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1”恐怖袭击事件,导致近三千人死亡。不到一个月,美国开始空袭阿富汗,试图推翻包庇基地组织的塔利班政权,从此开启了“美国历史上最长的战争”。
分析人士指出,我(或对方或他国)从“911”后美国的反恐行动中看到契机,寻求改善原本紧张的双边关系,得以争取到“关键的十年”迅速提升国力,成长为有能力挑战美国世界霸主地位的新兴超级大国。
而与此同时,美国深陷反恐泥潭,耗费了巨大资源,客观上放松了对我崛起的警惕,疏于对我战略围堵。
美国总统拜登不久前的讲话或许是对这一“此消彼长”做了最痛彻的诠释。
美国从阿富汗撤军后,拜登总统在发表全国讲话时说,“在这场竞争中,对方和俄罗斯最希望看到的就是美国在阿富汗陷入另一个十年。”
总部位于华盛顿的德国马歇尔基金会亚洲项目主任葛来仪认为,美国将大量外交、情报和军事资源用于反恐;而来自他国的实质威胁在2009年至2010年间开始呈现。“但我认为,在应对挑战方面,美国的反应很慢。部分原因是由于聚焦反恐,但美国也确实低估了他国的野心和能力。”

机遇之门
世贸中心和五角大楼遭到袭击后,对方当晚便致电布什总统,谴责“所有恐怖主义暴力行动”。分析认为, 这一举动并非一时冲动,背后是严谨的战略判断,因为他们很可能已经意识到,一道机遇之门倏然打开。
在这之前,双方的紧张关系并非单一事件造成。例如撞机事件、台海两次危机、驻南斯拉夫的大使馆遭到轰炸、对台军售、对待达-赖喇-嘛等等事件,继任总统还称他国并非“战略伙伴”,而是“战略竞争者”。
这一系列举动表明,在当年的时空里,白宫的一些鹰派已经意识到,他国的崛起将不可避免地与美国利益发生冲突。不过,他们尚未与同行就如何围堵他国达成广泛共识,“911”恐怖袭击就迫使美国将对外政治重心转移到别处,包括在反恐方面争取对方的支持。
从高层互访到民间交流,双方在“911”事件后半年中频繁往来,高层互访不断,各领域展开了高层对话和讨论,双方展开了多领域合作,美方不再将对方称为“战略竞争者”,而表示将与其建立“建设性合作关系”,关系似乎迎来了建交以来的“新春天”。
美国著名研究学者戴维·兰普顿在911事件后投书《国家利益》期刊指出,“911”事件带给美国的改变是,美国在界定与他国相关的利益时更加专注和有原则。他写道:“在与对方打交道的过程中,华府很快学会了少而精的道理,并且用国家安全这一滤镜审视轻重缓急。这是自1989年之后从未有过的政治原则。”
因此有了“911”事件后美国对他国态度的一些转变。这对于他国来说也是一种机遇,兰普顿说,“对方的精英们看到了改善关系的机会,但得以改善的程度是十多年来从未见过的。”
短暂的合作
“911”事件后,在紧迫的国家安全威胁面前,美国呼吁世界各国在反恐问题上与其合作。
2001年,作为常任理事国在联合国安理会决议案上支持美国推翻塔利班政权。后来还与华盛顿分享有关恐怖主义网络的情报,并在边境地区与美国合作阻断恐怖主义团体的资金。
尽管有质疑声认为,对方可能借助反恐加强对……但在“911”事件发生后不到一年,美国便宣布将“东突厥斯坦伊斯兰运动”列入国际恐怖组织名单。许多美国学者当时反对这一做法,他们认为,该组织中的一些成员是恐怖主义者,但并非整个组织都是。
葛来仪2002年发表在《美国外交政策利益》的一篇文章中指出,“911”恐怖袭击和布什总统随后发出的结盟打击恐怖分子的呼吁,为对方和华盛顿提供了“自1991年苏联解体以来再没有过的有限度的安全合作新框架”。
她还说,国际社会对反恐的关注为对方提供了一个机会,同时,反恐运动还使他国提升了“负责任的国际参与者”的形象。
葛来仪近日在接受媒体访问中指出,双方关系的积极转向实际从“911”袭击之前就开始了,“911”事件为两国进一步合作提供了契机。
关键的十年
“911”事件后的几年里,美国将反恐视为外交政策的重头戏,发动中东和南亚两场战争,花费巨大。
根据美国政府的数据,仅2010年至2012年期间,美国一度有超过10万名士兵驻扎在阿富汗,这期间的战争成本增长到每年近1000亿美元。
根据美国国防部统计,从2001年10月到2019年9月,美国在阿富汗的军事支出总额达到7780亿美元。除此之外,还有2300多名美军士兵在战争中死亡,2万多名受伤。
有分析认为,美国在反恐上的投入使其客观上放松了对他国崛起的警惕,放慢了对其的战略围堵。而对方则抓住了这难得的战略机遇期,利用较为稳定的国际环境来自我壮大,实现了令人惊叹的经济腾飞和军事建设。
列文教授将“911”后的十年称为他国“关键的十年”,与美国的反恐相比,他国在这段时间里集中于自我发展。他因此称,“全球反恐战争的显著胜利者似乎是他国。”
对方在2001年底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后,经济全球化的大门随之打开。
根据世界银行的统计,按购买力平价衡量的他国GDP从2001年的4.7万亿美元上升到2020年的23万亿美元。双方贸易逆差也在“入世”后持续增大,根据美国商务部统计,贸易逆差从2001年的830亿美元飙升至2018年的4192亿美元。经济学家预计,其经济总量可能会在10年左右超越美国。
他国的经济增长也使其有能力改变全球经济格局。2013年,推出建立旨在促进亚洲区域经济一体化的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AIIB),以及“那啥带路”倡议,意图链接整个亚洲大陆和中东、非洲和欧洲的经济建设。同时,一些亚洲国家与他国的贸易紧密挂钩,不得不谨慎考虑与美国开展重大安全活动可能带来的后果;它们逐渐意识到,国家的经济前景深受他国政治决策的影响。
与此同时,随着国力的上升,军事“实力”愈加明显。根据美国国防部定期发布的他国军事力量报告书,2001年,他们在台对面部署了350枚短程弹道导弹。到了2018年,已有长中短各式弹道导弹2000枚左右。还追求“世界上最活跃的陆基弹道导弹和巡航导弹项目”,从2010年至今,他们共进行了五次陆基中段反导试验,该试验旨在遏制核子大国对本国进行核子打击。
合作迷思
时间一晃过了20年,他国成了美国的“头号战略竞争对手”。美国政要内部有成共识,要集中力量对付他国。
反观过去,双方之间在“911”事件后出现的短暂互动及反恐合作并没有减缓两国在意识形态等方面的深层矛盾。并且,两国在台、R权等方面的分歧依然尖锐,如今冲突还扩大到贸易、军事、科技等多个领域,令不少专家惊呼“新-冷-战”到来。
美国迈阿密大学政治学教授金德芳在接受媒体访问时说,双方在“911”事件后的态度转变只是表象,彼此之间的矛盾长久存在。
金德芳引述媒体报道称,911事件发生时,有一批他国学者在双方重要交流项目“国际领袖人才参访计划”,他们在看到双子塔倒塌时欢呼雀跃。“你觉得这留下了什么印象?”她反问。
连对他国极其宽容的美国国务院都立即决定把他们送回去了”,金德芳说。
不仅在美国,在他国的一些民众也在纽约世贸大厦倒塌后鼓掌欢呼。当年他国人的反美情绪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双方注定不会仅仅因为短暂的反恐合作而消除对彼此的猜忌。
金德芳还说,对方担心,美国的全球反恐行动只是个幌子,用来掩盖“将触角伸向世界各地”的真实意图。“他们军事增长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是为了对抗美国所谓的‘扩张的触角’。”
如今,双方在反恐方面的共同利益也明显减少。2020年10月,美国将“东-突厥斯-坦伊-斯兰运-动”从国际恐怖组织中除名,对方表示强烈抗议。
金德芳认为,将“东-伊-运”除名的事件也表明, “911”事件后美中的密切互动不过是“短时间的姿态,是无力的,并不表示会持久下去”。
错失良机
受访专家认为,20年后的双方力量转变并非由反恐这一单一原因造成。越来越多美国学者开始反思,从现实主义的角度来讲,美国自己也犯下一个历史错误。
专家指出,反恐与遏制对方“并非只能二选一”,美国同时在做这两件事,只不过遏制对方的力度始终不够。
有学者认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华府的很多人都认为,他国在融入了经济全球化之后,终将变成一个Z治Z由的国家;这种认识的主要原因“不在于美国将焦点转移到了反恐,而是他国当时看起来不是什么大问题。”
学者指出,从2010年开始,他们才变得更加具有威-胁;也正是从那时开始,美国开始将更多精力投入应对他们。例如,当年发生的两件事说明了中国在宣示自己的实力。首次宣布南海和钓鱼岛主权并频繁演习。
2008年8月,全球金融危机浮现,美国经济损失严重,而他国受到的影响不大,令不少对方观察人士欢呼,他国的经济制度战胜了西方的“利伯维尔场”经济模式。
在这样的背景下,他国在世界上的政经地位与日俱增,领导人也愈加自信。
有学者认为,我们低估了他们,我们原以为他们可以和我们合作。
那么美国是不是失去了应对他国的最好时机?有专家学者表示赞同,而且越来越多美方学者和政界人士有同样的反思。
拜登政府的国家安全委员会他国事务主任杜如松在刚出版的新书《长期博弈:他国取代美国的大战略》中说,他们从90年代起就开始实施一项自主发展、削弱美国势力并逐渐取代美国领导地位的“大战略”。这与专家学者所说的在老布什时代即已显现的战略是吻合的。
此观点一出,引发热烈讨论。一些前美国政界人士,包括克林顿时期助理国务卿谢淑丽都开始对当初坚定认为的他国是“开放而可塑的”观点进行重新审视。
“911”事件拉开了美国全球反恐的序幕,期间双方力量对比发生了巨大变化。20年后的今天,当成百上千绝望的阿富汗人在首都机场追赶一架即将起飞的美国空军运输机,有人甚至拼命攀上飞机以致从高空坠落,这一画面传遍世界,印证了美军从阿富汗撤出的狼狈。著名日裔美国学者福山直言,这反映出 “美国时代的终结提早到来了”。
美国一些专家学者也认为,美国在阿富汗撤军中受到了羞辱,但他们认为,这并不表示美国时代的终结。“美国在1975年从西贡撤军时,有人说了同样的话,但美国时代并没有终结”。
有专家指出,他国现在可能太过乐观,而在大国博弈中,你永远无法预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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