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南非约翰内斯堡桑顿区的大楼。在该国最大城市，既有高耸，闪着光芒的楼宇，也有肮脏，足以引发疾病的被污染河流
美国纽约有哈德逊河，法国巴黎有塞纳河，埃及开罗有尼罗河。在南非的黄金之城约翰内斯堡，有雅克斯凯河：一条一米宽的细流，从城市商业区的地下冒出来，附近有一家汽修店和一个卖酒的商店。 

雅克斯凯河里到处都是垃圾，河水中大肠菌群含量很高。但对于这个南非最大城市的水安全来说，这条河或许可以起到出乎意料的推动作用。
南非各地的市政供水受到持续不断的旱情威胁，开普敦近年来曾走上几乎完全断水的绝路。约翰内斯堡也面临水资源短缺的情况，而这座城市非同一般的水安全挑战更是加剧了这一问题。
与许多依靠江河和其它淡水系统发展起来的全球性大城市不同，约翰内斯堡之所以能在19世纪末繁荣起来，靠的是邻近金矿，而非水源。这座城市的水供应来自瓦尔大坝，大坝距离约翰内斯堡约75公里，海拔比约翰内斯堡低300米。这意味着，这座城市的存续不仅仰仗大坝里是否有水，还仰仗这些水能否稳妥地输送给该市约580万市民。现实中，这两个问题都充满了不确定性：过去一年，瓦尔大坝的水位多次下降，水泵屡屡出现故障，电力中断频繁导致水泵无法工作。
流经城中心街区的雅克斯凯河，图为接近源头的河段
约翰内斯堡的政府官员走投无路，只能在是否以及如何通过清理雅克斯凯河来补充水供应上绞尽脑汁。

约翰内斯堡城市环境和基础设施服务办公室副主任斯坦利·伊茨何格曾(Stanley Itshegetseng)表示：“如果我们不想让未来变得太糟，就要有能力从河流中获取城市供水。”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为城市提供水资源管理和河流健康咨询的顾问斯图尔特·邓斯莫尔(Stuart Dunsmore)说，尽管几十年来雅克斯凯河一直对市民健康构成威胁，然而约翰内斯堡对清理工作并没有什么兴趣，因为和许多其它城市的官员一样，该市官员也“认为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他说：“这是很久以来市政官员第一次对它表示出兴趣。”邓斯莫尔的咨询公司Fourth Element Consulting为地表水的管理、回收和恢复提供意见建议。
雅克斯凯河后来汇入更大的河流，最终从莫桑比克注入印度洋。对于约翰内斯堡来说，清理雅克斯凯河的真正难题在于最初的几英里。
这条河从皇后街和体育大道拐角处的地下冒出来，距离南非历史悠久的埃利斯公园球场只有几个街区。它奔流在建筑密集的城市街区和废弃的内城建筑之间的混凝土涵洞里，在有着入侵植物和废弃物的看似郁郁葱葱的荒野地带，河道有时也会变宽。
雅克斯凯河从约翰内斯堡市中心的地下现身时，只有约一米宽
离开市中心几英里后，雅克斯凯河来到位于约翰内斯堡东北部的亚历山德拉市。这个市镇设立于1912年，是为数不多的几个黑人可以永久拥有土地的城镇地区之一，建市至今，人口已增长到近40万，是该市基础设施承受能力的五倍以上。人们在雅克斯凯河两岸建造棚屋等临时住房，部分生活污水流入河里。暴风雨和洪水使得那里出现了家园损毁和百姓罹难的惨剧。

这些情况有助于解释名为“未来之水”(Water for the Future)的非政府组织所记录的河里物品：电视机、床垫、枪、死狗。大肠杆菌的含量高到存在致病的危险。在距离雅克斯凯河源头只有几个街区之遥的约翰内斯堡水质测试点，每100毫升河水中大肠杆菌含量超过200万蚀斑形成单位(PFU)，较淡水或饮用水的国际标准超标数千倍或更多。
2018年的开普敦事件充分说明了约翰内斯堡水资源的脆弱性。严重的旱情使开普敦不断接近所谓的“零日”(Day Zero)，届时整个城市将被迫掐断管道供水，用卡车给市民送水。在非洲，长途跋涉去给水箱或水桶加满水并非闻所未闻，但如此大规模的送水计划是前所未有的。通过对市民和农场的严格用水限制以及对淡化海水的使用，开普敦得以避免了“零日”的到来，在雨季到来之前，城市用水量减少了一半。
2020年9月，约翰内斯堡经历了一场小规模恐慌，当时瓦尔大坝的水位下降到不足40%的库容，之后又有所恢复。瓦尔大坝向约翰内斯堡供水的这一系统还存在其他缺陷。电力短缺在南非全国各地都很常见。2021年5月底，瓦尔大坝附近的一个水处理厂停电，导致约翰内斯堡一半的地区没水可用。据约翰内斯堡水务公司(Johannesburg Water)称，泵站的再次停电和对供水线路的破坏导致恢复供水变得一拖再拖。
约翰内斯堡水务公司说，由于2021年水资源短缺，该公司将向城市用户的水库供水收紧了20%至45%。
在被问及对近来停电有何看法时，南非国家电力公司(Eskom)提到了一则媒体声明，声明认为停电原因是偷电造成基础设施瘫痪所致。
诸多问题同时发生也许是约翰内斯堡所独有的现象，但面临水资源的潜在短缺却并非如此。联合国儿童基金会认为，人口增长、不可持续的水资源管理和日益恶化的基础设施都可能导致水资源短缺。该基金会指出，全球四分之一的城市面临用水紧张的问题，其中东京、新德里、墨西哥城和上海是受影响最严重的城市。
即使在各方面条件都最理想的情况下，雅克斯凯河也无法凭一己之力满足约翰内斯堡的用水需求。城市环境和基础设施服务办公室的伊茨何格曾表示，这条河如能被清理干净，它的集水量可以满足南非豪登省约四分之一家庭的用水需求。约翰内斯堡和比勒陀利亚均属于豪登省。
水务顾问邓斯莫尔认为，这些水需要经过进一步处理才能饮用。他还说，从雅克斯凯河集水的可行性也许会受到质疑，但集水量相当可观，应该加以管理，哪怕主要受益者是位于约翰内斯堡的下游地带。
伊茨何格曾说，教育宣传将发挥关键作用，特别是对亚历山德拉临时棚屋的居民而言。说服他们搬离河边的努力已经付之东流。现在，该市正努力宣传水健康和卫生的重要性，今年早些时候还在该地区开展了挨家挨户的宣传活动。
伊茨何格曾说，一些民众主动设立了社区垃圾箱来阻止乱扔垃圾的行为，还说城市希望与这些人建立正式关系。此外，亚历山德拉还斥资9000万兰特（合630万美元）升级该地区的水务基础设施，以缓解目前的污水渗漏问题。新污水管道预计将于年底完工。
非政府组织也在想法设法支持雅克斯凯河的清理工作，如维多利亚庭院(Victoria Yards)，这是一个由市镇农民、艺术家和手工品制造者组成的内城开发项目。富裕郊区的一些机构与当地官员和志愿者一起发起了“清理日”活动。
非政府组织“未来之水”从连锁餐厅Nando’s那里获得了种子资金，目前主要负责雅克斯凯河源头的清理，包括正在进行的清除入侵植物、加强河流绿色走廊建设、收集河水流速等科学的河流数据等等一些工作。该组织还力求改善位于雅克斯凯河附近的内城社区的条件。
“未来之水”的联合创始人罗米·斯坦德(Romy Stander)表示，约翰内斯堡市政府一直“非常支持”这些项目。但是，解决整个城市供水问题的资金非常紧张。约翰内斯堡水务公司称，因缺乏资金积压了一批待办的基础设施更新项目，预计需要204亿兰特（约合14亿美元），未来几年的升级和更新项目也存在资金不足的情况。
邓斯莫尔说，鉴于上述财政状况，约翰内斯堡目前可能反而处于更有利的位置，可以采取战略性干预措施，清理城市的河岸污染。行动已经在约翰内斯堡东部展开。邻近的埃库尔胡莱尼都市自治区已通过建立人工湿地系统，在卡尔斯普雷特河下游有效形成了湿地。这是南非另一条污染严重、环境恶化的河流，而人工湿地主要是水体的工程序列，旨在用植被分解废物，去除污染物、金属和细菌，就像自然湿地一样。
邓斯莫尔说，这种干预措施不会把这条河流彻底清理干净，但可以让它适宜形成某种程度的水生环境，适用于灌溉、甚至是非直接接触的娱乐用水，只要能在雅克斯凯河沿岸找到能提供这类项目的空间，目前沿河的很多地方都很拥挤。通过净化和处理，所有水资源都可以为约翰内斯堡的市民所用，这是后话。不过，城市基础设施办公室的伊茨何格曾坚持认为，拥有一条能够满足城市用水需求的功能性河流“不是白日梦”。
总之 如果南非最大城市想要加强用水安全，清理雅克斯凯河就是一项艰巨但必要的任务。
撰文：Joe Walsh
编辑：方李敏
翻译：简远
图片来源：Bloomberg、Water for the Fu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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