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教育！职业教育！

· 这是第4037篇原创首发文章字数 4k+·

· 水姐 | 文关注秦朔朋友圈 ID：qspyq2015 ·

这几天，令我印象比较深的是南方周末的一篇文章《“弃北大读技校”，周浩十年“歧途”》。它讲的是：主人公周浩，10年前从北京大学退学，转学到北京工业技师学院，毕业后留校任教5年，又离职加入北京工业技师学院原院长童华强创办的教育咨询公司。为了当好“老师的老师”，他打算攻读教育学博士，“要适应社会大环境，一个门面上的头衔还是需要的”。因学历劣势还是会被区别对待。他的愿望是希望更多技工院校出来的人能被社会看见、肯定。

可见，职业教育的社会地位，迫切需要提高了。但社会潜意识层面，社会地位的短期提高，非常难，于是，大家都敏感了起来。

职业教育的地位提高，至少已经呼唤了十几年了。我在从事媒体行业之前，是做政府规划研究的。11年前，我去过教育部开教育相关规划的研究会。印象最深的一点，我们的报告里提到建议，让职业教育也能设置相当于硕士的学位。我们认为，这是让职业教育被社会认可、慢慢深入人心的一种较为直接的方法。很多我们能想到的办法，政府其实也早就知道了，政策的推出及后续有效，太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了。现在是时机了吗？

实际上，如何提高职业教育的地位，分为政治和社会两个方面。政治上已经提得很高了，甚至可以说，今年是“职业教育发展大年”“职业教育投资元年”，当K12教育的资本力量被收紧的时候，职业教育方面却是放宽的。

国家层面，的确动作频频：

4月12日，全国职业教育大会的召开，标志着我国职业教育全面进入以高质量为主线的新发展阶段。习近平对职业教育工作作出重要指示，强调加快构建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培养更多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能工巧匠、大国工匠。还强调，“稳步发展职业本科教育，建设一批高水平职业院校和专业，推动职普融通”。
5月14日，新《民办教育促进法实施条例》落地，明确支持企业举办或者参与举办实施职业教育的民办学校，政策的不确定性被消除。比如其第七条强调，“实施职业教育的公办学校可以吸引企业的资本、技术、管理等要素，举办或者参与举办实施职业教育的营利性民办学校。”第九条强调，“国家鼓励企业以独资、合资、合作等方式依法举办或者参与举办实施职业教育的民办学校。”
6月10日上午，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二十九次会议对职业教育法修订草案（以下简称“草案”）进行分组审议。这是现行职业教育法于1996年9月1日起实施以来首次“大修”。草案规定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是不同教育类型，具有同等重要地位；职业教育以促进就业为导向，坚持产教融合、校企合作等。

而在社会层面呢？当人们的内心不再觉得职业教育低人一等的时候，会在何时？

我们做这样的设想：

当中考结束，学生一半流向普通高中，一半流向职业学校，人们会觉得，这两条路都有机会读本科、读硕士，那时候，人生就不再是独木桥，选择多元性才有了意义；
到了高考，普通高中学生可以上研究型大学，也可以上应用技术型大学。职业学校学生可以上应用技术型大学、也可以上职业学院；
到了大学、学院毕业，人们参加社会工作，还是可以考各种职业资格，大家机会均等，可以有类似《德国资格框架》的学历与职业资历的换算方法。考了某个档次的职业等级就相当于硕士学位。
……

发现了吗？职业教育领域的硕士学位或者同等硕士学位的资格认定，是很重要的一环。

就笔者一直关注的职业教育领域的硕士学位进程而言，我们来梳理一下：

最初的路径比较曲折，比如一直走在改革创新前沿的广东省，在2009年已经在顺德试点，逐步向全省范围内扩大专业硕士招生，通过成人教育读完本科的职校学生可以去读专业硕士，成为高端技能人才。

职业学校从专科到硕士，其实还要打通本科学历获得的便利性问题。以前的方法是通过成人教育、继续教育的方法。

2012年，在部分国家示范性高职院校试办了四年制本科教育。这就不需要学生去社会上自考了。学校本身就解决了本科学历问题。

2014年则是职业教育发展的关键大年。

2014年2月26日，国务院常务会议专门关注职业教育的吸引力问题。会议强调，要牢固确立职业教育在国家人才培养体系中的重要位置，促进形成“崇尚一技之长、不唯学历凭能力”的社会氛围，激发年轻人学习职业技能的积极性。
2014年6月22日，《国务院关于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决定》发布，在“加快构建现代职业教育体系”中提出“创新发展高等职业教育”，强调“探索发展本科层次职业教育。建立以职业需求为导向、以实践能力培养为重点、以产学结合为途径的专业学位研究生培养模式。”注意，这里已经明确提出要有专业学位研究生培养模式。时任教育部职业教育与成人教育司司长葛道凯曾表示，今后的职业教育将包括高中、专科、本科和研究生几个阶段，还要有与职业教育特点相符合的学位制度。职业教育再不是传统观念中的“断头教育”“次品教育”。
2014年6月26日，教育部在介绍我国的职业教育改革发展情况时表示，我国将支持部分有意愿、有条件的本科高校向应用大学转型。这可视为变相提高高等职业教育的范围、来源和地位。

为加快中等职业教育师资队伍建设，2015年4月，经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审核批准，决定将教育硕士的培养目标扩展到中等职业技术教育教学及管理人员，并对设置方案进行修订。

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办公室于是印发了《关于公布教育硕士（职业技术教育）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试点单位确认结果的通知》(学位办〔2015〕28号)。

经过学校申请和专家审议，国务院学位办批准了包括北京师范大学、哈尔滨师范大学、内蒙古师范大学、华东师范大学、南京师范大学、浙江师范大学、华南师范大学、四川师范大学、云南师范大学和贵州师范大学在内的全国45所院校开展教育硕士（职业技术教育）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试点工作，包括农林牧渔、资源环境、能源与新能源、土木水利、交通运输等17个专业方向。

自此，中职学校教师在职攻读硕士学位、全日制职业技术教育学专业硕士生教育，这个途径越来越通畅了。那么普遍性的职业教育相关专业本身就设置硕士学位点呢？目前还在探索之中。估计这几年会逐渐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此外，要补充一点的是，目前，硕士层次职业教育其实还包括专业硕士学位。我国设置了40种专业学位，包括法律硕士，社会工作硕士，教育硕士、博士，体育硕士，汉语国际教育硕士，翻译硕士，艺术硕士，风景园林硕士，工程硕士，建筑学学士、硕士，农业推广硕士，兽医硕士、博士，临床医学硕士、博士，口腔医学硕士、博士，公共卫生硕士，新闻硕士，会计硕士，工商管理硕士，高级管理人员工商管理硕士，工程管理硕士，公共管理硕士，军事硕士专业学位。这些都是上世纪90年代初就开始建设的，虽跟职业有关，但跟狭义的职业教育关系不大。

最近，还有一类文章也很热门，大意是中国正在“德国化”，或中国以德国为师，借鉴德国模式等文章。因为，德国是“房住不炒”的先行者；德国的职业教育最值得学习，课堂学习和工作实践紧密结合的“双元制”、校企合作、以及高等职业教育可有途径继续攻读硕士博士等；德国是世界上第一个建立社会保险制度的国家，2012年开始执行渐进式退休政策，退休年龄为慢慢逼近67岁，今年其联邦经济事务和能源咨询委员会还进一步建议延至68岁；还有共同富裕上的努力，德国CEO与普通员工的收入差距远远低于美国，它致力于缩小贫富分化差距，建立一个平衡的社会。这些方面，的确中国正在学。

这里就介绍一下德国的高等职业教育模式，几个必须要了解的特征：

1、德国高等职业教育分为学历教育和非学历教育两种类型。其中，学历教育以FH（应用技术大学）为主，非学历教育以高等专科学校等为主。学历型指向职业教育与学术教育融合，最终获得职业实践经验（部分可获得职业资格）和学历资格，非学历型主要是职业晋升教育，最终获得高级职业资格，如《德国资格框架》的 5-7级。

2、德国2020年版《职业教育法》明确了职业路径中职业行家、专业学士和专业硕士等与学历路径中学术资格相等值的高级职业资格称谓，进一步加深推广职普融通。比如，高级职业资格的课程有非全日制或全日制两类，后者持续1-3年，完成课程并通过资格考试即可获得国家高级职业资格，即师傅、技术员、专业管理人员等与学士、硕士层次等值的《德国资格框架》6或7级职业资格。

总之，除了普通教育之外，有不少其他方案可以转化成硕士等值学历。我国其实早就在借鉴，十九届五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也提出要“深化职普融通”，要有自己纵向衔接与横向融通的方式。

3、德国双元制职业教育在世界范围来说，都算是一个成功模式，且在国际上受到高度重视。简单来理解，所谓双元，即职业院校和企业各占一元，是政府主导、职业院校和企业共同组织的三重负责制体系。

数十年来，它以质量保证和需求导向的方式，为企业和社会提供了合格的实践专家，也创造了可靠的个人职业机会，是确保德国年轻人在欧盟失业风险最低的重要基础。

在二元制中，企业的贡献非常明显。比如，我们来看一组数据，2015年，德国企业支付了77亿欧元的净成本用于职业教育，占到职业教育总成本的59%，企业投入大大减轻了政府财政负担。民间资本是促进职业教育发展的主导力量。

2019年2月13日，《国务院关于印发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的通知》（国发〔2019〕4号）发布，其实也在鼓励企业投资兴办职业教育：

建立公开透明规范的民办职业教育准入、审批制度，探索民办职业教育负面清单制度，建立健全退出机制。
试点企业兴办职业教育的投资符合条件的，可按投资额一定比例抵免该企业当年应缴教育费附加和地方教育附加。厚植企业承担职业教育责任的社会环境，推动职业院校和行业企业形成命运共同体。

据有关部门初步测算，到2025年，我国制造业10大重点领域人才需求缺口接近3000万人，服务业的缺口更大，仅家政、养老等领域至少需要4000万人，而去年中职、高职相关专业毕业生只有100万人左右，职业技术人才的缺口很大。

实际上，从去年开始，职业教育投资就升温了。2020年，腾讯战略投资了职问，这是腾讯首次投资一家专注职业培训领域的初创公司，它们甚至合作打造了一档真人秀节目《令人心动的offer》。

在人工智能、5G新时代背景下，国家高度重视科技创新，变革新的职业教育形式，培养新型科技创新人才，助推科研成果转化应用。

据IT桔子统计，2020年国内K12赛道的总融资额超过了460亿元，相比之下，职业教育的融资额却远不及其 1/10；但是，今年上半年数据呈现的结果是，职业教育的融资反超了K12教育，达到了4倍之多。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感受，微信朋友圈广告、电梯广告，都是这样的营销广告。公职考试、资格证、学历提升、IT技术、创意设计、职场技能……很多人都开始呼喊，职业教育将出现千亿美金公司。

7月11日，从慧科拆分出的在线职业教育品牌某吧，宣布完成6亿元B1轮融资，并且单月营收将破2亿元。而去年中旬它才完成5.5亿元A轮融资，投资方为高榕资本和高瓴创投。这火箭般的迎风口速度啊……

果然是那句老话，失去的，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