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次去纽约已经是四年前了。第一次带娃去,特意参观了911纪念博物馆。
纪念园的设计当时向全球征求方案,不限国籍和职业。从63个国家收到了5201个申请方案。13个人组成的委员会最后选中了设计师 麦克 · 艾瑞德(Michael Arad)的方案。
艾瑞德当年只有35岁,出生于英国伦敦,是以色列公民。父亲当年曾任以色列驻美国和墨西哥大使。艾瑞德在耶路撒冷居住过九年,在以色列服过兵役,在美国接受了大学教育。
本科毕业于常春藤之一的Dartmouth, 后来在佐治亚理工的建筑学院获得了硕士学位。当年提交911纪念园设计方案申请的时候,正受雇于纽约市房屋委员会设计纽约警察局。

设计的中心部分是两个水池,每个面积一英亩,大约是四千平方米, 坐落于原先世贸双塔的位置。每个水池都包含一个瀑布,水流直落九米,流入方形水池,然后又下落六米,流入中心的空洞。这是北美最大的人工瀑布。

水流永不停歇,循环往复,仍然无法填充痛失亲人留下的空洞。当年亲临池边,目睹这无尽的水流和永恒的失落,心中充满惆怅。分享一段当年的视频。

池边镌刻着2983名在2001年和1993年世贸恐怖袭击中逝去的受害者名单。包括四架被劫持的飞机上的遇难者,和营救人员名单。
园区种植了400棵白橡树。这种树是被劫持的飞机坠毁的三个地点 (纽约市,佛吉尼亚州的阿灵顿和宾夕法尼亚州的Somerset)常见的树种。
园区还有一棵很神奇的幸存树。这棵梨树在911中受到了严重损害,后来被纽约市公园部门移走救活。由于在911幸存下来,这棵树被命名幸存树。2010年的时候,这棵树被移回旧址,成了坚韧不屈的象征。

进入博物馆,看到这副911当天早上八点半拍摄的曼哈顿照片真是感慨万千,当时双塔仍然挺立,岁月依然静好,谁会想到十几分钟以后,世界就此改变, 世间再无双塔。

8点46分第一架飞机撞上北塔,9点零三分第二架飞机撞上南塔。9点37分,第三架飞机撞上五角大楼。10点零三分,最后一架飞机由于乘客跟恐怖分子的殊死搏斗在田野坠毁,恐怖分子的预计目标是白宫或者国会山。

北塔被袭击以后,人们依然不明真相,没想到是恐怖袭击。南塔里还对公众广播叫大家稍安勿躁,这是孤立事件,南塔是安全的,无须撤离。没想到十七分钟以后死神再次降临,第二架飞机穿过南塔。南塔也先于北塔倒塌。应该还是有不少人逃离了南塔,遇难者人数(694人)比北塔少了一半(1470人)。

世贸双塔坍塌以后夷为平地,博物馆里仅保留了世贸地下防止哈德逊河发洪水的这面墙。

世贸最后一根柱子留给后人纪念。

参与世贸救援的消防员队长 Patrick Brown的遗物。他的朋友们都亲切地叫他Paddy. 当年他带领队员在9月11日应援世贸,在北塔里发回的信息描述了里面的情形:"楼梯间挤满了人,很多被烧伤的人从上面下来,火源显然在75层之上。还不知道有没有消防员到达那里,我们继续向上走,谢谢。“

当接到撤退命令的时候,Paddy拒绝了, ”这是第三梯队的长官。我拒绝撤退。这里有太多烧伤的人跟我在一起,我不会离开他们。”
911以后两个月,Paddy的遗体还没有找到。在本来应该是他49岁生日的2001年11月9日,在中央公园附近与他同名的St. Patrick Cathedral, 为Paddy举行了葬礼,代替他遗体的是他曾经用过的一顶消防头盔。

Paddy曾经的愿望是死后骨灰撒在中央公园一处他经常跑步的地方,可以看见曼哈顿美丽的天际线。由于遗体一时没有找到,他的家人决定在那里种一棵树纪念他。栽树的时间选在晚上,毕竟大白天在中央公园种树会吸引不必要的注意。

结果种树的时候两批纽约警察NYPD巡逻路过,跟他们发生了同样的对话。

警察:”你们在干啥?”

家人和同事:”种一棵树。”

警察:“我们啥也没看见。”

当时Paddy的事迹已经广为流传,种树的事儿很多人都知道,大家都乐于给纪念英雄行个方便。这棵枫树的照片就是Paddy未婚妻拍摄的。
令人欣慰的是,Paddy的遗体残骸终于在当年12月被找到,最后他的骨灰如愿撒在中央公园那块他心仪的土地。

还有很多人的遗骸无法分辨,他们被安葬在这面墙背后。墙上是罗马诗人Virgil的诗句 ”时光流逝,对你的记忆永存。“

纪念馆里还有遇难者给家人的电话录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所有的留言都是给至亲至爱的人。每一通电话都是轻声细语表达爱意,没有恐慌, 即使无法避免的结局就在眼前。曾经的怨恨这时已如过眼烟云,珍贵的生命进入倒计时的时候,心中所想只有至亲至爱。所以要想知道谁是你最爱的人,只要设想在最后一刻你最想找到的人是谁就行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要保持体面尊荣。路人看见从双塔跳下的女士,仍然不忘整理好裙装,抿好裙口,以免下落中散开。教养和毕生遵守的原则一直延续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时光如水流逝,你在记忆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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