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青春、梦想、爱情、音乐、时装是矢泽爱创作中离不开的关键词。
文|达达
这个世界上,总能找到和你同名的人。当两个同样20岁的女生,在朝着相同目的地驶去的列车里相遇时,《NANA》的故事开始了。她们刚好都叫NANA——小松奈奈和大崎娜娜,性格却是截然相反。小松奈奈生于温室,打扮甜美,整日蜷缩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满脑子只有恋爱;大崎娜娜童年不幸,用朋克范儿包裹自己,看似坚强实际纤弱,立志成为一名音乐人。性格上的相补让她们一见如故。1999年,《NANA》开始在《Cookie》上连载,两个NANA对理想、友情和爱情的理解碰撞,伴随具有真实感的青春光影,触动着对20岁尚有憧憬的读者们,也为作者矢泽爱赢得了第48届小学馆漫画赏。
有些人和我一样,从动漫了解到这部作品。最开始,小松奈奈是个让人提不起兴趣的角色,她太普通了,渴望依赖,总会不合时宜地喜欢上对自己温柔的人。相比之下,大崎娜娜更像是“天生的英雄”,动漫片头曲中的那句“Im a broken rose”(一朵破碎的玫瑰)是对她极为贴切的描述,因为从未被优待过,所以先一步竖起荆棘。她一反同年代少女漫画的角色设定:利落短发,烟熏妆,“酷”到奔赴东京的行李只有香烟和吉他。作者矢泽爱还把自己最喜欢的英国设计师品牌Vivienne Westwood无缝嫁接到大崎娜娜的衣橱。重翻漫画更加确认矢泽爱是一位以漫画家为名的造型师。
《NANA》剧照
矢泽爱高中毕业后就读于大阪模特学校学习服装设计,从1985年开始在月刊《RIBON》发表作品,之后因热衷于漫画创作选择退学。她似乎也痴迷音乐,笔名中的姓氏便出自其喜欢的音乐人矢泽永吉。好在矢泽爱对服装的敏感都淋漓尽致地表现在漫画作品中,这也帮她在一众对手中脱颖而出。
50年代手冢治虫的《蓝宝石王子》开始,日本漫画提出创作应该按照不同人群需要制作不同漫画取向的观点。少女漫画日趋以俊男美女为主角,用细腻唯美的画风讲述纯真美好的故事。进入90年代后,受到涉谷街头潮流的冲击,可爱女主角的设定有点审美疲劳。风格日趋成熟的矢泽爱创作了《近所物语》,借助时尚感呈现出多面而立的人物性格,在其50集的动画中,女主角的造型超过100套。这也为后来原宿系时尚杂志开始连载《近所物语》的续篇奠定了基础。
在此之前,时尚与漫画已有联动。武内直子从Thierry MuglerChanelDior 的高定中构建出《美少女战士》的服装造型,结果读者对那些华服背后的灵感不感兴趣,反而对人物的日常休闲装趋之若鹜,高腰牛仔裤配短款开襟羊毛衫,撞色校园风夹克和温暖的针织高领衫,让年轻人在购物中心流连忘返。《NANA》则是时尚亚文化与流行漫画紧密结合的载体。
《NANA》剧照
NANA》创作于90年代末,对日本来说刚刚经历了“失去的十年”,经济危机引发了标准价值观的崩塌。矢泽爱属于深受朋克文化影响的一代,她试图描绘被夹在规则和自由间的年轻人,那种精神层面的逃离似乎只有艺术世界(音乐和高级时尚)才能给予。于是“青春、梦想、爱情、音乐、时装”成为她创作中离不开的关键词。《NANA》中大崎娜娜和恋人本城莲的设定就源于性手枪乐队的贝斯手席德(Sid Vicious)和女友南茜(Nancy Spungen)。
虽然性手枪乐队成立没多久就解散了,留下的作品屈指可数,仍被认为是英国朋克摇滚乐队的先驱。把摇滚乐现场Pogo发扬光大的席德像是个符号式的人物,他一面是个唐吉诃德式的反叛者,一面对自毁的艺术青睐不已。
漫画中的莲身形削瘦,刺猬头,从拿吉他的姿势到脖子上戴着的南京锁,都跟席德如出一辙。在现实与漫画中两对朋克情侣的加持之下,南京锁项链被视为爱的物证,男生佩戴锁链,女生掌管钥匙。可能连南茜自己也没想到,她在路边随便买的一把锁却成了重要的文化意象。娜娜和莲之间的关系也像席德和南茜那般不健康的共生。他们为彼此带来的快乐没人比得上,为彼此带来的痛苦也让外人无法理解。最终莲因服用药物去世,与现实中席德的悲剧形成互文。
当年性手枪乐队的演出服都由“西太后”薇薇安·韦斯特伍德一手操办。因为韦斯特伍德曾和乐队经纪人马尔科姆·麦克拉伦是恋人关系,甚至乐队部分歌词也有她参与创作,久而久之,自己和同名品牌的名气水涨船高。这位潇洒不羁的设计师逐渐将朋克美学形式化——破烂的衣服、恋物癖、铆钉和皮革,共同组成暴力和反叛的结合体;原本苏格兰格纹是上层阶级的服装元素,被“无政府主义”的韦斯特伍德拿来化为街头的一员。
在《NANA》漫画狂销两百多万册的同时,漫画中反复出现的Vivienne Westwood知名度在日本以惊人的速度攀升。矢泽爱选择“西太后”的单品充当推动剧情发展的关键道具。比如与娜娜在车厢初遇时,奈奈一眼就注意到了娜娜手上戴着的盔甲戒指Armour Ring,不禁默默发出感叹:这个女孩真是越看越帅啊。木马厚底鞋配网袜是娜娜的日常标配,她甚至参加花火大会都要穿Vivienne Westwood的厚底木屐,每次看到超厚的鞋底都让人联想起超模娜奥米在T台上的经典一摔。
乐队中的美少年真一是漫画中仅次于娜娜的“西太后”粉丝。作为真一在故事中态度转变的标示,他胸前佩戴的土星打火机曾在现实二手市场中价格居高不下。1985年至1986年间,韦斯特伍德在意大利闭关,思考连接过去和未来的新主题。文学杂志上一则关于土星的报道让她把“英国皇家宝球”(The Sovereigns Orb,为 1661 年查理二世加冕而制作)和土星轨道拼贴在一起。朋友的支持下,土星球成为Vivienne Westwood时装屋的标志。真一的打火机便是这一经典设计的衍生版本。
再惊艳的造型也是为人物性格的塑造而服务。娜娜的演出服中有一件绑带衬衫,集合了军队,摩托车手,恋物癖等元素的杂糅设计,衬衫原作被“西太后”寄予了模糊性别的企图,而雌雄同体的魅力也是矢泽爱想要通过娜娜传递给读者的。
看过《下弦之月》《天堂之吻》就会发现矢泽爱的作品大多是披着少女漫画外壳的现实作品。《NANA》的成功在于女生们都曾经像奈奈一样爱幻想,在爱情里做尽了迷糊的选择,也曾经像娜娜那样嘴硬逞强,心底留有柔软的地方。每话开头和结尾都来自未来篇奈奈的回忆,有种娓娓道来的忧伤基调,尤其当故事明明讲述着轻松的日常,结尾的寥寥数语又把我们拽回“物是人非”的感叹。矢泽爱对浪漫的不同见解让分离比圆满的设定更多,她一方面传递女性独立的重要性,另一方面强调实现个人价值的过程也必须维系爱。渡边淳一在看了电影版的《NANA》都评论道,自己被作品中强韧和脆弱的“她青春”引起了共鸣。
由此说来,一直未完结的《NANA》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故事中每个人都是孤独的,很难做到真正的理解,在彼此间的试探和暧昧不清中寻找边界。长大之后重翻《NANA》,不再被少女爱情中细腻的情愫所牵动,而是看到类似于奈奈的发问:“实现梦想和获得幸福,为什么是不一样的呢?”沉默一笑。青春不就是即便终将明白梦想有时会因偏执以悲剧收尾,仍不悔热烈追求嘛?
END
本文作者:达达
微信排版:乐生 同同
微信审核:王海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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