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亦凡被刑拘,Sir却高兴不起来。
“涉嫌强奸罪”

这是一个极为严肃且严重的指控,而整个中文互联网却围绕两个毫无价值的信息狂欢:生殖器和国籍。
犯罪,意味什么?
法律,意味什么?
Sir不是专业人士,还是回到影视。
一档9分神综——
聊犯罪,但不沉闷;聊法律,却不死板。
Sir全程笑着看的。
笑着笑着,才发现还真学到不少干货。

   懂了有用的犯罪杂学词典

알아두면 쓸데있는 범죄 잡학사전

韩综一把手罗暎锡再战吹水综,
豆瓣9.2

继前三季懂无用的“神秘杂学”生活冷知识后,这次专注犯罪领域。
一个小彩蛋:
片名终!于!改!了!
从统一格式的“懂也没用×××”,到终于承认自己有用。值得骄傲一把
《懂有用》共14集,每集90分钟,密度极高。
翻译难度大,节目都完结快半个月,国内只有一家字幕组在做,且只出到第四集。
在此Sir要郑重感谢b站宝藏up主@画外音畫外音voice_over,不仅查阅大量资料,还会在屏幕里小字注释,每一期还在评论区共享知识点笔记
《懂有用》继承前三季的形式,一群肚里有货的好友边游世界边唠嗑。
(是不是想到了《锵锵行天下》?)
因为疫情,这一季的“世界”缩小到了
韩国

一集一城——
釜山海鲜市场的烤肉店。
天安一间看起来就很像犯罪现场,由酿酒厂改造而成的半夜漏风的咖啡店。
济州岛的“三无岛”。
……
嘉宾们呢,来头不小,人均学霸博士——
国民主持人尹钟信,问号博士
犯罪心理学家朴智善,冷静洞察犯人心理。
犯了罪一定会被抓的!别去犯
法学博士郑在民,担任过法官和法务审议官。由他之口,我们知道“审判量刑”远没有我们想象的简单。
虽然要说的话很多
可结果只能用数字表达

张恒俊,韩国艺术大学戏剧系教授以及导演,代表作品《挞着火机》《电视剧帝王》《信号》。(他还有个很重要的身份,《王国》《信号》编剧金银姬老公
科学博士金相旭,韩国庆熙大学的物理学教授,认为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物理进行解读
,当然也包括犯罪。

但……博士又如何。
到陌生的城市,对着有名的景点、诱人的当地美食,还不得老老实实惊呼感叹。
和所有正常人一样。
毕竟罗䁐锡,即便是严肃工作的素人,也能挖出可爱、有趣的一面。
金相旭馋了很久要去拜访电影《追击者》里那个有名的天桥,到了之后一阵感慨,末了却被摄影师打脸:老师咱走错桥了。
多谢金相旭博士,让你我get一个可以在酒桌上装*的冷知识
问:宇宙为何会存在
(answer to life the universe and everything )
答:42


让有料的素人放下防备和紧张,表达欲才能自如展开,从自己所知所学,探讨所在城市一桩桩让人唏嘘的罪案。
深入浅出,让你我关注犯罪事件不为人察觉到的细节、成因,甚至走向。
五位“博士”各有所长,呈现“局外”和“局内”两种视角,共同凝视这团潜藏在你我身边的深渊。
试图穿透它,让更多人躲开它。
01
“别同情ta”
在亚洲电影中,韩片一直有着无可撼动的地位;而韩片里,犯罪题材又尤其突出。


《杀人回忆》《那家伙的声音》《孩子们》《金福南杀人事件始末》《新世界》《暗杀》《老千》等等,都是佳作。

《懂有用》却为这种“繁荣”担忧。
在许多韩剧或者韩片中,所谓反派与变态杀手之类的角色,往往都会选择那些容貌出众的演员。
△ 电视剧《他人即地狱》
不仅如此,在刻画大反派时,剧本往往也会给这样的人物额外增添许多其他人设元素,例如童年凄惨,感情不顺,怀才不遇等等。

接下来的屠杀与作恶,简直可以看作是“顺理成章”。

要想入戏
就会让人觉得
哇 他只能那么做吧
毕竟是艺术创造,电影对于恶的刻画与挖掘,当然可以留有余地。

于心智正常的成年人,“出戏”当然不是问题。
但于未成年人,却容易混淆“角色魅力”和真实的恶。
未成年人还没有足够成熟的三观与辨别能力,影视作品中对于罪犯与犯罪行为的美化可能会让孩子们的三观错乱甚至颠覆。
比如最近看剧“双标”名言:只要哥哥(反派)长得好,三观跟着五官跑。
以及最近外网一条新闻,一名因为超速驾驶撞死一对母子的男孩,因为长得好看在外网上被许多青少年疯狂求情……

心智不成熟的人,对于罪犯与恶棍的认知,很大程度会建立在他们看过的影视作品与文学作品之上。
这也正是郑在民的担忧处。
电影中所呈现的精神变态不是完美的精神变态

通常 (他们)会长得很漂亮很好看

又或者是处境艰难怀才不遇

其实会隐约释放出引发大众共情的部分

因为其实(精神变态)是一般人无法共情
的存在

但是那个透过电影呈现出来以后会收获人气

其实就代表大家对这个人物共情了
观众某程度上会试着去理解

也会试图寻找周边是不是有这样的人 产生一定连结
不是不该去共情罪犯。
——而是不该因为共情,就轻视恶。
现实里,那个作恶多端的罪犯,哪怕罪行昭昭,依然提前在内心原谅了自己。
在首尔西南部强暴妇女与幼童,两年内杀害13人,后在天安落网的连环杀人犯郑南圭。
他曾在狱中给记者写了一封自白信。
信里看着言辞恳切,但五位嘉宾读完却直犯恶心。
从小时候的遭遇,说到第一次犯案时“自己人格分裂”的解释不被接受,推卸罪责。
还把自己和普通群众拉到同一阵线。
会犯罪,不过是因为体内另一个恶魔作祟。
潜台词:社会让我握起了刀
小时候的我很温顺 内向 善良

我体内所存在的另一个我 好像是变成了雅努斯的两副面孔了
对富裕阶层感到反感 很讨厌富的越富穷的越穷

因为你们没有接受我 我才变成这样的

所以在法院我就说过 都要怪这个社会视而不见

如果给我了我帮助的话 就不会发生这种悲剧
你们没有帮我 都怪你们 怪罪这个社会
这家伙估计是电影看多了,给自己造了苦情不公的人设,把自己看成是电影主角,渴望被宽恕。
影视剧里变态罪犯的童年和过往遭遇,只因为创作者尊重他们作为“人”的尊严,试图找到恶的源头,以此警示观众。
无论是现实还是银幕,当事人作恶之后的“溯源”,都是本末倒置的借口。
所以《懂有用》再三强调,作为普通人——

不要试图去理解现实中的罪犯,不要试图去共情现实中的罪犯。

因为你无法想象,自己正凝视的,是一团怎样的深渊。
02
罪犯们
《懂有用》里,向我们直面了变态罪犯的残忍。
“恶”仿佛一种病毒,寄居在他们体内,并表现成不同的症状——

慢性犯罪者,长期、多次,隐患很大。
慢性犯罪者是指长期多次实施多种犯罪行为者
也称之为“慢性惯犯”

比如前科累累的强盗杀人犯郑斗英。
不同于以“取乐”为目的的“愉快犯”,郑斗英作案纯粹是为了钱财。
10个月就杀害了9人。

通勤犯罪者,居住区域和作案区域并不重叠。
通勤型犯罪者
指从居住地走一段距离

再到另一地区去犯案
居住区域和作案区域并不重叠
劫掠型犯罪者,以居住地为轴心犯案。
与之相对的是劫掠型犯罪者
以居住地当作犯案的基地
从居住地出发外出犯案再回到家
居住区域和作案区域重叠
……

一般经验是,犯罪模式如果固定,有利于锁定嫌疑人。
但可怕的是,有些极端的罪犯会改变作案手法和模式,干扰警察判案。
柳永哲,电影《追击者》里河正宇原型,被称为“韩国头号杀人魔”。
因为性侵未成年少女入狱,按摩师妻子和他离婚。
2003年出狱后,他无家可归,身无分文。
出狱后第13天,他就在家附近的富人区杀害一对老夫妻。并在接下来的2个月,他在富人区连续杀害(至少)12名无辜者,创下韩国犯罪历史中单人杀人的“最高纪录”。
更复杂的还是追捕过程——

警方分析死者身份后,认为凶手是“熟人作案”。
谁知,狡猾的柳永哲立刻改变犯罪模式
目标从富裕阶层转到了女性。寻找应召女郎或者是提供上门服务的女性按摩师,将她们召到家中,并进行杀害,甚至分尸。
△ 电影《追击者》
两种截然不同的犯罪手法,让警方陷入僵局。
他是典型的“缜密型”罪犯,会在作案前做好系统的计划,包括确定好时间地点人物手法,追查难度往往高到离谱。
他们不同于大众所熟知的“反社会人格”或者是“心理变态”。
在他们看来,犯罪,是他们的职业
因为每当他们想要获取什么时,第一反应不是打工(合法手段),而是犯罪。
不止单人罪犯,法学博士郑在民提到了一个经常被大众忽视,但在人类犯罪史上根深蒂固的类型——
群体犯罪。

1987年的兄弟福利院事件。
申办奥运会和亚运会时,韩国政府开始有组织地将街上的流浪汉收编。
但渐渐,“福利”变成了硬性指标。
流浪汉不够了,就到街上抓平民,直到“名额达标”为止。
最终38437人被强行监禁,70%都是有家有口的市民。

收容所里的生活,不输奥斯维辛集中营。
被打、性侵是家常便饭。
死了也不自由,尸体卖给医大解剖。
在这当中确认的死亡人数513人

而且在那根本逃不出去的地方 每天都在发生瘆人的事情

每天都被打 被强制奴役

小孩被性侵 把小孩子变成性奴隶

不听话就打 打到死 要是想逃跑也是打死

而且尸体也拿去卖钱 卖给医大解剖用

节目组还走访了当年福利院的幸存者。
比起干巴巴的第三方叙述,当事人的言辞往往会更具有感染力。
“没有一天不被打”“稍微眯一会就被小队长性侵”……
如此罪行,凶手抓住了吗?
结果,凶手:0。
都去哪了?

福利院院长朴恩瑾,倡导“消灭流浪汉现象”的发起人。
事情暴露后,搜查组在他的房间中发现将近20亿韩元的现金和存款单,全是他搜刮的民脂民膏。
这么多人命加贿金,死刑免不了吧?
7次庭审过后,他被
宣判无罪

离谱?荒唐?
不,完全按照法律宣判。

首先,“清理流浪汉”是政府批准的项目,当时也得到众多市民支持,因此在1987年,当时的大法院认为,绑架以及监禁是遵照法令的正当行为,最终宣判无罪
而当时其他参与者,包括强行收容流浪汉的警察、打手和公务员们,就像时代的硝烟一般,随着朴院长的脱罪而渐渐散去,最终无人问津。
留在那片土地上的,只有人们的血泪和偶尔吹过的风。

除了不健全的法律和暴力机关的渎职之外,
民众的冷漠,也是导火索。

谁都厌恶流浪汉。
危害公共治安,又脏又臭,影响市容。
就像是城市的一块疤瘌。

这样看似细微的恶意最终导致对收容行为的无脑支持,至于流浪汉们被收容后会发生什么,人们不关心,不想知道。
不管是什么人都会有的 细微的厌恶和微小的嫌弃
大众心里会有两种情绪

心里觉得 哎 不想看到那些人

但大家都是人 也不能对他们做什么 他们也没犯法

对于他们会被如何处置 我们社会全然不关心也是个问题
这段描述你想到什么?
对。

Sir脑中也不断弹出三个字:互。联。网。
伤害性极强,杀人于无形。

因为,它是点滴微小的恶的无意识聚集、奔涌、攻击。
以“正义”之名。
就在眼前——
吴亦凡也好,林生斌也好。
他们真正被公安机关刑拘、立案前。
网络讨论证据的少,分析法律的少;
挖八卦,造段子的多,传谣言的更多。


群众们在分辨真相与自我反思上花费的时间与精力,远远比不过当初人云亦云与以讹传讹时的热烈与干劲。
朴智善博士把这样的现象称为可利用性法则。
人们在下结论时并非考虑到全部的信息

而是仅根据自己已有的信息作出结论
碎片化的句子、一些截图、一张模糊的照片、一段微信对话,都有可能成为群体性网络暴力的导火线。
群众,只搜集符合自己假性定论的信息
而与假象相悖的证据被无视或歪曲
大众只看自己愿意看到的,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至于真相如何,哪怕最后认识到自己犯了错误,也没有几个人会愿意道歉或是弥补。

归根结底,群体犯罪的产生,是因为人们想要“炫耀”。
殊不知,这炫耀可能是刺向当事人的刀。
03

懂了真的有用
《懂有用》不止呈现恶。
它的温情在于,提供了面对已发生的惨案,我们该有的止损思路。
我们应该如何避免下一个杀人狂魔出现?
面对这样穷凶极恶的犯人,社会和平民应该怎么应对?
我们应该怎么样保护孩子和女性?

……

这些问题,需要有人仔细凝视犯罪者的脸,他们居住的环境,甚至他们的手法才能一点点解答。
犯罪模式和手法不同的柳永哲,启发了韩国警方重视犯罪分析人才。
柳永哲案 为什么那么重要呢

从柳永哲作案到被抓的过程来看

像是调查情况的局限

不仅没被教化还变成了连环杀人犯 目前教化体系存在的问题

不同辖区的案子没能快速联系起来 调查协作的问题
2004年柳永哲被捕后,2005年的韩国警方首次采用了犯罪分析专员。韩国警方第一次开始重视侧写师这一职业并开始大力培养相关的人才。
那些把犯罪当慢性病的罪人,启发了韩国警方的电子脚铐设置。
如今的重罪犯出狱后,都必须无条件佩戴电子脚铐。
杀人犯的再犯概率从4.9%下降到0.1%以下。
2010年的金吉泰奸杀案(发生在没有摄像头、治安条件不好的小村子里),为韩国偏远小镇与乡下的治安管理提供了新的思路。

在发生金吉泰案之后

如果是我 站在罪犯立场去思考的话

如果我想要犯罪

那首要考量的第一个标准

标准1 附近有没有监控

标准2 躲开那些亮堂的地方
于是,针对那些偏远的,监控系统不完善的小巷子与乡镇道路,政府为经过的女性与儿童设立了这样的安全警戒区,一旦进入按下警报按钮,门就会牢牢关上,无法通过蛮力打开,除非警方到来。
这样的一座小亭子,说不定在某个夜晚就能挽救一条人命,甚至一个家庭。
犯罪心理学的存在,本就是通过研究犯罪来预防犯罪。
法律尚不健全,研究过去的罪恶,可以很大程度上避免未来的隐患。
轰动韩国的郑仁事件,最终让韩国国会通过了《关于虐待儿童犯罪处罚的特别法修正案》,也被称为“郑仁法”。
而N号房事件,也让韩国社会开始警醒,在2020年通过了信息通信网法修订案,旨在防止将来类似的案件发生。

就像朴智善博士所说——

此刻我们之所以在这谈论犯罪
是要去思考为了不要再有更多受害者出现 
我们该做出什么努力

这才是终极目标
这便是我们面对犯罪时。
即使百般无奈,也绝不躺平的姿态——


别让它来不及,别让它就这么被晾在热闹的绯色奇闻里。
面对无差别的恶意,没有人能保证自己会是下一个幸存者。
直面恶,我们才能守护善。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编辑助理:穿prada的南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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