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极自救，该瑞士公司在美国OFAC下的罚款从24.5亿美元直降到800万

「陈立彤律师评述」

我们前天的案例提到英国的一家银行在面对美国OFAC挥舞的制裁大棒时，因为应对有方，导致其被罚款的金额大幅降低（本来要支付2亿多美元，后来只需要支付400万，其余的罚款附条件暂缓）。

我们今天讲的一个案例事关一家瑞士公司SITA，该公司因为疏忽大意，未及时终止向被美国制裁的航空公司提供服务，导致了其直接面临巨额罚款，经过该公司的一番自救努力，最后公司所面临的处罚从可能的24.5亿美元罚款基数直接降低到7,829,640美元民事和解。

正如我们在上一篇文章中所说的那样，我们固然可以依靠政府机构从国家层面、从政治角度予以反制，但我们的企业也必须自救！而自救的最好方法就是事前打造金色盾牌、事中积极应对政府调查——在共情（让执法机构主动放弃处罚或减轻处罚）的同时，划定边界（让执法机构不敢执法欺凌）、事后进行补救。参见陈立彤律师的专著《企业国际化进程中合规风险的爆发与防控》。

同样，如果上篇文章中所说的银行和本篇文章中所说的公司在事前能够建立合规管理体系（也就是OFAC所要求的Sanction Compliance Program ，简称SCP和/或 BIS所要求的Export Management and Compliance Program，简称EMCP），该银行和公司所收到的处罚还会进一步降低，甚至被免除。

为了帮助广大企业进一步了解美国贸易制裁与出口管制政策，2020年9月15日下午4:00-5:30，陈立彤律师将通过腾讯会议在线培训，欢迎扫描下方二维码在线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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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事实

总部位于瑞士日内瓦的SITA公司同意支付7,829,640美元，以解决其因违反全球恐怖主义制裁条例（GTSR）所可能承担的民事责任。经查，该公司存在9256项明显违规的行为。SITA的具体违法行为涉及了其于2013年4月到2018年8月期间，向被美国外国资产控制办公室（OFAC）指定为国际恐怖份子的航空客户，提供了受到美国管辖的商业服务和软件。

SITA为民用航空运输业提供商业电信网络和信息技术服务。该组织的会员资格一般向全球航空业运营商开放，其提供的服务面向会员和非会员客户，该群体一般由航空运输业公司和组织组成。SITA集团包括了开发、托管和支持某些SITA集团产品的美国的子公司。

客户可获得的服务类型包括:与预订相关的服务;网络和联通性服务;飞行计划和调度服务;边境管理服务;消息传递服务;以及与旅行相关的辅助性服务。消息传递服务包括了访问帮助客户操作的消息传递网络。辅助性服务包括一整套系列的服务产品，例如行李提领和移动软件、货物移动软件和排放追踪软件等。这些服务中的某些是由美国方提供的或在美国得到支持的。

美国外国资产控制办公室在发现在其黑名单上的马汉航空、叙利亚阿拉伯航空和里海航空为SITA的会员时，便展开了针对SITA的调查。其认为这些黑名单上的实体可能从SITA处收到了受美国法律管辖的产品、服务或者技术。其怀疑的根据是上述的服务和产品是美国产的或者是从美国或者通过美国提供的。在调查过程中，SITA还指认出了接受其服务的其他黑名单上的实体，具体包括了Meraj航空和Al-Naser航空。SITA的违规行为直接或间接地帮助了上述黑名单上的实体，其提供的服务包括了B类型的通讯服务（TBM)；Maestro DCS Local; 和WorldTracer.

TBM是一种消息传递服务，使用户能够与业内其他人进行通信，例如预定飞机维护、为飞机加油、安排和更改路线、方便行李转运和预订乘客。TBM服务信息通过其位于亚特兰大、乔治亚和新加坡的“巨型交换机”进行联通。所有涉及SITA的TBM网络的违规行为都涉及了通过亚特兰大、乔治亚和新加坡联通的信息服务。这些信息要么源自黑名单上的航空公司要么这些航空公司是信息传达的目的地，又或者是经由为他们提供这些服务的中间商流转的。Maestro是一款源自美国的软件应用程序，它可以允许共享同一个航站楼的用户管理登机和行李管理等流程。WorldTracer是一个全球遗失行李追踪和匹配系统，托管在SITA在美国的服务器上，由SITA位于美国的子公司维护。

这些服务和软件受美国司法管辖，因为它们是从美国提供或经由美国转运的，或涉及提供来自美国的软件，并且在进行上述活动时，SITA知道上述航空公司会受益于该软件的使用。在这些违规行为发生期间，美国外国资产控制办公室就已经发觉这些航空公司存在于黑名单之上。

在本次调查之前，SITA知道自己在为他们提供服务，并定期采取措施以施行美国的经济制裁法律法规。例如，在上述航空公司被制裁后不久，SITA便终止向他们提供许多为其所知受美国管辖的服务。此外，根据管理层于2016年发起的全球风险评估，SITA已开始采取措施减轻其制裁合规相关风险。据SITA描述，其合规系统至风险爆发那一刻一直处于反应状态，也就是出了事情才会处理。不过，该公司承认，在这些审查之前，它没有保持一个全面和详细的合规项目，以详细解决与遵守美国制裁法律法规有关的问题。例如,作为应对外国资产控制办公室制裁马汉的举措,其审查了其与马汉航空的协议以评估其权利，是否可以根据合同内容停止提供服务并最终终止了关于票务、机票、电子商务和其他的服务,但继续提供TBM,Maestro,和WorldTracer服务和软件。在处理其他黑名单上的航空公司的时候，SITA采用了相似的回应方法。

此类行为的法定最高民事罚款可以高达24.5亿美元。OFAC认定SITA没有主动自我披露相关的违规行为，且这些明显的违规行为并不构成非常严重的案件。因此，根据OFAC的执行指南，在本次事件中适用的基本民事罚款金额为1338.4万美元。

惩罚加重因素

最终的7,829,640美元的和解金额反映了OFAC根据执行指引所考虑的一般因素。具体而言，OFAC认为下列为加重因素:

（1） SITA知道其公司直接或间接地向黑名单所列实体提供了服务和软件;

（2） SITA破坏了美国政府的外交政策目标，因为它为那些因支持恐怖主义而受到制裁的航空公司提供服务和软件，或以其他方式使其受益;和

（3） SITA是一个商业上成熟的实体，在世界上几乎每个国家都有运营。

惩罚从轻因素

OFAC确定以下因素是从轻因素:

（1）在导致明显违规的最早交易日期之前的五年内，SITA未收到罚款通知或违规裁定;

（2）导致明显违规的交易只占SITA整体业务的一小部分;

（3） SITA实施了广泛的补救措施，加强了其合规项目，筛选客户和供应商，并将马汉、叙利亚和里海航空公司驱逐出了该组织;和

（4） SITA配合了OFAC的调查，包括对OFAC的大量信息请求提供了详细、迅速和组织良好的报告，并执行了多项收费协议。

此外，SITA确认已终止了相关的违规的行为，包括终止了黑名单航空公司的会员资格，并且作为其承诺的一部分，采取了以下措施，以尽量减少今后再次发生类似行为的风险:

（1）成立全球贸易委员会，明确监督和审查涉及客户、供应商和其他各方的合规风险;

（2）设立行业合规委员会，就影响SITA或其成员的贸易和制裁法律事宜，作为信息共享和咨询机构;

（3）任命了一位敬业的全球道德与合规主管，专注于发展和改善整个合规职能;

（4）在接触新客户和供应商时，以及向现有的位于受制裁国家的客户扩展或增加新产品或服务时，实施新的制裁法律符合性审查;

（5）更新和创建新的遵循法规的政策和指导方针，以增加企业的合规意识;

（6）致力于定期监控和审计其消息传递、Maestro和WorldTracer系统，以确认它们没有被用于支持黑名单上的航空公司;和

（7）要求所有新SITA员工参加制裁合规培训并每年对SITA所有员工进行制裁合规培训。

这项执法行动显示，在高风险行业经营的公司，特别是在涉及航空业的交易中，可透过有效、彻底和持续的风险规管措施，为公司发展带来裨益。从事更广泛国际交易的公司应该注意到与制裁有关的警告信号，并做出相应的反应。此外，于2019年7月23日，OFAC向民用航空业发布了与伊朗有关的民航行业咨询，提示了伊朗在航空事务上采取的欺骗行为。尽管该咨询主要针对伊朗，但民用航空业的参与者应该知道，其他司法管辖区和受OFAC制裁的人员或者实体也可能从事类似的欺骗行为。

传统律师被鄙视了？合规律师有话要说！

合规没有边界

贸易有进出口、投资有走出去，但合规已经没有了边界。中国企业在中国境外的违规行为固然会导致境外监管机构的处罚或其他相应的民事或刑事责任，但在中国境内的不合规行为也完全有可能遭致同样或类似的处罚或责任。基于同样的原因，这些处罚或责任还可能波及中国企业的实际控制人或者高管，严重的还可能导致他们身陷囹圄。从这个角度来讲，我们可以说合规没有边界，也可以说合规风险贯穿了境内外。

——摘自陈立彤律师新书《企业国际化进程中合规风险的爆发与防控》自序

沙龙背景

美国的贸易制裁与出口管制，随着特朗普的激进对华政策，现在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随着美国政府加大对部分国家和主体的制裁力度，与特定产业、对象有关的金融机构、生产型企业、贸易公司、物流公司甚至代理服务商等都成为合规主体。毫无疑问，满足贸易制裁和出口管制的双重合规要求已经成为我们合规管理工作的重中之重。但多部门的执法、复杂的监管要求、严厉的处罚、广泛的域外管辖效力、语言的理解障碍等都让企业心生畏惧却又无从下手。近期美国又有何执法动态？又对哪些国家和地区实施了制裁？OFAC发布的合规指引对我们有何作用？我们又如何搭建合规管理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