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国文化 | 俄罗斯民间传说之“永生的柯歇伊”

在中国文化中，“永生”或者说“不朽”通常代表着美好的意味，无论长生不老还是永生不死，在国人的心目中都是了不起的成就。在中国的神话传说中，“不朽”往往意味着“与天地同寿”之类的千秋伟业，很少有人用类似的字眼形容妖怪等反面的角色。也正因此，笔者第一次看到“永生的柯歇伊”这个人物形象时，很难将其与邪恶和魔鬼联系到一起，总觉得翻译在文化传递的过程中缺失了些什么。

当然，流行的翻译还有“不死的柯歇伊”的说法，这个翻译就更加直观地体现了这个传说人物的属性，也让这个名字剥离了汉字可能赋予的褒义，毕竟俄语中“ Бессмертный”一词直译便是“不死的”。这个外貌丑恶的人物在俄罗斯的民间传说中也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很多画作以此为题材，最出名的是俄罗斯著名画家维克多•瓦斯涅佐夫1926年的画作《永生的柯歇伊》。

本文原载于《留学》杂志

作者_张影

编辑_刘薇禛平

设计_李阳

从这个名字的起源说起。在童话故事中这个角色的名称有两种变体：Кащей或者Кощей。前者可能来自于俄语的“骨头”一词，后者则来自“肮脏的把戏、害人的勾当”一词。大多数研究人员认为，这个名字可以一直追溯到古突厥语，即“营地”“住所”。在俄罗斯最早也是最伟大的英雄史诗，成书于12世纪的《伊戈尔远征记》中，Кощей一词被用来称呼奴隶。

在童话故事中，柯歇伊是个毫无疑问的反面形象，如《玛丽娅•玛列芙娜》中，他劫持了伊万王子的妻子玛丽娅：

……看——不朽的柯歇伊挂在十二条铁链上。

他向伊万王子喊道：“可怜我，让我喝水喝个够吧！十年来，我一直在这里遭受折磨，没吃过饭，没喝过水——我的喉咙完全干了！”

……但是，当他喝下第三桶水时，他回复了以前的力量，摇了摇锁链，一次挣断了全部十二条。

“谢谢你，伊万王子！”柯歇伊说，“现在，您将再也看不到玛丽娅•玛列芙娜了！”一阵可怕的旋风飞出窗户，在路上抓住了美丽的女王玛丽娅•玛列芙娜，将她抱起来带回自己的巢穴。

在上面这个小故事里，“玛丽娅”代表的是母系社会中强大的形象，她为伊万王子提供帮助。而除此之外，传说里的柯歇伊通常生活在地下的死者王国，劫走少女以便与自己成婚。

弗拉基米尔•普罗普在自己的著作《神奇故事的历史根源》中，同样探究了这个形象的历史来源。他认为在童话里，“死亡”体现的是两种本能，即进食和求偶。有时这两种本能可能会融合到一起，比如俄罗斯童话中有“蛇抓住了一位公主，但因为公主的美丽没有吃掉她，而是娶她做了妻子”的故事。“死亡”正代表着神灵选择一位凡人做爱人，灵魂被带到地下王国成婚。关于这个意象，或许大家可以类比我国的《封神演义》，封神榜上的神仙们在凡间死去后才去往天界被封神，可以视作是前往了另一重境界。

像其他许多研究者一样，普洛普认为柯歇伊是童话中蛇的一种奇特变种，他也生活在山洞、山脉、地牢或遥远的王国中，也刮起旋风并偷走美女。柯歇伊和大蛇格里内奇在童话故事中经常扮演相同的角色——地下世界的统治者，按照俄罗斯古代的观念，一个人必须进入地底世界才能获得魔法能力。原始部落有传教仪式，后来演变成通往另一个世界的“旅程”。一个通过了这一仪式的年轻人，被认为是从另一个世界回来并获得了结婚的权利。

女性的成年仪式也在童话中留下了痕迹：一些人认为，少女被掳走与柯歇伊成婚正是代表着她的成人礼，归来之后她就能与男人（童话中的王子）结婚。

当然，与一般童话和传说中的大反派一样，柯歇伊并非无懈可击。亚历山大•阿法纳西耶夫的故事“不朽的柯歇伊”就记载了王子杀死他的方法：

“在一个地方有一棵橡树，橡树下埋着一个盒子，盒子里有一只野兔，野兔肚子里有一只鸭子，鸭子腹中有个鸡蛋，我的死亡就藏在鸡蛋中。”有时，童话故事也说鸡蛋里面有一根针，柯歇伊的死亡就在针的尽头。

普罗普认为，这种传说与人们某种古老的认知有关，灵魂被认为独立于身体之外，一个活着的人可以在自己之外拥有一个灵魂或其中一个灵魂，也就是所谓的外在灵魂，柯歇伊是这类灵魂的主人。说到这里，或许有人想起了伏地魔和他的众多魂器？看来，这种把灵魂寄托在本身之外的传说由来已久。

斯拉夫文化研究者鲍里斯•雷巴科夫（Boris Rybakov）认为，柯歇伊的这个传说与宇宙模型（鸡蛋）有关，并强调，他的监护人是世界各种元素的代表：水（海洋），陆地（岛屿），植物（橡树），动物（野兔），鸟类（鸭子），橡树可能代表的是“世界树”。在东斯拉夫民间文化中，针既是护身符，同时也是造成伤害的工具，女巫、蛇等邪恶的事物会变成针，用于仪式的针头需要折断扔掉。

遥远的王国（Тридевятое царство）

这是一个专有名词，指非常遥远的魔幻国度，被茂密的森林、深渊、海洋或其他障碍物与普通世界隔开。美丽的公主生活在这片遥远的土地上，有蛇、火鸟还有金色的马，生长着令人恢复青春的苹果，还有生与死的泉水。有时这个王国位于地下，但也可能位于高山或水下。俄罗斯民间传说里的英雄目的地经常是非常遥远的地方，这可能与俄罗斯的自然地貌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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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留学》杂志，图片来源于网络，如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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