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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来源：亚当斯密经济学（刘胜军微财经出品）
文 / 刘胜军
我已经出离愤怒了。----鲁迅
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元曲《窦娥冤》 
一个企业就是其创始人的影子。
阿里巴巴尤其如此（这些年，马云说过的“过头话”）。
01
当阿里一位高管的性丑闻（“807事件”）曝光后，引发全球媒体的聚焦。阿里发生这样的事情并不令人意外，毕竟在全球大公司，每年都有很多类似的丑闻发生。2017年以来MeToo运动席卷全球，就连网红政治家、纽约州长科莫也因为指控缠身而被迫黯然去职。
真正令人震惊的是阿里“组织的冷漠”。是的，阿里董事长张勇最终表示“震惊、气愤、羞愧”了，但在他道歉之前，是阿里一些高管的冷漠和受害的弱女子“惊天地泣鬼神”的十日抗争。富有良知的6000多名阿里员工站出来支持，她们把受害者称为“勇敢牛牛员工”，这是一个令人心碎的内涵称呼。
“勇敢牛牛员工十日抗争”期间发生的事情足以令阿里的形象轰然倒塌，因为它把一位高管的个人品行问题放大成了“组织的价值取向问题”：
• 7月27日阿里巴巴淘鲜达一名女员工被直属领导曲一（本名王成文）要求到济南出差，随后被要求参加饭局并被灌酒，在其酒醉之后，受到了商户张国的猥亵和领导王成文的侵害。
• 该员工报警后于8月2日将事件汇报给其他淘鲜达业务领导、HRG（政委）以及阿里集团P10级别的业务总裁，提出“开除曲某，阿里系公司对其永不录用”的诉求。但她的要求不仅没有得到回应，王成文的直属领导甘启梁竟然表态称，整件事情“是业务性质的问题”、“你觉得不喝酒，这个济南华联和一些北方的商户以后的业务能谈下来吗”等等。
• 受害人崩溃了，她在家试图割腕自杀，被老公拦了下来。
• 逼不得已的她在公司食堂拉起了横幅，在公司内网公开了自己的遭遇——要知道，在同事面前揭开自己的伤疤，这需要多大的历史勇气啊！
• 最终事件在互联网上传出，引发社会舆情愤怒，阿里才终于表态。
8月8日凌晨阿里巴巴董事长张勇道歉，此时距离7月27日已经超过10天。张勇至少有句话说的是对的：
• 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单独的事件。
如果不是受害人的勇气和坚持，如果不是互联网带来的社会传播，这样的事情很大概率会被“内部摆平”。
阿里巴巴首席人力资源官童文红在内网表态“对此事以及处理过程中是否存在问题做Review”——其语气之冰冷麻木，令人震惊、扼腕。
借用鲁迅先生的话说：我已经出离愤怒了。
02
已经“退休”的马云或许认为这事情和自己没关系（又见马云）。但是，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纽约时报》文章敏锐地抓住了马云和这一事件的“有机联系”：
• 一段广为流传的视频显示，阿里巴巴的亿万富翁创始人马云在2019年为员工举办集体婚礼时开了一个色情玩笑。集体婚礼是公司的年度盛事，通常会成为头条新闻。“工作上我们强调’996’的精神，”他说。“996”精神指的是每周六天、从上午九点到晚上九点的繁重工作日程。“生活上我们要‘669’，”他说。“六天，六次。关键要‘九’。”他利用了“九”的谐音，“九”听起来像“持久”的“久”。他的听众欢呼鼓掌。
公司创始人，尤其是马云这样极富人格魅力有极度成功的人士，一言一行都会引发下属的模仿和崇拜。
“807事件”曝光后，马云没有道歉，虽然他是最应该道歉的人。
马云和娱乐圈的关系也广受非议。《南风窗》在“赵薇夫妇，行至末路”一文中写道：
• 打着气功旗号的“王大忽悠”和赵薇之间关系匪浅……从当地人口中得知，每次王林家接待明星，其中必定有赵薇。找大师“开光”的各界名人，构成了一幅领域宽广的人脉图谱，其中包括马云、何鸿燊、成龙、王菲等。而马云和赵薇就曾同时出现在与王林的合影中。
• 2014年，一本名为《近观马云》的书籍出版，赵薇在其中撰写了《马云完全不给人距离感》一文。她写，马云的歌唱得非常好，尤其是蒙古长调。她还提到，自己去阿里巴巴总部的时候，是马云带着她进行参观。
•赵薇老公黄有龙也在王林的人脉图谱之中……阿里巴巴与恒大宣布签署战略合作协议时，黄有龙在现场助阵。马云请比尔·盖茨吃饭，黄有龙作陪。就在2014年年底，赵薇夫妇斥资30.88亿港元购入阿里影业9.18%的股份，成为第二大股东。随着阿里在电影业务中进行一系列密集操作，将“淘票票”“娱乐宝”所代表的在线售票业务和内容融资平台注入阿里影业，仅2016年一年内，该公司收入就从2.64亿元人民币上升至9.05亿元。赵薇夫妇于入股4个月后，就在阿里业务并入消息释出后的股价高点，减持6400万股，每股价格较购入时升高2.3港元，总套现近2.5亿港元。
阿里出现这样的性丑闻，逻辑上并不难理解：
• 作为中国最大的电商平台，阿里巴巴的一些高管无形之中已经拥有了比官员还大的“权力”。
• 无数年轻人渴望能挤进阿里巴巴，分享一份令人艳羡的机会。
• 如果你是一位好不容易才进入阿里的新人，面对“手握大权”的高管的威逼利诱，你该何去何从？
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敢牛牛员工”那样的勇气和坚持。很多人可能为了保全工作或维护名誉而不得不含泪忍受，选择“浮士德式交易”——想想被工商银行上海分行原行长顾国明潜规则的32位女下属吧。这就是“me too”运动引爆全球的真实原因。
6000多名阿里员工在周末签署了一封致管理层的信，要求公司禁止在破冰和商务会议里出现与性相关的言论和游戏。6000人这一数字，足以表明很多阿里女性长期以来“沉默的愤怒”。
《纽约时报》文章指出：
• 阿里巴巴一些业务部门欢迎新员工的破冰仪式让许多经历过的人感到震惊。据前员工表示，新员工被要求在同事面前回答非常私人的问题：关于初恋、初吻和初次性接触。他们说，提问的措辞都不适合在本报刊登。
阿里的这种文化甚至传递到了滴滴。滴滴创始人程维称阿里为自己真正的母校。
去年，滴滴的一名员工向其江苏省分公司举报，称她在商务宴上被灌酒，随后遭到暴力袭击和性侵，结果滴滴以业绩不佳为由将她解雇。在阿里性丑闻曝光后，受“勇敢牛牛员工”榜样的鼓舞，滴滴一位前员工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自己脸部严重淤青的图片和医生的诊断结果。
滴滴创始人程维，2005年进入阿里巴巴，2011年程维已是阿里巴巴B2B部门最年轻的区域经理。同年，程维升任支付宝B2C事业部副总经理。2012年程维离开阿里创业。《纽约时报》文章指出：
• 滴滴最早雇佣的员工之一表示，一些新员工对公司破冰仪式的尺度感到震惊。这名员工说，在了解了同事的个人信息后，她感觉和他们更亲近了。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前员工说，她非常害怕，不敢回答这些问题，因为不想得罪同事和上司。
• 程维曾说，他惩罚过一名男性高管，命令他“裸奔”。滴滴的一名前高管解释说，在公司成立的最初几年，其他人也被要求在公司园区里这样跑来跑去，不过男性可以穿内衣，女性可以在内衣外面穿纸做的衣服。
03
2020年11月中央明确警示：
• 坚决防范资本操纵舆论的风险。（前所未有：中央发声“坚决防范资本操纵舆论”）
凡事皆有因果。
此前，2020年轰动一时的淘宝和天猫总裁蒋凡（阿里合伙人）与网红张大奕丑闻事件中，出现了蹊跷一幕：不但微博热搜上没有此事的踪迹，连蒋夫人的微博都被限流并禁止评论。真相很直白：
• 阿里巴巴是微博第二大股东！
随后，新浪微博负责人被监管部门约谈，微博因为干扰网上传播秩序、传播违法违规信息等问题，被责令整改，暂停更新微博热搜榜一周。
但，意味深长的是，阿里没有开除蒋凡，甚至没有撤职，只是取消了其合伙人身份，职级从M7（集团高级副总裁）降级到M6（集团副总裁）。这样的处罚，多么呵护自己的高管啊！别忘了：2016年阿里搞了一次内部中秋抢月饼活动，四名程序员因为作弊被开除！元剧《窦娥冤》写得深刻：
有日月朝暮悬，有鬼神掌着生死权。
天地也！
只合把清浊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盗跖、颜渊？
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 
天地也！
做得个怕硬欺软，却原来也这般顺水推船！
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
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
哎，只落得两泪涟涟。
2021年8月9日，人民阅读开设的新媒体账号“踏浪青年”评论了阿里事件，称“更要把资本关进笼子里”……“不要妄想韩国财阀一样操控一切，这里是中国”。
从马云外滩演讲翻车（致“新垄断之王”马云：will you shut up, man?），到去年的蒋凡事件，再到今年的的高管性丑闻，这一系列的“偶然”背后折射出：
•阿里巴巴这样的“平台型企业”力量实在太大了，这种力量膨胀到一定程度，就会导致个人和组织的“异化”。(世界级难题：如何把阿里关进监管的笼子？ + 阿里奇迹背后是一场社会危机)
这是人性的宿命？成败的轮回？
人有病，天知否？（182亿罚单：阿里“八宗罪”算总账打响第一枪）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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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胜军
坚持讲真话的经济学家
国是金融改革研究院院长
2014 年参加总理经济座谈会
70 后经济学家代表人物之一
著有《下一个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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