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我赚不到钱！”

via 《好好拍电影》

最近有部纪录片特别火，叫《好好拍电影》，讲的是一个拍电影的人的故事。这个人，叫许鞍华。

香港导演里，许鞍华是个“异类”。人们看王家卫的风格，给徐克起外号叫“老怪”，吴宇森和杜琪峰有着不尽相同的暴力美学，周星驰从无厘头的演员到无厘头的导演，而许鞍华却一直藏在她的电影后面。

直到这部纪录片，把她推到了镜头前，也让我们看到了她最真实可爱的一面。

via 《好好拍电影》

许鞍华好像根本不在意自己是个有名的导演，在纪录片里分享的故事，充满生活的诙谐细节——

念书时，学校举办舞会，她带了本书去，因为觉得“他妈的，反正去了舞会也不会有人邀请我跳舞”。

跟徐克、施南生喝酒，她喝醉了就念莎士比亚，吓得别人“鸡飞狗走”。

谈到自己的下一个野心，她说是健身，练好手臂和腰部的线条，然后买一件吊带衫穿。

跟张艾嘉一起吃饭，她忽然说起：“我总结我的人生，觉得太少唱歌、跳舞和喝酒。”

via 《好好拍电影》

这么有趣的导演，竟然曾经对记者说“我这个人好普通，没什么好写！”

事实上，许鞍华太重要了，我们能在她的故事里看到香港电影新浪潮的起落，看到一座城市的变化，或者更简单的，一个创作者的思考。

我们关注到的许鞍华的作品，以文艺片为主，但其实古装武侠、喜剧、恐怖片，她都拍过。

自香港大学及伦敦电影学院毕业后，许鞍华先后在香港的无线电视台、廉政公署、香港电台电视部担任电视编导工作，1979 年才正式开始电影创作。

▲《疯劫》via 香港电影资料馆

她的头几部作品，比如《疯劫》、《撞到正》、《投奔怒海》，都是香港电影新浪潮中很重要的影片。《疯劫》是许鞍华的处女作，已经拿到当年金马奖最佳导演的提名，《投奔怒海》则是帮她拿到了金像奖的最佳导演。

许鞍华的电影事业开局顺风顺水，但在此之后，她却陷入了一段持续多年的跌宕期。

“在我一系列的电影中，《极道追踪》是一个失败。”看《许鞍华说许鞍华》，像是看她的“自我检讨集”，埋怨自己在《投奔怒海》后进入一个不适合的环境（邵氏），觉得自己没把观点放进《上海假期》，开始拍《半生缘》时，已经觉得自己很难再突破……

回忆起那长达十年的低潮，许鞍华说那时候的自己“整个人混混沌沌，如行尸走肉”，但却从来没想过要改行，或者做别的事情。

via 《好好拍电影》

“我只想着找谁投资，找谁写剧本，想着让我拍成某部戏，可能就翻身了……那时我只是浑浑噩噩地拍完一部又一部，然后每部都不行。直到有一部突然就成功了，但我拍每一部都是这么努力的。”

许鞍华的那股冲劲，是她最大的魅力。她就是要拍电影，拍得好，继续拍，拍不好，也继续拍。现在回想起那段低谷的日子，她甚至是如获至宝的心态。

“你想一直都成功，还是宁愿跌宕过那几年呢？我一点都不后悔，因为如果没跌宕十年，我就没了很多人生经验，我就不了解别人究竟是怎么样的。说句风凉话，如果不是因此饿死或者气死，（那跌宕几年）其实可能好过你一帆风顺的。”

via 《女人，四十》

将许鞍华从低谷期拉出来的电影，是《女人，四十》。她现在所为人熟知、喜爱的风格也是那时开始形成。

受台湾电影新浪潮的冲击，许鞍华看到了一种新的方向，“尤其是杨德昌同侯孝贤的戏，统统都讲现代生活，范围比较窄，再次关注人的问题，我也很想拍这些戏，就是不要再拍越南、武打，或者拍脱离现实的戏，只想拍关于人的平常生活的电影。但是因为要卖片，一定要有明星，或者要有个恋爱故事撑住……怎样都好，总之拍一部朴素的写实片。”

▲ via 《天水围的日与夜》

由此，我们看到了《女人，四十》里中年女性通过与患有老年痴呆症的公公相处，重新梳理家庭、亲情、自我的故事；看到了《男人四十》明着是两种师生恋，暗里仍然是人生的梳理；看到了《天水围的日与夜》里平淡流过的时光、《桃姐》里近乎古朴但又真挚的人与人的关系。

这中间，许鞍华也有《半生缘》、《玉观音》这样不太成功的作品，再之后，也有《黄金时代》、《明月几时有》这样历史题材的再尝试。但无论形式，她的影片的内核是高度一致的。

▲ via 《桃姐》

“所谓艺术，并不是一种远离人群、自成一个完整系统的东西，相反，艺术应该要同人有关系，时时都可以印证出来，可以同人沟通，这样才过瘾。”在许鞍华的电影里，社会环境同个人命运的关系很紧密，但同时，她不会很具体而细微地去讲压迫，相反是很具体而细微地刻画生活。“我不够格做所谓电影作者，自己没独特见解，现在只不过是好好地讲个故事出来，就是这么简单。”

有人问过许鞍华为什么总是拍一些边缘人士的故事，她说，关注边缘和弱势群体，是她的兴趣，也是天性。她电影风格的转变，也正应和了这个回答。

在当时的电影市场中，许鞍华的价值是独特的，因为她始终要讲“人”的故事。

今天依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