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美军撤出阿富汗成了世人瞩目的焦点。一是塔利班的进军速度也太快了,塔利班自己没想到,阿富汗政府军没想到,美国也没想到,全世界谁都没想到。可用长驱直入势如破竹来形容。二是阿富汗30万装备精良的政府军溃败就是常说的土崩瓦解一泻千里兵败如山倒,这种词汇听的多真实情况见的不多,这次算是开眼见了一次。三是美军的撤军可用仓皇失措来形容。没有一点按计划撤出战斗序列的感觉,而是说撤就撤没有半点犹豫。这个局面真是苦了那批追随美国20年的阿富汗人。
说起来这撤退也是一门学问。简单道理就是“打的赢就打,打不赢就走(走就是撤退,有时用跑更恰当)”。到了军事学上,撤退就成了一门学问,不敢说军事上有门学问叫“撤退学”,但肯定有门课叫“撤退”。如何撤退并使得在撤退时自己损失最小,敌方获益最小,并且在撤退过程中如何布局使得己方逐步获得主动权,并寻找战机对敌方发起出其不意的攻击,这些都应该是撤退这门课的主要内容。
二战期间最著名的大撤退叫做敦刻尔克大撤退,这是说盟军在德军占领法国后从敦刻尔克经英吉利海峡撤往英国的故事。当时德国的装甲部队突然莫名其妙地停止了追击,等待戈林派遣德国空军轰炸在海滩上的成千上万溃不成军的盟军,谁晓得天公不作美,德国轰炸机连续几天因天气原因不能起飞而错失全歼盟军的良机。使得数十万盟军乘船逃到了英国。
二战最大的因溃败而大举撤退的是苏军在苏德战争开始时的大撤退(说大溃败更为恰当),因为这是一场无序混乱的撤退,不但大量的苏军被歼灭,而且上百万的苏军被俘虏。直到德国攻打到了距离莫斯科克里姆林宫十几公里的地方才被顽强的苏军抵挡住。这年的117日,莫斯科红场照旧举行了大阅兵,阅兵后部队就直接上了战场。尽管这是一场溃败的撤退,但是苏联还是利用滞敌的几个月时间把大量的人员和工业设施搬到了后方。在撤退过程中,苏军摧毁了沿途所有的桥梁、工厂、农庄、重要设施等,做到了坚壁清野,不给德军留下任何物资。
要说撤退这事干得好还属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军队(红军、八路军、新四军、解放军)。原因很简单,这支部队就是从撤退中成长起来的。在红军时期,大多打的是游击战,而要会打游击战,首先就要学会撤退。游击战就是在游击中寻找战机,在运动中消灭敌人。游击战的特点是速决速战,打完就走,就撤,就跑。所以对于游击战以及运动战来说,走、撤、跑是很关键的一步。一旦撤不下来,被敌人粘住,危险就来了。红军时期的前四次反围剿,重点就在于游击或者运动,结果打了很多胜仗。而且是打完就走,绝不恋战,所以红军练就了撤退的本领。
红军时期最大的一次撤退就是长征,所谓长征其实就是被敌人团团围住不可脱身的一次突围。这次是没有退路的一次撤退,只好突围,突围是撤退中难度最高的行动,首先要突破敌人的封锁线,跳出包围圈,然后才能撤往安全地带。红军应该是湘江战役之后才算跳出了包围圈,甩开了追敌,开始撤往贵州,云南,进入四川。一直到了甘肃的哈达铺,才算喘了一口气,才开始慢慢掌握主动,然后到了陕北慢慢站稳脚跟。长征使得红军完成了世界军事史上的一次转移壮举,也是撤退这门学问的顶级之作。至此,不但在战略和战术上用自己的践行写就了撤退教科书,而且也成了这支军队克敌制胜的法宝之一。
解放战争时期,解放军在撤退方面,尤其是主动撤退方面有很多成功的范例。譬如东北战场林彪从辽宁撤到黑龙江。电影《南征北战》中开始就是解放军的大撤退,从苏北撤到了山东,最后终于取得了全歼国军的胜利。
最绝的的一笔就是毛泽东撤出延安,这是1947年的事情。当时胡宗南占领了延安,趾高气扬不可一世,认为捣了共产党和解放军的老窝,谁承想两年之后共产党就取得了全国的胜利,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所以电视剧《潜伏》中有段经典台词,叫做“有种胜利叫撤退,有种失败叫占领”
撤退不仅仅只意味着失败,它有时候更意味着主动的放弃而换取更大的胜利。但是能掌握这种机会,甚至能创造这种机会的军事奇才并不多。没有在战争中长期的具体战役实践,很难掌握这种本事并获成功。因此在解放军的教科书中,撤退是很重要的一门课。只有学会了撤退才能取得主动,才能找到战机,才能扭转局势。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有过多次对外战争,其中有对印自卫反击战和对越自卫反击战,两个对手最后都是撤退。但是比较一下就大不一样。印军被解放军穿插包围之后开始撤退,这个所谓的撤退其实就是大溃败,夸张一点叫做鸟兽散。结局是一泻千里,解放军击毙印度军队第62旅旅长辛格准将以下4885人,俘印军第7旅旅长达维尔准将以下3968人。
看看对越自卫反击战,越军在撤退中,解放军并没有围歼到越军的有生力量,这是为什么?因为越军是解放军的学生,早就在中国的军校里学会了如何撤退的招数。所以学生撤退的还算有章法,没大损失。但是在守城方面,尽管越军也是苏军的学生,谅山还是没有像斯大林格勒一样能守住,被解放军猛烈炮火给轰平了,变成了一片废墟的平地。
像美国这样的军事强国,美军都是擅长进攻。一战期间,美军少有因战场失利而撤退的记录。二战期间,美军最大的撤退失利纪录是1942年的菲律宾撤退,当时美军在菲律宾驻有13万军队,撤走了不到一半,结果7万多美军被日本人俘虏,还遭到了巴丹死亡行军折磨。
在朝鲜战场,美军仁川登陆后一直是长驱直入,在临近鸭绿江边突遭中国志愿军的强力反击,而后美军产生溃逃,以致沃克将军车翻死亡。美军的这两场撤退都是战场失利后的结果。
接下来就是1975年美军撤出南越,这场撤退并不属于战场失利的撤退,而是美国全球战略发生改变导致的地缘政策变化的后果。
当时北越军队开始向南越大举进攻,西贡机场在北越军队的炮火威胁之下,美国启动了史上最大的直升机救援行动。从南越外海驻停的美军第76特遣舰队起飞的大批直升机群飞往西贡美国大使馆。美国大使馆的工作人员为了开辟直升机飞机的起降场,砍倒了院内的树木。为了尽可能多搭载乘客,直升机都只配备了一名飞行员。而此时美国大使馆周边聚集的人群已超过万人,使馆院内也挤入了超2000人。
同时,大量南越空军的直升机为了逃亡也径自飞往美国舰队要求降落避难。为了腾出甲板起降飞机,美军不得不先后将46架直升机推入大海。除此之外,大量南越平民驾着各类大小船乃至舢舨驶往美舰队所在水域,数量超过4万人。
在美国大使馆的美军陆战队员此时已无力阻止翻越高墙进入使馆的人群。愤怒而绝望的越南人开车撞开了使馆大院的铁门,无数人涌向大楼。陆战队员一边朝楼顶停机坪奔去,一边向楼下人群投掷催泪弹。当最后一名陆战队员狼狈地爬进机舱时,已经有越南人冲上了楼顶,不顾一切地扑向停机坪企图爬上飞机。
1975430日,搭载最后一批美国人的直升机飞离西贡。5个小时后,北越坦克轰鸣着冲入了南越总统府。南越总统杨文明随即宣布投降。这场历时18个小时的撤离行动成为了美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直升机撤离行动。出动直升机682架次,总计撤离1373名美国人、5595名越南人。此前,在西贡机场进行的飞机撤离则运走了超过5万人。虽然美国在西贡的整个撤离工作可算是有惊无险,但对照十余年前高调参与越战时的野心勃勃,这段最后的岁月堪称狼狈至极。
所以这次美国撤离阿富汗的场景让人们不得不想起1975年的西贡撤离。目睹整个西贡撤离过程,时任中央情报局西贡站情报分析官的弗兰克·斯奈普曾如此评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如果美国情报界和决策层不愿吸取在越南的教训,那么从“堂皇介入”到“仓皇出逃”的历史悲剧必然会在将来某一天重新上演!”。非常不幸的这一幕在阿富汗上演了。那谁将是下一个呢?从历史来看,谁相信美国靠得住谁就是下一个!

本文编辑:Jenn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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