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
卢克文盛赞拉登，这是疯了吗？
©文 / 熊掌
编辑：瑞秋的春天
 ☄ 因为只有一个真正的人，才会有同理心，才不会对恶魔伸出你的大拇指。
就在911恐怖袭击20周年前夕，美国以一场仓促混乱的撤退为长达20年的阿富汗战争画上了休止符。
美国强大的国力并未给美国带来战争的最终胜利，在美国宣布从阿富汗撤军后不久，阿富汗宗教学生军塔利班就卷土重来，在不到一周时间里夺取了阿富汗政权，让美国二十年的反恐努力化为虚有。
不仅仅在阿富汗，在其他战场上美国也难说获得彻底胜利。
在伊拉克，伊朗支持的什叶派民兵不断对当地美国驻军发动袭击。在也门，什叶派武装组织和美国的盟友沙特纠斗不休。在非洲各地，极端宗教分子不断发动袭击。本·拉登发动911袭击后就有专家担心，美国打击恐怖组织的每一分努力都可能导致世界朝着本·拉登期望的趋势恶化下去。
今天回过头来说，不能说这种看法完全没有道理。
◎ 装备精良的美军面对亦兵亦民的游击队也束手无策
但不能说美国在扑灭全球恐怖主义方面的努力不够。
根据英国全国广播公司BBC的估计，迄今为止美国花在反对恐怖主义（伊拉克和阿富汗的驻军费用除外）上的经费已经超过了一万亿美元，这些经费用于直接和恐怖分子作战、全球信息搜集、对相关国家的培训和援助、加强全球反恐合作等诸多项目。
美军在反恐战争的头几年里也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战果，他们逮捕了许多恐怖组织的高级领导人，先后推翻了两个支持恐怖主义的政权，消灭了一个以恐怖活动为宗旨的极端宗教政权，关闭了多处恐怖分子训练营，以及增强了各国之间关于反对恐怖主义的合作。
◎ 911事件20年后，世界真的不再免受恐怖主义威胁了吗？
然而，这一切都不能阻止恐怖主义的蔓延，今天被美国国务院认定为恐怖组织的团体数量已经超过105个，而专家估计，恐怖分子及其外围武装的数量可能是2001年的四倍。
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首先要回答一个最基本的问题，什么是恐怖主义？
◎ 认同此类观点的人不在少数
网络上充满了各种“XX才是恐怖主义”的暴论，然而联合国对“恐怖主义”的定义是，实施者对非武装人员有组织的使用暴力或以武力相威胁，通过将一定的对象至于恐怖之中，来达到某种政治目的的策略和思想。
◎ 《中华人民共和国反恐怖主义法》第一章第三条也有类似的定义
利用恐怖心理达成政治或军事目的在人类历史上并不鲜见，成吉思汗和帖木儿就是历史上最出名的两个恐怖效应制造和运用大师。
蒙古军队提出的“敢射一箭就屠城”政策和贴木儿在占领地各处堆砌的人头塔帮助他们降低了征服的难度，避免了许多无谓战斗。
◎ 人头塔，中亚常用的制造恐怖气氛的手段
印度地方的诸侯习惯将罪犯或者抓住的敌方重要人物绑在炮口前进行处决，以此震慑百姓或敌人。瓦拉几亚大公弗拉德喜欢将俘虏穿刺之后放在敌人前进的路线上以动摇敌人的作战意志。这些都是使用恐怖手段获得成功的真实例子。
◎ 1890年，伊朗炮决
◎ 印度起义期间，英军也有炮决起义军领袖的习惯
◎ 瓦拉几亚公国大公弗拉德三世·采佩什（1431年11月或12月－1476年12月），穿刺刑罚对敌军造成不小的心理阴影
19世纪以后，有民族主义和纪律训练加持的军队对恐怖手段的抵御能力极大的增强了，对军队采用恐怖手段不但不能削弱军队的士气，反而会激发士兵的复仇心理，刺激他们进行报复的欲望。
于是弱势一方开始摸索其他的反击方法，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政治暗杀曾经流行一时，许多国家的政要都被出于政治目的的团体所暗杀，从而改变了世界政局。政治暗杀行动需要的人手和资金都很少，造成的政治影响却很大。
◎ 费迪南大公的遇刺，直接引发第一次世界大战
但是随着关键政治人物的安全保障不断完善和加强，暗杀的的实行也变得困难起来。
从20世纪中叶开始，近代的恐怖活动迅速扩大了规模。二战后大多数发达国家已经实现了全民普选制度，人民对政治的影响力空前提高。而对普通人发动袭击的成本非常低廉，只依靠普通的警察体制根本无法防范恐怖主义袭击的发生。
另外，二战以后成熟的电视、互联网等新媒体的出现，将恐怖袭击的影响力扩展到世界范围。恐怖袭击行动变成了一桩花费小、收效快、效果好的暴力“生意”，使得无数武装团体趋之若鹜。
◎ 恐怖组织“黑九月”制造的慕尼黑惨案，甚至直接进行了电视直播
按照现代恐怖主义的定义，最早实施恐怖主义行为的是爱尔兰的抵抗组织。
20世纪初期，他们为了促成爱尔兰从英国独立，实施了一系列针对英国财产的恐怖行动，包括绑架人质、勒索赎金、抢劫银行等犯罪活动，这一时期，恐怖主义行动的重点还是为组织的行动募集资金。
稍后另一个大规模实行恐怖袭击是犹太复国主义者，1946年他们制造了震惊中外的大卫王酒店爆炸案，炸死英国官员和平民91人，在此前后，犹太复国主义者还针对英国官员和当地平民进行了多次恐怖袭击，目的是破坏中东地区的治安，制造恐怖和混乱氛围，加速英国在该地区的撤退行动。
◎ 曾经的西班牙恐怖组织埃塔，在2018年5月宣布解散
◎ 北爱尔兰共和军也逐步分裂，放下武器，寻求政治和解
如果说爱尔兰共和军、犹太复国组织伊尔贡、巴斯克分离组织埃塔这些寻求地区独立建国的恐怖组织尚能随着政治上的和解而自行消散的话。
上世纪50年代后兴起的意识形态恐怖组织就不那么容易解体了。
意识形态恐怖主义的需求并非寻求某个地区的独立自治，而是试图以恐怖手段达成全球性的意识形态改变。
其中，极左翼武装恐怖组织和伊斯兰极端主义恐怖组织都属于这一类。意识形态恐怖主义不会因为在某个地区达成政治目的而停止活动，而是拥有一个不可与敌人和解的全球性目标，在未能将其斩草除根之前，这类恐怖组织会一直存在并保持活动。
◎ 被误认为是赤军骨干分子重信房子的照片，其实只是某部电影的剧照
美国并非不知道意识形态恐怖组织的这个特性。
从发动全球反恐战争开始，美国就明白这将是一场没有和解的长期战争。然而笔者认为，美国政府对反恐战争的形式存在很大程度的误读。
美国认为反恐战争的主要形式是以军事打击为主，依靠强大的军事力量进攻恐怖分子聚集的地区，占领该地区，破坏恐怖分子的训练营地，搜捕主要领导人，这些手段是2001年以后美国主要的反恐手段。然而和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不同，恐怖组织并不存在一个有形的战争基地等待美军攻克。
从布尔战争时代起，非正规作战难题就一直困扰着欧洲列强的军队。
非正规作战相比起正面战场有几个显著的特征，没有明确的作战人员区别，没有明确的战场和前线，没有明确的后勤补给中心和税源地，正规军和这样的武装作战，按照通常的俗语来说就是“拳头打跳蚤”，“大象逐野兔”，这也是在20世纪后半叶到21世纪前半三场超级大国经历的越南战争、苏阿战争、美阿战争的真实写照。
◎ 也门的基地组织成员，扯下头套，放下武器，就是平民
显然，哪怕是拥有领先时代的高科技武器，也很难彻底消灭这样的对手。如果对手是专门以平民为目标的恐怖组织，想要刀对刀、枪对枪的分个胜负更是难上加难。
其实在反恐战争发动以前，就有专家曾经提醒过时任美国总统小布什，反恐行动不必上升到一场真正战争的高度，要对付恐怖主义，第一优先的事项是搜集情报，第二重要的是切断恐怖组织资金和人员招募的渠道，第三是和恐怖组织活动地区国家的良好合作，武力打击只是反恐链条中最末端的一环。
说到底，反恐行动只是国内外治安强化努力的一个组成部分，关于武力的部分更适合由恐怖组织盘踞地的内务部队和警察来执行，依靠国防军来对恐怖分子进行打击，一则过于大材小用，二则即使用“牛刀杀鸡”，也不一定杀的顺手。
◎ 打地鼠式的反恐作战可以休矣
然而，急于复仇的美国政府将绝大部分的精力和经费都投入到军事行动里。尽管20年来美军在搜集反恐情报、加强国内安保和促进国家间反恐合作方面也着力颇多并且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但在这方面的投入仍然只占一万亿美元反恐花费的极少部分。
与其说美国是在和一个看不见的敌人作战，莫如说美国是蒙住了双眼，只凭着一点微光在寻找黑暗中的对手。
此外，在国际反恐合作方面美国的做法也很失败。国际合作和外交的基本逻辑是寻求利益上的共同点。然而美国在全球反恐战争中恰恰忽视了这一点。
发动战争的美国总统小布什有一句名言：“在打击恐怖分子的问题上，你不是美国的盟友，就是美国的敌人。”这在外交上实在是一个不高明的决定。
各国面对的恐怖主义威胁千差万别，如何能够在美国安排下进行统一行动？后来的20年证明，许多国家在明面上对美国采取合作态度，其实各自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有的国家为恐怖分子提供了庇护所，有的国家则充当恐怖组织资金的中转站，还有的国家为恐怖分子提供宣传渠道，更多的国家则是对美国在阿富汗和伊拉克的大开杀戒抱着一种冷眼旁观的态度。
◎ 为避嫌疑国旗打了码，具体指哪个国家请读者自行判断
名义上的全球反恐联盟，而实际上缺乏合作甚至是阳奉阴违的全球反恐行动较之单纯的一国反恐更加没有效率。
美国人发现他们不但无法阻止恐怖组织正常发声，也不能阻断恐怖组织的资金网络，甚至自己的行动计划也常常被泄露给恐怖组织知晓。有名无实的全球反恐合作不仅无助于消灭国际恐怖组织，反而在某种程度上称为恐怖组织向更多地区扩散的助力。
有些美国专家认为消灭国际恐怖组织的前提是帮助穷困国家尽快实现富裕和文明，认为这样就可以铲除恐怖组织生存的土壤。
其实恐怖主义组织早已经做到了招募志愿者的全球化，许多地方武装只要宣布成为其分支机构，全球恐怖组织就会为其提供资金、情报和人员培训方面的帮助。而全球恐怖组织的核心成员、资金和技术并不是来自贫穷国家，而是来自相对富裕的国家，有的甚至来自于发达的西方国家。在贫困国家里永无休止的和武装分子激战远远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全球恐怖主义。
◎ 如何避免开支的无底洞，打一场更聪明的反恐战争才是美国目前的当务之急。
最后，美国撤离阿富汗，从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中拔脚出来，看起来有些狼狈，对美国来说却是最不坏的一种选择。
本拉登曾经对如何应对美国的进攻有过一句论述：“只要坚持下去，胜利就是属于我们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反恐行动有的时候确实只能和对手“比命长”。
并且盲目的进行一场全球化反恐战争是不适当的，在面临同一个全球恐怖主义国家威胁的国家里谨慎的挑选盟友，更加灵活的处理那些暗中支持全球恐怖主义的国际化组织和人员，运用经济金融手段斩断恐怖组织的资金和技术输液管，将是比在农村和武装人员枪战更加重要且紧急的事项。
补充资料：
据《二十一世纪经济报道》统计，“9·11”事件中，世贸大楼遇难华人共有21位，其中来自内地7人，香港2人，台湾地区9人，另有3名记者未证实移民前具体地区；
此外在撞击华盛顿五角大楼的飞机中，有3名华人遇难，2人为中国公民，1人为美籍华人。中国驻纽约领事馆有关人士向记者透露，“9·11”事件中，纽约世贸大厦中由大陆去美的华人遇难者至少有3人，他们是：曾喆、顾黎明和王维斌。而香港有关资料显示，实际数字可能远远超过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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