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经授权转自微信号 一只建筑精

01
平凡与不平凡——关于《泉》的一种解释
如果你是一位男士,你应该有过以下举止:进入公共卫生间,解开拉链,然后靠近小便池方便。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很猥琐,你不得不抬起头来望向不足20公分远的墙壁,眼神深邃,头脑空白。等待事毕,你小心翼翼地拉起链条,弃小便池于不顾(自动冲洗),直奔洗手池。随后跨门而出。
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自然,自然到有点无趣,并顺带着使得这个空间蒙上一层无精打采的阴影。这里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你来这个空间的目的是为了更快地出去。
所以当有个疯子把墙壁上的小便池拆下,摆在你的面前,并告诉你这是一件艺术品,你可能会惊掉自己的下巴,且遏制住自觉被侮辱了智商的愤怒。
▲ 杜尚《泉》 来源:网络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用小便池在艺术史中砸出了一个窟窿的疯男人,叫杜尚。而关于那个玩意儿为何是一件艺术品,后世的解释简直不能再多再丰富以至于相比之下杜尚自己的解释反倒平平无奇。故暂时便不再多谈。事实上,我想问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小便池这样平凡的东西,何以让我们对它感到吃惊呢?
你可能会说:“因为它本不应该出现在那里(卫生间以外的空间);或者以这样的意义(艺术品而不是废品)出现在那里;或者是被这样的人(正常人而不是精神病患者)将其放置在那里。”
▲ 杜尚和他的小便池 来源:网络
因此,我们便可以发现,我们其实并不吃惊于小便池自身有多少奇特,而是吃惊于它作为一个物体与其他要素关系的转变:比方说它与空间的关系,它与意义的关系,它与人的关系。
因此反过来讲:任一物体,只要脱离了它通常被冠以的语境与关系,便都会给予我们一种吃惊的感受。无论它是一个小便池,还是一条普通的道路,一栋简陋的房子,一辆平平无奇的列车。而这便大体上是我认为网红重庆是当下网红城市浪潮中的一股与众不同的泥石流的原因——一种平凡之物的平凡关系的颠覆。
▲ 重庆大剧院 © 包雨欣
02
对苏家坝立交桥的分析
打个比方,你会在意你所居住的城市中的立交桥吗?也许不太会,因为它实在是没有了不起的。我们与它的寻常关系是:将其踩在脚下,或驾驶着车辆快速地穿行其中。正如公共卫生间一般——我们上高架的目的是为了更快地下高架。因此自然是不会对它投以太多的关注的。

除非它飞在高空中。
▲ 重庆苏家坝立交桥 © 包雨欣
重庆苏家坝立交桥便是这样一个例子。在我看来,它的走红并非是因为其自身有多么独特,而在于它作为一种最为平凡的基础设施建设,竟然脱离了传统观念中“路与城市”的关系,因而便给予了我们一种新的审视当下城市空间的视角。
为了进一步解释,我们可以从以下三个角度进行简要分析:
空间关系的颠倒:从空间上看,它被抽离出熙熙攘攘的城市底层空间,漂浮在72米的高空中,从而可以比肩周围的高楼住房。因此,“路在脚下”这样的寻常关系被打破了——我们惊讶于路还可以在天上,或者是在我家阳台边上。这便给予我们从不同空间角度体验它的机会(不再是近距离的,自上而下的),从而实现了更加全面的对于这些平凡之物的整体体验。
▲ 重庆苏家坝立交桥 © 包雨欣
意义关系的重构:空间关系的打破,带来的是其意义的重新确定。立交桥的意义原本是作为一种资源快速流通的容器,因而它时常是被动的角色而必须与其他主体配合方能构成一个完整的逻辑。换句话说:不谈去哪儿,或者从哪儿去,我们便不会谈到桥本身。这个时候,桥的意义,便是一种赋予两处空间之关系的意义。
但在苏家坝高架桥的例子中,这种因果关系被颠倒了:高架桥脱离配角而成为了主角,脱离关系而成为了主体,脱离流动而成为了一种实在。因此,一切的意义关系便重新围绕着它新的空间位置进行建构——正是因为它漂浮于空中,才使得我们重新认识到了“桥”所存在的雕塑性,构筑性,并进而引发了我们对它形式美学的认知和探讨。
▲ 重庆苏家坝立交桥 © 包雨欣
与人的关系的重塑:空间关系的打破带来意义的革新,而最后指向的便是一种对人与物的关系的重塑。当我们认识到平凡之路的不平凡之处,我们便突然也会觉得自己不平凡了起来——放下高高在上的姿态,转而用更加敏感且温柔的视角去欣赏和崇拜它,并以它为核心重新构建出一种不寻常的使用方式以及心理诉求。
“阿,这条路真好看。”
对于许多游客和摄影师而言,拍它,走它,写它,品它不再仅仅与它的功能(从一处到另一处)相关。我们前往这处空间的目的便是这处空间本身,而不是别的什么。因此,结果隐藏于过程之中,从而实现了一种从“手段”蜕变成“目的”的方式。
▲ 重庆苏家坝立交桥 来源:网络
03
“平民网红”与“资本网红”
我相信,苏家坝立交桥的网红性是重庆城某种特性的一个缩影。而为了更深的发掘分析这种特性,我根据自己的喜好稍稍罗列了一些重庆较为有名的网红景点:
穿楼的“轻轨”——李子坝地铁站
▲ 重庆李子坝 © 徐佳桐
江上的缆车——长江索道
▲ 重庆长江索道 © 秦志江
22层的天桥——魁星楼天桥
▲ 重庆魁星楼 © 程一
8D立交——黄桷湾立交桥
▲ 重庆黄桷湾立交桥 © 胡海洋
云中的大桥——周家山大桥
▲ 重庆周家山大桥 © 李青
春天的列车——2号线佛图关段
▲ 重庆2号线佛图关段 © 阿兹
地铁站下的公园——牛角沱滨水公园
▲ 重庆牛角沱滨水公园 © 尤加利叶
24层无电梯居民楼——白象居
▲ 重庆白象居 © 包雨欣
为了进一步讨论它们的特殊性,我不得不做一些比较。因此请容许我不严谨地把网红景点也区分为“资本网红”“平民网红”两种。
首先在出生上,两者是有很大区别的。所谓“资本网红”,我理解的是在一开始(或中途)就被倾注资本所打造(翻新)的。是以品牌宣传,市场竞争,资本积累为导向的,含着金汤勺出生的网红们。它们往往优雅得体,穿金带银,象征着一种对美好的愿景和诉求。如大部分的商圈,创意园,艺术馆,历史街区,名胜古迹等等。
▲ 上海千红花钵道 来源:网络/ 重庆钟书阁 © 麻辣脆皮鸡排 / 重庆洪崖洞 © Leechow24
相比之下,我罗列的大部分重庆的网红景点,其实都是相当平凡的“平民网红”。与苏家坝立交桥的例子相似:它们大多是城市的基础设施建设,是实现资源交换和流通的物质载体,是参与生产的“配角”(手段性空间),而非促进消费“主角”(目的性空间)
在大众观念上,它们往往出身“寒门”,简单朴素——一条路,一架桥;一段铁轨,一则扶梯;一栋破旧房子,一条长江索道……它们很难在经济层面上促进大众消费。即便有,也往往不是主导性因素,更不是它们出现的原因。它们不是一种指向美好生活的符号,而只是一种美好的陪衬品——比如说借此来体验这座城市的深度和广度。但这是纯粹公共性和偶发性的,故我们很难有消费的压力,也很难感受到空间门槛的存在。正如我以前说的:存在于目的性空间中,我们便成为了自身的目的——一种没有成本和代价的空间体验。
▲ 重庆千厮门大桥 © 阿兹
此外,两种网红空间的区别还存在于它们彼此的“人际关系”上。
“资本网红”具有一种更加内向性的气质。对其描述的重点往往不在于其他,而在于自身极致特质的表现:如“最孤独的xxx”,“最神秘的xxx”。又或者是一种竞争性的描述:“第一大xxx”,“第一高xxx”,“第一座xxx”等等......
这是一种个人主义的、略显孤单又乖张的描述方式,因此我们是很难在其中看到它的“人际关系”的。主体与主体的关系被一种感性的形容词所囊括——而这往往有成为一种噱头的嫌疑。毕竟,我们无法看到一座最孤独的建筑,我们只能借此看到想象中的、最孤独的自己。
▲ 最孤独的图书馆 / 最神秘的图书馆 来源:谷德
相比之下,我所谓的“平民网红”们,则更多具有一种外向的气质。它们之所以“红”,之所以特殊,大多不源自于自身,而是指向与其他主体之间的不同寻常的关系。
比方说重庆李子坝站,我们对它的描述往往是“地铁穿楼”。这不是一种个人的、静态的性格描述,而是一种行为和关系的描述——它影射了我们对交往的期待。故“地铁”与“楼”并不特殊,我们寻求的只是那个“穿”字。同理,行驶在梅花丛中的地铁(佛图关站),一上一下相互交叠的地铁(牛角沱站),便也特殊了起来。
▲ 李子坝站 来源:网络 / 佛图关 © 蒲蜀禾 / 牛角沱站 © 包雨欣
因此,平凡之物,源于身处某段不平凡的空间关系中,便也获得了不平凡的意义。而更重要的是,给予了人不平凡的“人与物”的交往感受。我们似乎借由它们与城市的错位,从而反抗久居于城市中的平庸视角——但这种反抗的方式并不是将我们自身笼罩在一个逃离城市的精彩空间中,而是将城市的原原本本在更大层面动态地展现在我们的眼前,让我们与城市合为一体。
所以,我们大可以把“平民网红”们的描述主语替换成“我们”,如“从楼中穿过的我们”,“滑行于江上的我们”,“站在22层高楼中间的我们”,“行走于云中的我们”,“前往春天的我们”……”它们的网红性质一样存在。从这个角度说,它们与城市的关系,映射的便是我们与城市的关系;它们的走红,象征的便是我们潜意识中对城市空间更加丰富的体验需求。
▲ 重庆铜元局 © 王梦璐
04
合理与不合理——关于《泉》的另外一种解释
虽然,杜尚的小便池启示我们任何平凡之物都可能具备不平凡的特质,但与我们刚刚推论的不同,他本人是尝试从它自身去寻找它的艺术性来源而非它对传统关系的打破的。因此他含情脉脉地解释道:
“……它那温润、光洁的肌理效果和明暗转换,与古希腊雕刻大师希特列斯的大理石雕像完全一样。如果把小便池只当成小便池,那它永远只是一件生活用品,但如果从另一个维度来审视它,它也能成为艺术品。”
▲ 杜尚的小便池 来源:网络
但这样的说法可以成立吗?起码在黑格尔,胡塞尔,哈贝马斯或者拉康等人的哲学中:主体不由自身所界定,而是由它与其他主体的关系,或者说主体间性,或者说“自身中存在的‘他性’”所界定。这就好比说,作者的存在是因为读者的存在,若没有人阅读到这篇稿子,这篇稿子便也就很难说是存在的了。
因此我们可以推论:杜尚口中的小便池,不是自愿成为一种艺术品的。杜尚给它寻找到了一处新的落脚点,却无法给它编织新的存在意义,故它其实是“不得不”成为一种艺术品的——就像离家的流浪汉不得不住进收容所一般。而造成这样略显尴尬局面的原因,便是它打一开始便没有想好自己为何要离家出走。杜尚的解释,便也只好沦落为一种较为单薄的描述罢了。
你可能听出来我在影射什么了。
▲ 法国里昂汇流博物馆 来源:网络
顺着上述逻辑我们可以发现,当下的许多的反抗,都在最开始便将自身拘泥于一种形式上的反抗。它们负责打碎,却不负责重建;它们往往强调反抗的意义,而缺乏对反抗后的意义的深入思考。你也许常常可以听的到这样的描述:
“我想创造一朵像云彩一样的建筑……”
“我想塑造一种与众不同的空间氛围……”
“我的灵感来源于某某艺术品……”
也许艺术就是孤独的。但对于关系到方方面面的建筑学和城市规划学而言,我个人认为这都是一种较为主观,孤立,且具有赌博性质的思考。因为形而上的艺术评价是一个黑匣子,对于所进去之物,我们无法估量效果,无法揣测理由,更无法度量这样行为的逻辑性和辩证性。与其说这是一种建造艺术,反倒更像是一种行为艺术了——正如杜尚所做的事情一样。
▲ 深圳海洋博物馆 / 科技馆(新馆)/ 自然博物馆 来源:网络
反观我所谓的“平民网红”们,它们看似不断地挑战着我们对于城市要素关系之间的惯性思维,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们的出现都是不合常理的——相反,它们正是在有限条件下最“合常理”的产物。
比如前文所谈到的苏家坝立交桥,其建设的主要目的便是为了解决菜园坝大桥与海铜路之间30来米的巨大高差。这是地理条件的合理;
▲ 重庆苏家坝立交桥全景 © 包雨欣
而为人熟知的李子坝穿楼地铁,则是来源于开发商和轨道交通集团为了节约资源而不得已的结合。这是资源条件的合理;
▲ 重庆李子坝 来源:网络
尘封地下的牛角沱公园,看似粗犷原始的形象背后是对废石残渣的回收与再利用。这是社会条件的合理;
▲ 牛角沱滨水公园 © 尤加利叶
24层无电梯的白象居住宅群,则是因为当时的电梯技术还不够成熟,从而结合三层台地完成了任何居民都可在八层内徒步回家的壮举。这是技术条件的合理......
▲ 重庆白象居 来源:网络
你可以发现,几乎任何看似魔幻的“平民网红”背后,都存在着重庆早些年的城市规划师,轨道交通设计师,建筑师等为了解决某些重大问题(这很大程度上直接或间接与地貌相关),而不得不迸发出来的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因此,即便它们是杜尚手中的小便池,那么它们也一定拥有不得不离开公共卫生间的理由,而这正是它艺术性和合法性的来源。用最有效直白的逻辑,解决当时城市人口,居住,交通发展所面临的复杂问题,难道不正是现在这些网红景点们诞生的原因吗?换句话说,这些“平民网红”们并不来源黑匣子,它们并不是无根无源的,而是与特定社会问题相关,是建设者和劳动者们智慧,勇气和想象力的结晶,是一定时代下最为合理、自然、甚至是无奈的结果。
我以为这正是这些“平民网红”们最为难能可贵之处。
▲ 重庆菜园坝大桥 © 包雨欣
05
现代都市:于出生中死亡
我是个悲观的人,因此我擅长从愉悦中寻找悲哀。
在我看来,重庆成为喜闻乐见的网红城市是一种警告:对待合情合理之物,我们心生惊讶,正是因为在过去四十多年的大规模城市规划和建设中,早就已经充斥太多不合情,不合理的事情以至于我们反而将其认为是一种正常的现象。空间与空间之间不必存在关系了。一种空间层面的个人主义和英雄主义是当下大都市的真实写照——正如库哈斯在《癫狂的纽约》中揭露的一样。而这势必会导致自我的空虚,以及为了填补空虚所生产的更大空虚。
面对遗产,我们大拆大建。面对自然,我们挖山填湖。铲平棱棱角角的过程中,便也将城市自身所具有的天然灵气扼杀殆尽。回过头来,只好无奈地重新追忆历史,榨干任何能够作为附加价值的蛛丝马迹。实在不行便将某种杜撰的城市品牌,文化氛围,图像符号填入其中,以掩盖早已空洞无趣,了无生气的城市本身。
▲ mad朝阳公园和城市 来源:网络
请注意,我这里并不想老生常谈地把“人”的要素加入进去,好让人误以为重庆反而是一座更具有人文关怀的城市。相反,我觉得重庆并不是一座处处为人着想的城市。这里街道狭窄,光线不足,旧城与新城的张力与日俱增,加之人口密度与建筑密度巨大,时常是让我觉得有些压抑苦闷。
▲ 重庆渝中区某空中连廊 © 程一
但若有人能够在这座城市中真正获得一种生活的愉悦和快乐,那必定是因为在这里,我们享受到了一种被自然——以及顺应自然而生的“城市本体”——所支配的归属感和安全感。
很遗憾,我并不太能够对我所说的“城市本体”进行一个比较规范的定义。但当它存在的时候,我相信每一位市民都是能有所察觉的:它不因所承载的建筑所抹杀,相反,本体自身的个性时时刻刻维系着,协调着,主宰着在城市中所营建的各种局部空间而成为一种最高的规则。它是一种逻辑,一种灵魂,一种更加完整的,富有生命力的结构性整体。
它存在于交互中,存在于日常生活中,存在于问题的解决中,存在于城市与自然,城市与我们的关系之中——重庆的“平凡网红”们,实则是重庆这座城市本体的一块块局部切片,并借由它们真正地彰显出重庆一股桀骜不驯的野性气质。
我并不奢望一座城市应该让每个人都住的痛快,但每个城市都应该有自己的灵魂。一种扎入土地的,自发的,强势的,不为任何外界力量所折服的生命力和傲气!
▲ 重庆牛角沱站 © 圣诞结
但很不幸,这种乌托邦式的幻想并不存在于每座城市中。即便是重庆,也时刻处在一种公共与私人,资本与权力,地方与全球的激烈斗争中——重庆来福士的落成便是对其本体灵魂最大的一次残酷打击,它是我前面所说的“资本网红”的最好写照:它们不教我们拥抱,只教我们去膜拜;它们只关心自身形象,却不重视外部关系;它们时常光鲜亮丽且富有个性,却是以城市完整灵魂的牺牲作为一种代价;它们孱弱无力,因资本和流量而来,必将也会因资本和流量而去;它们可以存在于任何地方,因此便哪里也都不存在了。
▲ 重庆来福士 © 包雨欣
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一种怪异的现象发生了:当我们谈及某座城市的时候,我们可以谈历史,谈文化,谈经济,谈产业,但唯独谈不了城市本身——城市便这样消失了,城市的“物”便沦为了孤儿,并借由量的堆积逐渐成为了一只臃肿的怪物。
对于这种所谓的现代化都市来说,它们的出生,便是它们的死亡。便也只好任由自身的空壳,消解在日复一日的拉扯中去了。
▲ 重庆菜园坝 © 包雨欣
附录:
1.无论是“资本网红”,还是“平民网红”,都会彼此相互交融一些,而无法完全做到截然分开。文里是一种对比性的写法,所以会多少显得有点对立。
2.文里有不少现代刚落成(或还未落成)的建筑。我并不是批判它们建筑本身——也许还是有不少相当值得学习的技法——只是批判一些感性的,英雄主义的建筑创作观罢了。
3.感谢【重庆青年摄影】中包雨欣,阿兹,程一,胡海洋,李青,秦志江,王梦璐,徐佳桐,蒲蜀禾,麻辣脆皮鸡排,Leechow24等优秀青年摄影师,以及同门摄影师圣诞结提供的重庆摄影作品。图比文字好看。
4.以上观点仅代表作者个人,如有雷同,那一定是对这片土地爱的深沉。
 THE END 

点击下方“阅读原文”访问建道设计小店
继续阅读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