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尽管我以为自己的疼痛阈值已经足够高了。然而“突突突突”震动着的穿刺探头推进身体的那一刻,我还是高喊,“啊,我的肋骨是不是断了!”
那一瞬间,就仿佛一战时期被坦克碾压过的索姆河战役,在我左边的肋骨和胸部5点钟方向惨烈发生。
医生咋舌停手,“这么怕痛要再补一支麻药。”
麻药加量后,索姆河的地狱惨案暂时翻篇了。
一个电钻通过小口子旋入体内,对准肿块,像豆浆机的旋转刀片一边旋切瘤体一边吸附出来,也像豆浆机一样聒噪。经过反复的切割将肿块切除干净,第一处完成了。
第二处,7点钟方向。由于7点钟方向的瘤体离乳晕比较近,为了尽可能不影响乳腺管,主治医生和负责超声影像的助手再次慎重确认穿刺针的走向。
探讨“穿刺针从哪个角度进入最好”的时间在我看来格外漫长。
而且医生在肉体上伤害我的同时,还不忘在精神上补一刀,“你看你,太瘦了根本没有胸,没有脂肪垫着我们几乎就直接在你的肋骨上操作,这种骨头的闷痛麻药解决不了哈。你要克服一下。”
第三处,影像助手跃跃欲试,“师傅,这个位置离得乳晕远好操作,让我来试试。”这次我已经虚脱麻木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两眼一闭,这1点钟方向的患处确实是好操作,突突突几下就完事了。
当手术室响起剪刀刀片收起的声音,手术案台收纳的声音,消毒液擦拭的声音,我知道,我的手术结束了。
护士从背后发力把我搀扶起来,低头就看到身上刀口处贴着一片不大但很厚的纱布。主治医生拿出一卷加压止血绷带,一圈一圈地绕着我的胸。包扎了止血绷带后,一马平川的胸裹紧变成一块扎实的钢板。
△我被裹成一块扎实的钢板
护士姐姐收集手术后切割的肿块拿去化验,我好奇想看看这和我共处了十年的肿块长什么样。只见纱布上有条状的淡黄色油脂和切碎了白色小颗粒,像鸡软骨,还夹杂着血迹。
负责影像的助手医生快人快语:“这形状规整,一看就是良性的肿瘤。”
主治医生则更沉着谨慎,“还是等化验出来再说吧。”
接受不完美
术后第二天吊针完后,体温正常,没有头晕发热出血不止,可以出院了。
回到家里,开始比手术更痛苦的煎熬过程。微创手术因创面小无法看到创面下的情况,尤其怕处理不当出现大血肿,因此需要包扎加压止血绷带。起码熬过三天,才可以视情况拆绷带。
这三天,我勒着绷带,时刻呼吸困难,小心翼翼坐卧不宁茶饭不思,绷带闷了一圈又一圈的汗却不敢松绑。
也不敢随便出门,怕遇到冒失的路人躲闪不及。
好不容易过了三天,一大早推醒家属直奔医院。我蹲在检查室,见到医生过来后不再扭捏,宽衣解带直奔主题。
绷带一圈圈的解开,最后那圈因为血迹结痂加上汗水略有阻滞,医生用大棉签沾了碘伏反复擦拭缓慢揭开。
“我的胸凹了!?”被捆了三天后,低头一看,皮肤表面尽是皱巴巴的勒痕,碘伏染上的深黄色,手术过后的淤青还有医用胶布的粘痕,像过年后风干了的年桔,呈现出抽空后的干瘪。
其实,术前医生也说过,乳腺纤维瘤手术切除术只是将乳房病变部位多余的纤维组织切除,一般不会改变乳房的形态和大小。
但手术后纤维组织和血管会进行自我修复并形成疤痕,有可能会存在不同程度的凹陷和硬化,这种情况一般在半年后逐渐软化后恢复正常。
“不过你切了三个瘤,切完肿块所留下的窟窿稍微大了些,5点钟方向的纤维瘤刚好长在皮肤边沿会留下较大的空腔,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慢慢会好些,但是也有可能无法100%恢复。”
“医生,我现在丰胸还来得及吗?”
“一般人的乳房除了腺体组织,还需要脂肪垫衬。过了青春期,腺体组织数量上应该不会有太大变化了。你如果想形态丰满些需要增加脂肪,增加体重。建议多补充蛋白质,但近期不要吃补气血的中药,蜂皇浆、雪蛤等含雌性激素的食物尽量不要吃,激素类化妆品也不要碰。”
关于备孕,医生说,我的手术只是切除了瘤体,没有破坏正常乳腺和乳腺管,一般不会影响哺乳。
转眼,术后一年过去了,手术的好处还是有的,起码乳腺难言的压痛感很大程度消失了。
至于外观的问题,虽然微创恢复比较痛苦,但如果条件合适又必须要做手术的话,一定要做微创手术!比如我,5点钟方向边沿凹陷的地方已经不是很明显,手术疤痕浅小如指甲掐痕。
那次微创手术,肿瘤化验的结果等了好几天才出来。许是年事渐长,生活的羁绊也越来越深,在等待的过程中想了很多种情况和可能。被通知结果的那一刻,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忘。
那是一个星期一的早上,我的手机响了:“你好,我是杨医生。你乳腺肿块的病理结果出来了,是良性。”
田静后记
看完这个“珍珠蚌女孩”的故事后,我又认真地查找了一些乳腺纤维腺瘤的资料,发现乳腺纤维腺瘤是最常见的乳腺良性疾病之一。
根据北京大学肿瘤医院的数据,乳腺纤维腺瘤可发生于青春期后任何年龄段的女性,高发年龄是20-25岁,其次是15-20岁和25-30岁。
年轻的女孩,如果发现乳腺有肿块,一定要及时就医,不要有任何恐惧的心理。
虽然占了一个“瘤”字,但50%的纤维腺瘤可自然消退。
未能自然消退的患者中,约一半患者肿瘤大小保持不变;另一半患者出现肿瘤体积增大。手术切除后肿瘤仍有复发可能。
但乳腺纤维腺瘤癌变风险较低,癌变率为0.12%~0.30%。
所以,这颗小珍珠真没有那么可怕。
文章的作者告诉我,一定要叮嘱大家按时体检,保持精神愉悦,不要过度疲劳,我们大家都照顾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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