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2月1日,第一名病人在武汉金银潭医院就诊,标志着新冠疫情正式开始。到现在,写这篇公号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620天。

这620天是二战后最为窒息的620天。
我们戴上口罩;我们每天洗手洗到脱皮;我们在各种地方隔离,家里,旅馆,甚至是帐篷。
我们将所有其他人视为阳性感染者,所有其他人将我们视为阳性感染者。
说走就走的日子就像神话传说,我们再也无法去巴黎喂鸽子,再也无法去秋叶原淘游戏。
世界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世界还能恢复原样吗?
620天后,很多人可能和我一样,有着同样的疑问,新冠疫情何时能够结束?
让我们先看看一些流传很广的预言。
新冠涌现出来的各类神棍中,最为出名的是这位印度神童。
印度14岁少年阿南德(Abhigya Anand)从新冠爆发开始就不停预测疫情走势,最新的神谕发自今年5月份。
在发布在油管的视频中,这位小神棍称今年的6月28日起,木星会逐渐靠近摩羯座,9月将彻底运行到摩羯宫位,推测全球第三波疫情将在今年的9月、10月达到最高峰,要到明年5月才会明显恢复。
虽然目前疫情走势确实如此,那也只能说他蒙对了。因为疫情开始以来,他的预言频频出错。西班牙天文学家阿曼蒂亚(Javier Armentia)曾表示,阿南德的说词乱无章法,感觉只是一个人连续说了一堆模糊不清的话,偶然猜中其中一个而已。
另一位比较出名的神棍是英国占星家杰西卡·亚当斯(Jessica Adams),她自己称在2019年11月预测会有一种病毒肆虐全球,结果2020年年初新冠就来了。
她当时的预言是这样的,“2020年就像爱德华·蒙克(Edvard Munch)的画作《呐喊》(The Scream)一样充满着痛苦的生活,经历着极端的变化。或许我应该把这一切记录下来。"
我看不出这话新冠有什么联系,但反正她就凭此封神了。
对于2021年的走势,占星家是这么说的,“2021年仍然有许多开心的事情会发生,比如大批的青少年会对英国的发展有着极为重要的影响,比如会有许多浪漫的事情出现;政治舞台也依然能够充满活力”。
对于疫情,她的预言非常悲观,认为2026年才能结束。
看完了神棍的说法,我们再看看真正的科学家怎么说?
他是斯坦福教授,2013年诺贝尔化学奖得主,以色列科学家迈克尔·莱维特(Michael Levitt),自从疫情爆发后就一直不停地做出预测。
2020 年 3 月,他直接与以色列总理本雅明·内塔尼亚胡(Benjamin Netanyahu)就疫情进行了交流。他认为,如果以色列新冠死亡人数超过了10个,他就会非常惊讶。目前,以色列死亡人数为6580,而全球新冠疫情将于2020年8月结束,死亡人数为17万。
莱维特一直主张群体免疫策略。
在2020年7月,在佛罗里达州州长主持的新冠圆桌会议上,莱维特呼吁让年轻人尽快主动感染,以达到群体免疫。今年,佛罗里达成为美国第一个开放的州,第一个不公布感染数字的州,不知道和他的建议有没有关系?不过,2021年8月10日当天,佛罗里达单日新增人数超过了5万,成为世界上疫情最严重的地区。
但这位诺奖得主并不气馁,他在11日又预测佛罗里达的疫情将在10日内见顶,尽头就在眼前。
这个预言很快就能检验,让我们拭目以待。
最后,让我们看看可能是最靠谱的预言。
比尔.盖茨在今年四月份接受采访,预言新冠疫情将于2022年结束。“疫情终将结束,世界将会恢复如初。我们无法彻底消灭这种疾病,但我们可以在2022年底之前将病毒影响减少到极小的范围。”
这可能是最乐观的预言,也是我们最想听到的。但,我们该相信盖茨吗?
盖兹很早就预测了这次疫情,并一直为此做准备,推动疫苗开发,所以他的预测是很权威的。但四月份时,德尔塔变种尚未成气候,现在面对能屡屡破防的德尔塔,2022年还能如他所愿恢复如常吗?
实际上,与其纠结于具体的日期,不如关注下概念:疫情结束,什么的情况才是疫情结束呢?
牛津大学在8月4日发表了一篇论文,专门讨论了这个问题。
这篇论文写道,最理想的状态是彻底消灭这种病毒,但这个目标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历史表明,天花是人类历史唯一一种被彻底根除的传染病。非典是否被根据有所争议,而且非典和新冠有明显不同,R0很低,而且有症状才有传染性,很容易通过隔离来消灭。
历史上其他瘟疫,就如同波浪一样,循环往复。14世纪开始爆发的鼠疫依然困扰着人类,潜伏在动物当中,时不时在人类社会小爆一下。新冠大概率也会成为这样的瘟疫。
大部分瘟疫都以成为地方病(endemic)而结束,根据临床定义,当疾病发生率降低到“当地可接受的水平”并且疾病变得可控时,疫情就降级为地方病。
然而,流行病学并没有定义什么水平被认为是可控制和可接受的,特别是对于一种新疾病,所谓可接受的水平,需要社会、文化和政治各个方面达成共识。与流行病的开始不同,结束是一个妥协的过程,处于动态之中,往往并没有明确的标志。
20世纪之前,英国被霍乱菌一遍又一遍的蹂躏,也因此多次宣布了疫情结束。当时英国疫情的结束的标志是什么呢?是大家“因病例减少普遍向全能的上帝表示感恩”时,英国国王就会宣布疫情结束了。
埃博拉的疫情是另一个例子。
2015年,世卫组织一共三次宣布埃博拉疫情结束,两次都在几个月后打了自己的脸。5月份,世卫宣布利比里亚埃博拉清零,结果立刻又冒出了两起。9月份世卫再次宣告结束,两个月后又发现一起。2016年,世卫又发表声明,这次措辞谨慎很多,称“疫情结束”,但”预计还会有更多的爆发“,实在是令人捧腹。
天花是唯一被根除的人类疾病。但正如参与这项工作的医生都坦率地说,根除它是“罕见的事件”。麦地那龙线虫 、疟疾、脊髓灰质炎、雅司病和钩虫等传染病,一直是人类长期根除的目标。但这些传染病,或者被控制成为地方病,或者被一再延长根除日期。
纽约大学全球公共卫生学院流行病学教授、建模实验室主任Joshua Epstein认为,根除是如此罕见,以至于应该从我们的疾病词汇表中抹去这个词。他说,疾病“退回到它们的动物宿主,或者它们在低水平上发生变异”。“但它们通常不会从全球生物群落中真正消失。”
实际上,根除一种传染病最大的障碍就是相关政府和人群并不在意,认为这种一种可控的疾病,而不是紧迫的危机。
鉴于根除的难度和复杂性,恢复正常生活模式可能是传染病结束的一个更有用的标志。
在中世纪的欧洲,一旦爆发瘟疫,各个城市就会把犹太人当作替罪羊,将他们驱逐。往往当犹太人返回家园时,大家也就知道瘟疫结束了。同样的,还有其他类似的社会信号。例如在17 和 18 世纪的欧洲,市场和国际贸易的恢复也是瘟疫结束的标志。
与传染病共存不仅是无可奈何的事实,甚至变成了人类社会重塑的机会。鼠疫从14世纪开始在欧亚大陆爆发,根据统计,一共有25次爆发,最高峰时卷走了当时欧洲一半的人口。虽然鼠疫一次又一次地摧毁了社区和经济,但它也对人类发展国家集权观念,提升技术效率,和社会长途迁移产生了正面影响。
1720年,欧洲最后一次鼠疫结束后,整个社会开始了大讨论,学者们从各个方面开始检讨。从城市卫生系统到建筑工程,从检疫的管理方法到出入境的控制。可以说,现代城市的建设和管理处处可以看到防备鼠疫的痕迹。
最终,鼠疫成为了地方病。
增长和衰退、爆发和结束,这种描述对于传染病来说并不一定合适,过分夸大了人类战胜疾病的能力,并将传染病与其生态环境中隔离出来的。绝大部分传染病的都不是这么线性的。
现在让我们回到新冠,当最终目标是将新冠控制成地方病,而不是根绝时,那么方法就变得多样性起来。
英国的感染人数从7月中开始有着明显地下降。
目前,各类新冠疫苗都非常安全有效,普遍注射疫苗可以大大降低感染新冠后的重症率和死亡率。
7月16日,英国德尔塔疫情爆发高峰时取消了一切新冠限制措施,但感染人数反而下降了,死亡率也因为接种疫苗而大大降低了。这篇论文认为这就是疫情即将结束的迹象:病毒不断传播,新的浪潮不断涌现,但许多人已将其视为简单的“生活事实”。
2010年,H1N1流感感染了几亿人,但实际上,世卫组织在发现首宗病例4个月就宣布疫情结束了,因为他们认为流感已经不再对社会产生冲击。
实际上,当绝大部分人认为疫情对他们的生活没有影响时,疫情就已经结束了。
作家TS.艾略特在作品《空心人The Hollow Men》写道,“一场瘟疫就这样结束了,不是砰的一声,而是在呜咽声中慢慢终结。”在呜咽声中,新冠疫情的结束或者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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