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智良:中国“慰安妇”受害者最需要的是日本政府的谢罪和赔偿,其次是同胞们的同情关怀
分享人和放映信息
苏智良上海师范大学教授、中国“慰安妇”问题研究中心主任。1991年在东京大学担任研究员时开始关注日军“慰安妇”问题,回国后开始组织田野调查。1999年建立中国“慰安妇”问题研究中心,2000年参与东京审判“慰安妇”制度的民间法庭活动,2007年建立中国“慰安妇”资料馆,2014年担任中国申请“慰安妇”档案为世界记忆遗产名录工作首席专家,2017年建立中国“慰安妇”历史博物馆,并担任南京利济巷慰安所旧址陈列馆首任馆长。为纪录电影《二十二》《三十二》顾问。在“慰安妇”方面,著有《“慰安妇”研究》、《日军性奴隶》、《上海日军慰安所实录》、Chinese Comfort Women: Testimonies from Imperial Japan's Sexual Slaves.(合作)、A Study on Japanese Military Comfort Women’ (合作)、 'Mujeres de confort' en China: una guerra intima(合作)等10余种。
2014年1月,苏智良教授到海南的黎寨探望幸存者黄有良老人
放映信息:
郭柯导演纪录片《三十二》
郭柯导演纪录片《二十二》
Q
A:苏智良老师
Q: 主持人,观众
A:每一次看《二十二》,每一次我的心情都很沉重。我先尝试回答一些问题,首先,有人问究竟“慰安妇”制度是怎样的?这个说来话长,简单来说,日本的军国主义政府考虑到它作为一个小国,资源有限,所以推行性奴隶制度。是从公娼制度,慢慢转变到性奴隶制度。世界上公认的第一个日军慰安所在上海,现在还存在,叫“大一沙龙”,地址是东宝兴路125弄。侵华战争爆发以后,特别是太平洋战争后,日军就把性奴隶制度推广到它所有的侵略地,无论是殖民地朝鲜、台湾,还是占领地的东南亚等,最多的是中国。我们团队做实证研究,在海南,我们找到100多个慰安所。在山东、湖北都有200多个慰安所,上海是172家。规模之庞大,超出所有人的预想。
今天8月14号国际“慰安妇”日,张双兵老师在另外一个微信群也也谈了坚持下去的愿望。这些伤害是日本军国主义士兵给这些老人留下来的,但我们也要看到,在战后漫长的历史中,直接对老人有压力的,恰恰是我们这些在她们周边的人。尤其在农村,在山西,有位叫万爱华的老人。她是我们找到的幸存者当中的代表人,但她面对我们的采访记录时,表现得非常犹豫。这种犹豫来自于周边社会的压力。刚才朋友们也说到,憋屈的是受害者感觉不到自由。
我们作为中华民族的后代,我们希望看到社会上越来越多的人去关爱她们。包括《二十二》的导演郭柯和他的团队。前段时间我们刚刚为海南一个老人,隆重庆祝95岁生日。这些活动这几年越来越多,这是非常好的现象。
Q:“慰安妇”研究是个复杂的议题。交织着国际关系、经济诉求、妇女权益等,归根结底讲述的是阿婆们的经历。在亲身接触了那么多的受害者后,您认为她们最需要的是什么?
A:我想最需要的,就是日本政府的谢罪和赔偿。其次是同胞们的同情关怀。从90年代开始,中国大陆有24位勇敢的受害者,到东京起诉日本政府,但10多年过去了全部败诉。理由大家很清楚,我们是在东京地方法院起诉日本,得到失败的结果。确实就像朋友们所说的,受害者的经历,是我们难以想象且无法共情的。阿婆们讲述了自己过去的历史,需要非常大的勇气。同时,历史创伤也让她们难以用语言去表达自己的苦楚。一部分的阿婆,习惯于用沉默面对痛苦的过去。
图片:纪录片《三十二》中的韦绍兰老人
Q :那么学者是如何整理收集她们的口述史、引导她们发声的?
A:我们从1991年开始关注这个群体,到今天整整30年。我们有一些成功的案例,也有失败的。我认为无论怎样,我们都要对这些老人表达尊重。在2000年前,我们不太欢迎记者直接与找幸存者。因为记者的报道或拍摄,往往会带来某种她们不愿意展示的一面,甚至是一种伤害。郭柯是在我30年中,少有的合作者。我们主要的使命是记录这段苦难的历史,不仅是为中国,也是为世界,为人类。
在调查过程中,看到她们生活状态不太好,我们就开始援助。2000年开始,我们系统地对她们进行援助。现在已经21年过去,在《二十二》成功放映后,摄制团队捐出了1000万资金,我们组成了一个“慰安妇”基金项目来关爱她们。7月,我们刚刚走访了目前我们所知的14位幸存者。每年每个老人会收到2万人民币的生活费,医药费住院费全部报销,这些老人主要的问题是病痛,其他生活花销不是太多。所以这一些钱,可以让她们过上相对比较温饱的生活。
Q: 有网友提出,历史的暴行影响的远不止一代人。很多受害者选择了不生育或是领养小孩。其中也有像罗善学一样的中日混血后代,后代是否会继承受害者的创伤记忆?我们在凝视历史的同时,应该如何协助他们走出创伤呢?
A: 我刚才说的24位,到日本起诉日本政府的老人,我认为她们很勇敢,当我们有了一定的资金后,我们跟她们的后代签订了协议,以此对24位老人表达敬意。每人的家属我们给予一定的资金,不仅表达敬意,也是对这些后人表示感谢。我们现在怎么去关爱?现在还有14位幸存者,平均年龄是94岁。有几位身体状况已经很差,每年都有几位老人离去。
那24位起诉日本政府的受害者,在2017年8月12日,也就是《二十二》公映的前两天。最后一位黄有良老人,在海南陵水去世。如果大家要想去探望,也可以跟我们志愿者、研究中心联系,但也请不要过于打扰。现在“慰安妇”幸存者最集中的地区是湖南,上海的一批高中生,每年委托了我们研究中心进行探望。她们写贺年卡,再跟我们联系,由我们在新年前去慰问时,把这些青少年的贺卡送到每位老人的手上。
图片:纪录片《三十二》中韦绍兰老人的儿子罗善学
Q: 我们今天应该怎么对待日本“慰安妇”制度?它是日本在二战中,典型的法西斯暴行。关键是无论是东京法庭,还是战后70多年的世界,一直没有真正追究日本政府在战争中施暴的罪行。
A:我们是记录历史。包括《二十二》的摄制,都是希望把这段历史能固定下来,能让更多的日本人和国人知道。同时如果我们有机会,我建议大家可以通过不同的方式,让国际社会来了解。这些年,特别是疫情期间,我们接待了很多海外学者,普通市民,也包括中国学生来了解和传播。
我们这个团队已用英文、西班牙文、韩文、日文在海外出版了六七本书。不断有国外媒体来采访我们,因为她们看到了过去所不知的东亚的真实历史。他们希望让更多人了解“慰安妇”制度,我们可以共同努力。
Q:学术上,是如何定义“慰安妇”的?是否将所有受到过日军性暴力的受害者,都定义为“慰安妇”。还是应该,把被军方及其代理人系统,征集拐卖,集中实施性奴役的受害者,和在系统外,受到强暴及性暴力的受害者予以区别?
A:在这方面有朋友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我们有一本传播比较广的书,叫《日军“慰安妇”研究》。这本书可以解答大家的问题。两年前,我在一份刊物上,再一次界定了“慰安妇”和“慰安妇”制度:违反受害者的意志,使受害者被控制,遭受日本兵的性奴役,我们把她叫做性奴隶,或者说,日军“慰安妇”制度的受害者。慰安所有各种类型,日军从师团到小队都有设立,也包括日侨设立的,也有伪政权,汉奸建立的,整体很复杂。
Q:现在在世的“慰安妇”老人,数量越来越少。如果将来有一天,一位都没有了,关于“慰安妇”制度受害者的关注度会下降。我们该如何去改变可能发生的情况,我们是否还能等到日本的道歉?
A:这一天总会到来。我们现在经常跟人民日报、新华社等媒体联系。我们希望他们能报道这些普通的中国人,也是我们的前辈的,战争受害者们离世的情况。这两个国家媒体也报道了好多次。哪一天,最后一位老人去世的时候,那真是一个历史时代的结束,希望能到时候留下历史记录。为了不忘历史,我们把这些资料整理出来,要公之于众。
刚才有朋友问,有没有那些受害者的口述史。我们的书中有一些片段,但还没有完整出版。我希望将来会完整出版,也是考虑到隐私问题。当然我们得到了受害者的授权,是为了揭露日军的暴行,公布她们的肖像和口述。但我希望,还是能稍晚一点好。
图片:纪录片《二十二》左:林爱兰老人  右:李爱莲老人
Q:从性别的角度,我们应该怎么看待“慰安妇”的问题?怎么理解阿婆们作为女性,在战中和战后的生命经历。
A:在国外,“慰安妇”问题很多是从女性主义的视角。我参加了好多次国际的活动,有时我周边参加者都是女性,只有我一个男人。有时我会和夫人陈丽菲教授一起参加。但不管怎么样,这首先是日本军国主义推行的暴力,是日本的国家战争犯罪。日本兵当然有责任。我在日本也亲自采访过很多老兵,个别有认罪。还是有些老兵的思想很不正确。他们会说,这是战争,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他们随时可能要牺牲,女性就该拿出她的肉体。我会跟他说,如果日本的女性愿意,那她可以。但是殖民地和占领地的妇女,她完全是被强暴的。她们是非常无辜的,日本兵也应该反思。他们很多人的反应是沉默。当然我们也可以从女性主义角度做一些考虑。特别是日本,有不少这方面的书。
Q:您讲到会与妻子陈丽菲教授一起参加国际会议。因为您妻子是最开始就跟您一起共同研究的。想问你们作为不同性别,会有不一样的观点吗?
A:最初是我开始接触,我收集了一些日本方面的档案,资料,也参加了一些活动。等到1997、1998年,开始寻访受害者的时候。我感觉到必须要女性学者去面对面。所以我通常是摄影记录,甚至退场。我夫人,我的很多女研究生,她们参与,付出了很多。
陈丽菲教授应该是世界上,面对面采访“慰安妇”制度幸存者最多的一个人。很多次她哭的比幸存者们还要痛苦。因为她感同身受,所以有时候会埋怨,说这么痛苦的事情,你以后别叫我来了。但是不叫她也没办法。这三年她退休了后,带着我们一些志愿者,翻山越岭在湖南找到了10多位幸存者。如果不是这么艰苦的调查,加上湖南志愿者的协助,我们找不到这么多。可能只剩下一两位幸存者。这14位中,约有11位左右是新发现的。我是非常感激的。
Q:这些年在搜集和调查“慰安妇”相关资料时,您有没有遇到什么较大的困难或者阻碍?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A:都有。比如很多的档案馆,过去这部分的资料,是不开放的。最近几年有所改变,但事实上还有很大问题。我的学生中有韩国的学者,跑到了省地区的档案馆,明知道里面有韩国“慰安妇”的相关资料,但就是不开放。以种种理由说,你不能看。我认为我们要揭发日本军国主义的罪行,应该把这些档案资料公开。如果真正的涉及到个人隐私,可以不放这个部分,或采取一些技术手段。还有,今天我们再去找幸存者的可能性太小。我刚才说了14位老人,平均年龄94岁,已经快到人生终点了。但我们还可以找其他的,比如历史的知情者。战时还只是孩子,但他也知道一些慰安所的细节,对我们来说也很重要。我们也可以去找国内外的报刊,各种文字去印证。我们现在收集的资料有好几百万字,也翻译了韩国、日本、英国、美国的相关资料。希望这些档案,将来都能以中文出版。因为历史讲究的是证据,所以证据一定要固定下来。
Q:如果哪一天,大多数当事人都去世了。在法庭上靠证据去控诉日本人,他们是否会被承认?
A:可以。所以这30年当中,我们用镜头记录了很多,只是我们公布的比较少。从90年代中期开始。当然我们技术手段差一点,所以会找上海电视台、凤凰卫视、中央电视台,也包括像郭柯这样的独立导演。尽可能把素材捐给我们,我们保留下来,我们这里有好几百小时的记录。当中的绝大部分被采访人,已经走了。
Q:对于清算日军战争罪行史料,资金需求只靠1000万元,可能是有点拮据的。苏老师,对呼吁大众关注,和社会众筹助力这个项目有什么评论吗?
A:谢谢。我们也是千方百计筹集资金,来做好这个事。到目前为止,我们的“慰安妇”基金还有400万左右。我认为完全可以支撑到最后一位老太太。同时,我们也尽可能收集资料。比如说,这两年我们在东京、国内,无论是拍卖还是购买,可以看到很多日本老兵拍的照片,比如进入慰安所拍的照片。因为底片和照片都是全世界唯一的,最贵的一张就要2万元人民币。我感觉重要,还是请代理人把它拍下来。
现在日本的“慰安妇”研究第一人,叫吉见义明教授,现在70多岁。他每次看到我都说,中方拿出的证据越来越多了。所以有些东西我们研究后公布了就寄给他,跟他一起分享,也希望他在日本社会发声。
图片:纪录片《二十二》中的毛银梅老人

Q:现在的日本民众,或者日本政府,对当时那些来自日本本土的,被强征、非自愿的“慰安妇”是怎样的态度?
A:日本人“慰安妇”是一个特别的群体。首先,70多年来,留下记录的大概就十几个人。我有位日本朋友。叫川田门子,他采访日本“慰安妇”是最多的,十几个人。很多人不愿意说,日本社会我认为比较正确的是90年代,我那时也经常到日本去,包括像河野谈话等,日本政府有比较正确的认识。但到近十几年,从日本政府到日本媒体,再到日本国民,在这个问题上完全倒退。因为日本国民受媒体影响,媒体受政府控制越来越厉害。比如,安倍任命的NHK会长,使“慰安妇”真实的声音消失了。现在否定日本“慰安妇”,否定“慰安妇”战争罪行的声音,在日本特别多。我的关于“慰安妇”研究的著作在很多国家都出版了,可日本好几个出版社的社长跟我说,我们不敢出;因为一出版,出版社要被右翼砸掉。日本实际上是越来越右倾化,因此有86%左右的日本国民说讨厌中国。可以说是从战争到现在,讨厌中国的日本人的比例最高的时期,值得我们警惕。
Q:听起来对日本右翼,和“慰安妇”研究在日本的倒退,感到非常心寒。希望以后可以进步。现在国内一部分初高中生,还不知道靖国神社及“慰安妇”的历史,您觉得这个现象是哪些原因造成的?同时,在这个议题上,我们很容易产生各种情绪,并且我们的情绪也非常容易受媒体控制。您觉得如何才能深刻客观,并理智地记忆“慰安妇”制度受害者们,和这段历史呢?
A: 我建议大家可以去网上搜索,中央电视台新闻纪实栏目纪录片《一座慰安所的去与留》。看了以后,会对为什么韩国和中国在“慰安妇”问题上,出现截然相反的态度,有一定的理解。比如,韩国教委规定了青少年学生要了解这段历史。我所在的上海师范大学,有一个中国 “慰安妇” 历史博物馆。有一段时间,学校里韩国青少年特别多,最多一天接待700多位韩国中学生。这些青少年坐飞机来到上海,不是看外滩,也不是看其他景观,而是参观 “慰安妇” 历史博物馆。
后来她们的老师跟我说,韩国教委有下发指南,建议学生如果海外旅行,且目的地是上海的话,鼓励去参观中国“慰安妇”历史博物馆,鲁迅公园的尹奉吉纪念馆等。与之相比,中国的初高中生,就非常不了解这一段历史。所以我说,2017年《二十二》的放映,对我们中华民族来说,是“慰安妇”问题的一次民族启蒙。我也曾向国家历史教科书主编建议,应当在教材中记录“慰安妇”历史。在这方面,我认为我们应该补课,向韩国学习。当然我比较自豪地说,虽然知识普及做得很好,韩国在研究方面还不是很够。一方面原因是,她们的资料比较少。我们合作培养的两位女性研究者,现在都担任了韩国国家“慰安妇”研究所所长和研究员。我们继续中韩合作的同时,也与日本有良知的国民合作。
Q: 您是否觉得,中国在“慰安妇”问题上的关注点,与西方世界注重性别主义的关注方式有所不同?为什么在研究上会有这样的分歧?
A: 这个方面我们还在研究,我希望更多年轻的学者,来参与研究。其实我们现在的社会已经大大进步了。90年代初,我到各地去调查时,那些受害者和家属之恐惧,让我们研究者都不忍心直接接触她们。比如,海南有些地方,我们会在县城旅馆租一两个房间,把受害者从村寨里,悄悄接来进行采访。如果我们陌生人直接进到村寨,会给受害者和家属造成很大压力,甚至她们不愿意接待。
到后来我们和采访者成为了朋友,情况才慢慢改变。我所采访的个别老人,50年代做过牢,有被认定为日本特务的经历。我们的采访,对她们的心理压力非常大。但随着90年代后,“慰安妇”的历史为大家所知后,老人们心中历史的疙瘩被解开,感受到了来自大家的关爱,心情也变得舒畅了。所以回望,能看到我们的社会的进步。
Q: 您提到了诉讼和败诉,是否可以介绍下,日本判决败诉文书,对这一问题的阐述与论证呢?您的研究,特别是基本的价值判断,是否有比较严格的规范来源呢?比如国际法、国际人道法之类的法源。
A: 我们的研究团队也有国际法学者参与。我先介绍背景,之所以败诉,并不是我们无能,而是日本政府及其法院无理。不仅仅是中国败诉,所有国家和地区,在关于“慰安妇”问题起诉日本政府的,韩国、菲律宾、中国大陆、中国台湾,全部败诉。败诉的理由我就不详细展开了。比如,日本法院认为已过了20年的时效,或是认为在“慰安妇”这样的问题上,所谓的“国家无答责”,日本不应当承担责任。另一个理由是认为,中国政府已经在1972年的《中日联合声明》中放弃了战争赔偿。
当年我们和菲律宾、韩国、包括中国台湾的受害者一起,曾试图到美国法院起诉日本。2000年华盛顿地方法院已经受理。但后来美国政府进行干预,说在美国法院不能受理以日本政府为被告的政治案件。之后就没有开庭,也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了。
我们曾经设想过,哪天有没有可能到联合国海牙法院起诉。但这不是我们一个团体能做到的。而且,我拜访海牙法院副院长时,他告诉我,海牙法院的原告必须是国家。我和我的同事们,两年前曾代表受害者,带着她们的签名,希望相关部门能够行使外交保护权,向日本政府交涉。但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回应。
Q: 为什么政府不出面,组织受害者的申请赔偿事宜?
A: 其实我刚才提到了。1972年《中日联合声明》中,中国政府因考虑到当时国际环境,放弃了政府的战争赔偿。此前蒋介石在台湾也放弃了赔偿。但从战后国际法的发展来看,受害者个人的权利是任何政府不能剥夺的。所以我们的受害者,包括她们的后代,应当有权利向日本政府索赔。
在我30年的研究中,我跟很多世界一流国际法的学者,都有过交流,比如2000年,我们在东京举行了一个关于“慰安妇”问题的国际民间法庭,邀请了世界著名的法官和国际法教授,共同来讨论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法庭判决了日本天皇以及日本政府有罪。当然这是个国际民间法庭,没有追诉力。我的一位学生孙晓芝的硕士论文,就是关于这个民间法庭判决始末的文本。她的论文也会在中国知网上公开。
总而言之,我们运用了各种手段去尝试。我认为这些受害者起诉的尝试都是有意义的。因为就算是日本法院判决,败诉的判决书里,也部分承认了“慰安妇”受害者,被强制地性奴役的事实。这些判决书中对事实的部分认定,我认为是日本个别法官良知的体现。这个话题今天并没有画句号,我们还需要继续努力。特别是年轻的中国学者,年轻的中国人,需要大家的共同努力。
图片:纪录片《二十二》中的王志凤、符美菊、李美金老人
特别声明:文章系参与者个人观点,不代表本机构观点。
OU LU
往期回顾
「AFE云窗 X 鸥鹭」艺术中的教育世界,乡村支教共益

「鸥鹭映室」国际“慰安妇”纪念日特别放映|20万,32,22,……,14

「鸥鹭乡土·西海固」田野日记

嘉宾:苏智良
主持:Vicky
文稿:锦忆,止语,小森,Chelly
排版:柳馨然
  - END-  
继续阅读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