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整理自楼继伟于2021年7月24日在全球财富管理论坛2021北京峰会“全球绿色复苏与ESG投资机遇”的发言——
全球经济复苏面临的挑战,首先是控制住疫情。随着疫苗的接种速度加快,主要国家接种的普及率提高也很快,但要平衡好恢复经济和控制疫情的关系。
有的国家疫情反反复复。薄弱国家应当得到国际援助。中国为加强疫苗的可及性和可负担性,已经做出了一些贡献。

第二,经济复苏可能会带来通胀。各国极度宽松的财政货币政策是必要的。特别地,疫情导致了资本价格上涨和债务高起,在经济受到压力的时候,并没有很多的反映为物价上涨。
但是,经济一旦复苏,正常的需求恢复就会产生通胀压力,特别是大宗商品价格有先导性,会先上涨。我们目前已经处于这样一种局面了。
第三,下一步通胀是怎么样的预判,会不会出现上世纪70年代滞胀的局面?确实有这种可能。但是本轮通胀和上世纪70年代滞胀的强度和表现方式不同。
上世纪70年代的滞胀,问题主要在供给侧,主要国家是高税收、高支出、过度管制导致的,当时尼克松总统还管制了物价、工作。当然与OPEC国家推动了石油价格的大幅度上涨也有关系。在这种情况下,用宽松的货币政策去应对,解决不了供给侧结构性问题,只能造成物价上涨形成滞胀。
本次疫情供给侧问题也很大。宽松的财政、货币政策采用,主要是为了疏困。经济一旦复苏,有些政策就可以逐步退出,中国的财政政策力度就开始收缩了。
相对来说,比较大的问题是杠杆率高企和逆全球化损失效率,如果出现杠杆率大面积破灭的情况,那就是灾难了。在这种情况下,各国的政策是比较谨慎的,中国用语是财政货币政策不急转弯,同时坚持继续去杠杆。
美国在讨论的问题是,何时开始缓慢退出。因此,过度的流动性会造成通胀,也可能出现滞胀,但是出现70年代那样强度的滞胀可能性不大。
美国财政政策目前是疏困性的财政政策,疫情复苏以后容易很快退出,和中国的情况是一样的,财政政策问题倒不是很大。
问题比较大的是货币政策什么时候退出,很难把握货币政策退出的时间。从谨慎性的角度估计,今年美国缩减加息的可能性不是很大,明年有可能,而且很可能在明年下半年。大家已经在讨论的美国Taper方式,这是逐渐弱化的方式,很难找到一个实点。
至于说到美国政府的债务问题,我觉得在量化宽松退出以后,利率上涨,利息负担会大幅度上升,但是不太可能会出现违约的情况。
疫情以来全球产业链加速重构,有合理的一面,疫情突发,公共卫生产品产业链、供应链显示出脆弱性,国家把产业链拉到多边是必然的。各国疫情复苏的情况不一样,导致了供应链方面的问题。
最近,芯片短缺导致了大量汽车产业,甚至家电产业,都不能生产。各国想办法突破芯片生产,把产业链拉到多边。这需要在效率、安全、自主性之间进行平衡。
现在有一个问题,疫情时期又叠加了贸易保护主义和逆全球化潮流,我是非常担心,贸易保护主义和逆全球化对谁都没好处,需要合作解决这个问题。
绿色复苏,拜登“基建计划”中提出电动车代替柴油车,这是非常好的想法。虽然这个想法不太可能在两党中形成共识。
目前来看,两党在传统基建领域形成共识,但规模会比拜登提出的方案要小的多。美国确实应该推进基建,十年之前我和劳伦斯·萨默斯讨论过。
我们还一致认为,美国电网应该加大投资,提高使用效率。我们提到了美国电网的脆弱性,怎么加强电网绿色投资,因为美国电网效率很低,上百个小电网弱连接,如果加大投资把美国电网坚固起来,按照现在低利率环境市场化融资、使用者付费的方式,用户并不见得增加多少成本,但会大幅度降低网耗,降低损耗,提高效率,也是节约能源。
我也看到奥巴马总统和川普总统在这方面都付出了一定的努力,都没有什么进展,我希望这次拜登总统能够推出真正有效的进程,这一方面中美两国都可以合作。
中国的发展会对给全世界带来合作和发展的机遇。我想简单强调几点:
第一,中国是个巨大的市场,中产阶级3.8亿人的购买力是巨大的,主要国家看到了这一点。特别地,中国与40多个发达国家实行了零关税,并成为了它们最大的出口市场。
第二,金融市场吸引力越来越大,特别是2018年以来,中国金融开放步伐大幅度的加快,海外投资人对中国的投资力度也在加大。我做过投资,我在资产配置中得到一个结论,即因为中国的市场特征,汇率波动与主要国家有互补性。
第三,相对来说,中国有最完整的产业链,而且利用新技术减少和削弱劳动力成本上升的不利影响,吸引了全球直接投资。
现在,中国是吸引全球直接投资规模最大的国家。我这次调研遇到一些外资,问他们到海外投资的考虑,他们其实不仅仅看劳动力成本。他说,“我在中国什么都给配套,找不到其他地方(有中国这么好的条件)。”
第四,中国40多年的改革开放,逻辑是接受全球化,融入全球化。现在,中国正在按照国际的标准来改善营商环境。“十四五”中有国内贸易、国际贸易规则,实现贸易更加便利化。
还有一点我想简单说,其实维护以联合国为中心的现存国际治理体系,是中国一直在做的。
40多年来,中国从改革开放和现存国际治理体系中得益,中国不会放弃这个一贯的政策。我非常希望世界各国,特别是主要国家,大家都治理、维护现存的国际治理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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