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区流浪汉
叶 航
爷叔写了三十多篇逆行记以后，分明感觉到各位最喜欢的是爷叔娓娓道来的叙事风格。所以，我也一直想保持这样的写作特点，以吸引更多的读者。
（流浪汉营地）
今天想说说湾区的流浪汉，之前一直听说整个加州的流浪汉是全美最多的，或许是由于加州对流浪汉对非法移民的政策比较宽容吧。可是，我在湾区在帕拉奥图（Palo Alto）很少看到乞丐、流浪汉。不过，有人说有的，你没到他们所在的地方。是的，听说圣何塞那边有一个庞大的流浪汉集中地，临近圣荷塞机场，占地面积约20个足球场那么大，说是湾区最大流浪汉营地。我没看到过，想象一下也觉得可怕。之前我去印度，在飞机即将降落新的里机场的时候，看到下面大片大片的蓝色、绿色、黑色或者灰色的屋顶，人家告诉我那是印度贫民窟。我有些发怵，不敢想象，这得有多少人居住的贫民窟？那么，圣何塞这20个足球场大的流浪汉营地，又会有多少人在那里？
（流浪汉）

前天我还跟国内的朋友说这里几乎没看到乞丐或者流浪汉，原来他们是集中居住的。白天分散各地乞讨吗？我很快有了答案。
就在我儿子家附近的格瑞尔公园里，清晨七点多，我去公园跑步，很宽旷很清静的一个社区公园。在公园入口不远的一个长椅上坐着一位老先生，看到我走过来他朝我微笑，打招呼“早上好！”我当然也回应一声“Morning！”接着他说：“Can I have a light?”我听到了“a light”，不太明白他要什么，“点灯么”？他用手指放在嘴边一个抽烟的姿势我一下明白了，是问我要一支香烟。可是我不抽烟，身上没有香烟，只好回他“我不抽烟”。我知道他不是来公园晨练的普通市民，他应该是乞丐，流浪汉。可是看他的穿着跟乞丐一点也联系不上。黑色T恤外面有一件军绿色夹克。红光满面，浓眉下两眼犀利有神，留着浓密的胡须。
后来几天我去公园特地注意到了这位流浪汉。那天我看到他拎着一只大纸袋向一个垃圾桶走去，是去扔垃圾的。他再返回的时候，我看到他上了一辆停在公园路边的一辆白色的福达商务车。或许是因为上次没有跟我讨到香烟的缘故，再见面看到的时候我跟他打招呼，他也只是“Morning”一句，再无话说了。
（格瑞尔公园里那位流浪汉的车子）

我在公园跑步一般沿着公园外围的马路早晨跑三圈，一圈估计有两公里不到一些。每一圈都会路过流浪汉那辆福达车，每次路过车子的时候我都会看看车里的动静。车子已经比较破旧，一块车窗玻璃的上方已经有点破裂，用胶布贴着。车子门开着我可以看到里面最后一排座椅改成了他睡觉的床，前排座椅也放下成了饭桌一样，桌上有些书籍和报纸，还有一只斯坦福大学标志的马克杯。车里有一辆自行车，有一堆一堆的生活用品。有一天我看着他骑着那辆自行车离开了好几天。走在路上，没人看得出他是位流浪汉、乞丐。
之前看过一本《西班牙流浪汉小说选》，是专门写流浪汉的文学作品。那里面写到的乞丐、流浪汉几乎都是社会动乱的特殊产物，常常表现出玩世不恭的态度，他们往往见机行事，依靠自己的智谋求生存，他们总是以欺骗、偷窃等手段混日子或干些恶作剧，以发泄私愤。书中比较典型的一篇小说《托梅斯河上的小拉撒路》，这篇小说的主角是流浪汉小癞子，他从一个贫苦儿童经过生活的磨练最后成为一个老练狡猾的骗子手的过程，反映出当时社会的黑暗和罪恶。可是我眼前的这位流浪汉，让我怎么也不能与小说里的乞丐相比较。
（读书的流浪汉）

曾经有报道说加州是美国无家可归问题最为严重的地区。据2020年的一次调查显示，加州有超过15万人无家可归，单是硅谷圣何塞就有上万名无家可归者，而洛杉矶则是加州流浪汉最多的城市，总计有6万多人。他们要么睡在车里，要么在公园、公路、桥洞旁安下帐篷，要么直接在街头露宿。随着今年新冠疫情导致美国失业飙升，拘留所和收容所因为无法控制疫情而被迫释放收容者。而疫情发生后加州的无家可归者数量可能会大幅增加。
是的，光看数据是很可怕的，但有一个概念我们得弄清楚，美国的这些乞丐、流浪汉都是什么状况？是没房子？没钱？没工作？没饭吃吗？按道理美国的人工费那么贵，只要你肯劳动，你做什么也能养活自己吧。
美国人通常将乞丐叫做hobo，意思是无业游民、流浪汉。行乞叫做panhandling。pan，是盘子。handling，操作。用盘子来操作，很是形象。不过，事实上，美国许多乞丐并没有用盘子行乞。那么，美国的行乞到底有哪些“特色”呢?
（在看书的流浪汉）

其一，从行乞目的来看，未必是为了填饱肚子。行乞，在中国叫讨饭，确实主要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在美国，吃，绝对不会成问题。美国的食物非常便宜，只要愿意干活，一天的工钱，最低60多美元，足够吃一个星期了。此外，美国各城市都有许多“食品库”(Food bank)，让穷人去领取免费的面包、火腿肉、花生酱、果酱、饮料、奶粉、蔬菜、水果等等。当然，还有庇护所(shelter)也提供住处和食品。政府还给符合条件的穷人发放食品券(Food stamp)，可以在超市买食品。但是，“食品库”没有烟酒。食品券也不能买烟酒。所以，一些乞丐会在行乞“广告”上坦诚相告：“干嘛要骗?我要啤酒”(Why lie? I want beer)。有的则“含蓄地”地表示：“需要现金，进行酒精研究”(Need cash for alcohol research)。还有雷人的是希望美酒加美女：“需要钱来喝醉，以便有两个女人能带我回家调戏我”(Need money to get drunk so that 2 women can take me home and molest me)。
（我要瓶啤酒）

还有些乞丐坐在路边，或者站在车流经过的十字路口，手持行乞告示，基本内容大同小异：无家可归(Homeless)，需要帮助(Need help)，上帝保佑你(God bless you)。车道路口的乞丐，从来不会主动跑到你的车子旁来乞讨，只是在那里静静地呆着，等你招手，才过来拿你给的零钱。在闹市区的路边，乞丐会对经过的行人打招呼，但不会靠近你、跟着你。你给了钱，回报通常是“Thank you very much!”“God bless you!”
其三，从乞丐构成来看，也很有美国特色。
首先，美国的乞丐队伍里几乎没有东方人面孔，如中国人、越南人、韩国人等等，他们再穷再苦，通常会进餐馆打工，拼命挣钱，即使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人上街行乞；再就是，行乞者中，精神病患者不少。他们不是“被精神病”，而确实是有病。当然，美国的精神病标准非常精细，比如，凤姐大量“自信语录”，可被诊断为“自恋病态人格(Narcissistic personality disorder) (NPD)”。许多流浪汉被庇护所等机构收留后，很快会跑出来；第三种，美国
（没有家、饥饿，带邮箱的乞丐）

乞丐基本是“个体户”，单独行乞。不会成群结队，更没有金庸笔下的丐帮；第四种，基本没有老人，也没有残疾人，包括伪装残疾和被人特意弄残了的。因为美国对老人和残疾人是有特别照顾的法规的；第五种，最重要的是，美国绝对没有儿童乞丐。因为，任何贫困的家庭，只要有孩子，政府一定会帮助提供住房和食品。美国对孩子是特别精心保护的。比如，12足岁以下的孩子，必须有大人陪伴，不可单独留在家里，也不可单独留在车里或者其他地方。父母触犯这条法规，可能关监狱，失去监护权。孩子会被政府领走。所以，只要是孩子，哪怕是非法移民，政府都会保护，保证有住的、有吃的，5岁以上有书读。所以，在任何情况下，只要发现孩子没有大人陪伴，或者有反常现象，马上就有爱管闲事的美国人报警，警察就会火速将孩子带走。
（我饿，随便给点啥）

至于成人，美国对成人行乞没有法律明文禁止。重大节日、运动会、博览会期间，也不禁止。有些城市试图限制行乞、改善城市形象，但涉嫌侵犯人的自由，始终未能实施。美国的乞丐也很“识相”很自觉，行乞区域限于马路，不会跑到其他场所，比如进入饭店、商店。一般的乞丐都是公园假山后的树丛旁、拱桥的涵洞里一眯瞪，酒乞可不一样，他们算是乞丐中的高富帅了，有住房，衣食不愁，没有酒喝的时候，就在行乞的牌子上写着“我需要啤酒钱”、“请给我一瓶啤酒”。甚至各种调侃的理由：“Brad和Angelina生孩子了，我要些钱买礼物随份子”、“家人被杀，需要钱上功夫课”、“老婆被劫，我要98块钱赎人”等等。
在美国乞丐中间据说也有一条“鄙视链”，那就是乞食讨钱的不如要酒的，而且据说酒乞的成功率远远高于其他类型乞丐。美国人认为乞食的太无用，连起码的工作都找不到，而酒丐只是暂时困难，救急不救穷嘛！不过这么多乞讨者里，有一位乞丐中的杠把子，要钱的方式都是高逼格，还专门申了一个工作邮箱。“无家可归，我还饿，上帝保佑你！钱打到邮箱：[email protected]。
（精神有点儿那个的流浪汉）

看美国的这些乞丐流浪汉有时候会发笑的，他们有的看起来素质还蛮高的，把垃圾送垃圾桶，看书、读报纸，甚至其中不少人受过高等教育。他们不缺吃，不缺穿，疫情期间政府发放的各种补助他们也可以拿到。他们如果想工作，也能找到工作。他们又干嘛要去乞讨流浪呢？
带着这些问题我想起了美国一位著名作家西奥多·德莱赛（TheodoreHermanAlbertDreiser；1871年6月27日－1945年12月28日)，他是一位以探索充满磨难的现实生活著称的美国自然主义作家。他曾经装成流浪汉在贫民窟生活了很久，之后以此为素材写了一本书《美国悲剧》。德莱塞在《美国悲剧》中描写了主人公克莱德·格里菲思受到社会上邪恶影响，逐渐蜕变、堕落为凶杀犯、最后自我毁灭的全过程。西奥多·德莱赛既是二十世纪美国文学中第一位杰出的作家，也是美国现代小说的先驱；在美国文学史上，他是不带偏见地率先如实描写了新的美国城市生活，厥功奇伟。他拥有许多忠实的追随者，美国评论家认为，德莱塞忠于生活，大胆创新，突破了美国文坛上传统思想禁锢，解放了美国的小说，给美国文学带来了一场革命，并且把他跟福克纳、海明威并列为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美国仅有的三大小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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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臻视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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