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君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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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性别平等的道路上,互相陪伴,不失联。
Tony老师这个词,常常用来指代发型设计师。在网络热梗里,Tony老师碎碎念地催客户办卡、时常会剪残头发,大家把对发型设计师的吐槽都送给了Tony老师这个符号。
但Tony这个名字,大多数情况下是一个男性的英文名字。
事实上,男性发型设计师的比例极高。在上海市中心城区打开大众点评发型师排行,前20个里面只有2个女性,这也和在线下理发的体验不谋而合,走进10家美发店,可能真的只有1家会有女性发型师(这里不包括助理和前台)。
这可能也成了用Tony老师指代发型设计师的原因——不是看不见这个行业中的女性,而是这个行业中真的几乎没有女性。
这种情况似乎并不是一贯以来的传统,如果问问我们的母辈,在改革开放初期,不管是国营的美发店还是私人的发廊,女性发型师有很多。即便在今天,走进老牌国营美发店,四五十岁的发型师里,女性也占到了至少1/3。
上海市中心某家老牌国营美发店中,有一半发型师是女性
只是在装修高档时尚的美发沙龙里,我们看到的往往都是男性发型师,那Linda老师们,究竟都去哪儿了呢?

在利益下被驱逐的女性们
进入21世纪,美发行业逐渐进入高回报时代。从小区里的“理发店”逐渐过渡到高档商业区里的“美发沙龙”,发型师的收入也水涨船高,一线城市核心商圈的一名成熟发型师,月收入可以达到数万元。
在利益的驱动下,一种奇妙的brotherhood就产生了。
和弟弟一起经营一家美发店的男老板阿勇表示:“花大价钱做头发的基本都是女的,女人做头发是给男人看的,所以女的当发型师,审美上,就不符合男人的要求,这也就是女发型师逐渐被淘汰的原因。”
图/《离经叛道》
而在深圳市中心经营一家高档沙龙的阿良则把歧视写到了脸上:“我就不喜欢招女的,前台可以,发型师和学徒不行。她们太事儿逼,要求太多,而且不稳定,动不动就结婚生孩子回老家了。男的都是兄弟,有事儿好商量。
女发型师入行的困难可见一斑,也让她们自由成长的道路变得艰难。除此之外,污名化也是让很多女性对发型设计师这个行业望而却步的原因。
已经从事十几年发型设计的yoyo表示,自己刚入行的几年都没有告诉老家亲戚在学美发,因为TA们觉得这是“做小姐”的。
直到今天,“发廊妹”仍旧是对性工作者的蔑称之一,而对于真正在“发廊”工作的女性来说,背后的议论和恶语也是不难想象的,这无形中也阻碍了女性从事这一行业。
文艺作品中也常见对于理发店中女性工作者的性幻想和凝视

图/《理发师的情人》
yoyo说,自己最开始学美发的班里,只有1/10的女生,后来坚持下来的,就更少了。
即便比例很小,但仍旧有很多的女性,手持剪刀站在镜子前,以下是她们的故事。

成为女发型设计师

陈晨初中毕业之后,因为父亲认为“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而辍学来到上海。
“爸爸说,只有考到全乡第一才能继续读。”最初的一个月在工厂里上班,陈晨每天都很不开心,“后来妈妈就想着,如果女孩子没文化又没有一技之长,就只能在厂里做一辈子苦工,于是托人把我送进了美发学校,找到了靠谱的师父带我。”
而Lucy的经历则更加“传奇”,从某种程度上说,她是“逃婚”成为女发型师的。
“那个男的我根本不喜欢,而且只见了三面,爸妈说可以不结,不结就再也别回家。那我就不回了呗,有胳膊有腿还能饿死不成?后来跑到了合肥,看到有理发店招学徒,不给钱,包吃住,那我就去了。再后来攒了点钱,去了美发学校,然后到了上海。要是当初没跑,现在孩子说不定都要生孩子了。”
图/电影《女理发师》
除了入行的阻碍之外,整个行业对女发型师的隐性要求,也高了很多。
比如相貌,男发型师通常只要衣着得体干净清爽就好,所以我们时常能看到相貌平平的男发型师。
但对女生的要求,就不再那么简单,要好看,就算不好看,也要化妆化得好看,在时尚的沙龙里,我们从来不会看到一位素面朝天的女发型师,却常常能闻到男发型师指尖的烟味。
而对上了年纪的女发型师,这个行业就更不友好了。相貌平平、没有混成顶级的发型设计师,就会被认为没有价值,然后被“淘汰出局”。
至于新生女发型师,要求则是又多又高:形象好,技术好,会拍照,会P图,会线上,会视频,会文案,会调色……
一则理发店评论,贴主表示,“我们应该试着多给女性理发师一些机会”

图/豆瓣她说小组
而男性同行的嫉妒就是另一个挑战了。“通常女发型设计师会更有亲和力,和女性顾客更聊得来,也更能了解女性的需求,”yoyo说,“所以技术差不多的情况下,女发型设计师的业绩会比男发型设计师好,再加上女生通常更吃苦耐劳,领导在请假这类事上,就没有那么严苛。但男设计师就会怀疑、嫉妒,会觉得她只是和领导关系好,而不是能力强。
另一方面的挑战来自家庭,发型设计的入门门槛相对低,所以吸引了很多没有机会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而这些女性面对家庭带来的压力时,能够获得的社会支持要更少。
纪录片《剩女》中的主人公之一,来自农村家庭。她的故事为我们展现了不按照传统生活模式过下去的农村女性,可能会面临怎样的社会压力。
“以前我们店里有一个女学徒,很有天赋也非常努力,可能很快就能独当一面了。然后就被家里人叫回去相亲,再见面就是回来收拾东西了。”
在一家美发沙龙做创意总监的Lucy说:
“其实很多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在上海,你三十岁单身也很正常,但在农村,你25岁还没结婚,就是老姑娘了,家里就会安排各种相亲,所以很多女生做着做着就不见了。
“如果是在城市里自由恋爱,那也要结婚,结婚了要有小孩吧,你总不能挺着大肚子给人做头发吧。孩子生出来了,要么就只能把孩子送回老家,要么就要辞职,因为我们每天都要工作十几个小时。所以你看我们做这一行的女生,大部分是没结婚的,结婚了的也很少有生孩子的,如果有了家庭,再想要做下去就更难了”。

女性几乎在所有领域都面临相同的就业歧视

此外,美发行业大多不给员工缴纳社保,上班时间极长,双休和年假都不能得到保障,虽然成熟发型设计师收入比较高,但接受培训投入的时间金钱都很多,而在学徒期,收入非常低。整个行业对女性还有更高要求,女性在生活中要面对结婚、更安逸的工作等种种所谓的“诱惑”。
在这样的高压之下,没有人关心女发型设计师的身心健康。生病不敢请假、压力也无处释放。
小雅做了5年助理之后,在一家美发沙龙,成为了发型设计师。工作第一天,一位顾客对发型不满意,表达了不满,事后店长狠狠地批评了她“不想做就别做,再不好好就弄回去洗头去!”小雅当场就哭了,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而yoyo则认为,整个行业都对新生的女性发型设计师不够包容,小雅的经历并不能用“个例”去解释。

未来的曙光

不过女性也通过努力,给自己在这个行业中,争取到了那么一点点的“青睐”。
“现在这几年,我接触过的同行里到没有说不喜欢女生的,反而有很多老板更愿意要女生。”Yoyo说,“因为这个行业中的女生通常更稳定,更能吃苦耐劳,她们心里很单纯,就是想要把顾客服务好;但很多男生会觉得‘业绩高了就是爷’,脑子里想着跳槽,想着挖角,传播各种负能量,所以老板们更喜欢有业绩的女设计师,她们心思不多,踏实简单。
而女性顾客也越来越愿意选择女性发型设计师,至少她们指尖大概率不会有烟味,也不会性骚扰,更懂得女性的需求(没错,和文初阿勇的“高见”恰恰相反),甚至可以像小姐妹一样聊天。
微博上关于希望多一些女性理发师的发言下,都是大量的共鸣
Lucy在上海已经买了房和车,“这几年和家里人也没那么紧张了,毕竟TA们看你混得好”。不过一些伤痕可能永远无法弥补,她与家人的联系也仅限于过年开着豪车(“贷款还没还完”,Lucy补充),带着一后备箱的礼物回村,除此之外,很少联络。
陈晨也渐渐能理解当初的父亲,“可能我就不是读书的料,要是像自己当初想的那样,大学毕业当个女警或者高级白领,也未必过得比现在好很多”。
不过如果能给她选择,她会希望读完书再来学发型设计,“现在遗憾的是没能在那个时间段,体验那个年纪该有的校园生活吧”。
至于未来,Yoyo有想过很多,她想要开一家只有女性发型设计师的店:一家让手艺人能够尽情发挥创意与才华,没有业绩压力,不用受干扰、客户来了也不用感觉被逼迫的店。
图/《问题餐厅》
她希望她的店能关注到每一个手艺人的身心健康,有轮休、有社保。
想想就是一家很想去光顾的店呢,不过在此之前,为了支持在这一个行业中的女性,我们不妨在走进美发沙龙的时候,要求一位女性发型设计师,如果没有,就换一家店。
每一个人的力量很小,但想必,如果更多女性这样做的话,未来的她们,就不再需要像今天这样面对如此的挑战。
“Tony”老师、快递“小哥”,以及几乎看不到“她”身影的驾校教练…在这些被“规定”的刻板称呼当中,又有多少个“她”怀着赤诚热烈的心去开辟自己的天地而很少被看见呢?
表达、放飞,与被看见,在险被埋没的夜晚,渴望通过发光来带给自己光明。
你是否也有那种满怀期待,却遭受边缘的心境呢?或者你是否在某一瞬间,意识到了我们习以为常的周边事物中,女性无名却闪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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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我心里有个小小人》是由画家虫虫创作的精神分析图文日记,通过一幅幅画作,她开始分析自己、分析外部的世界,勇敢、诚实,在最黑的黑里,去看见最亮的亮。
P.S. 本文观点仅代表特约作者个人观点,部分图片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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