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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出现了一个新词:躺平。紧接着,它迅速成为一个社会话题。
很多人对躺平的前因后果进行了论证分析,估计很快论文就会出来了。
我不跟着分析了,因为我也分析不好。
但是我知道,不同社会阶层,不同年龄阶段,都有想躺平的时候。
读书的孩子在作业完不成的时候,会扔掉笔,撕掉本子,大喊:我不想学了。
年轻的打工者会在996、007的时候崩溃大哭:我快坚持不下去了,躺一下吧。
中年人在扶老携幼的困境下偶尔也会冲动想写一封信: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老年人在年华老去含饴弄孙的时候也会想逃离平凡的生活,去周游全世界。
人生不容易,大家都想躺一躺。
读书的孩子非暴力不合作,不说不笑不学习;
年轻人逃离北上广,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中年人拿起钓鱼竿,一人一竿两三鱼;
老年人驾起小汽车,开始流浪的旅程。
这都是躺平,但却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躺平。
真正意义上的躺平就是躺着,平躺着,什么也不做。
但是这个几乎没有人做得到。因为躺也是消耗能量的。

我看到一对中年夫妻的躺平指南。
夫妻两人,居住在上海,没有孩子,一年只需要两万块钱就可以满足日常生活。
但是,他们是躺在三套房、几百万存款的床上,是躺在身体健康、衣食无忧的床上,是躺在已经看过风景的床上,所以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躺平的。一般来说要满足两个条件:健康和财富。
所以,现在流行的所谓“躺平”也不过是当前语境下,忙碌焦躁的人们自娱自乐、自嘲自解的一种方式。
在这个意义上,躺平,自古有之。
春秋战国时期有一个很穷的小公务员——庄子,因为才华而闻名,楚王派人来请他,他给使者讲了一个故事, “我听说楚国有只神龟,已经死去三千年了。楚王把他供奉在太庙中供人瞻仰。那么你觉得这只乌龟是愿意死后留下甲骨被人供奉呢?还是宁愿在泥里爬行呢?” 两位使者回答说:“宁愿拖着尾巴在泥里爬行。”庄子说:“你们请回吧!我就喜欢拖着尾巴在泥里爬行。” 宁肯做泥巴里打滚的乌龟,也不去当官,庄子可谓是躺平届的鼻祖吧。
魏晋南北朝,躺平开始流行。
彭泽县令陶渊明因为督邮来县里视察,他不愿为了五斗米的薪水,低眉弯腰,不行,老子不伺候,我要辞职去看看更大的世界,于是,辞官归里,过起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隐居生活。但是实际上,隐居看起来很美,实际上也是贫困窘迫,有时候也要借贷过日。 
到了唐朝,躺平的大师横空出世。
李白因为没法参加高考,去做了倒插门女婿,谋求仕途,一无所获,最后因为会写诗做了唐玄宗的翰林。又因为个性特质不能见容于朝廷,被排挤出了长安,老子不玩了。“我本不弃世,世人自弃我”。于是写诗,喝酒,躺平。纵欲游仙,只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反抗情绪,要不然也会在唐玄宗召见的时候“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到了宋代,重文轻武,文人们躺平的不多,如果有也是那些政坛失意的人,比如苏东坡。东坡先生因为政治斗争被皇帝贬来贬去,最远的时候到了海南,但是架不住苏先生心态好,佛系,能够正确看待人生得失,每到一个地方就做了当地的形象代言人,被贬黄州时,他说“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被贬岭南时,他又喜欢上了当地的水果,“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躺平,是苏东坡面对仕途失意人生挫折的不那么积极却也不那么消极的应对。
明清时期,资本主义萌芽,出现了家庭作坊,男人外出接单,全家一起完成工作。很快,家庭与家庭之间产生了竞争,完成任务的时间越来越短,工作时长越来越久,工资却越来越低,大家开始内卷了。与此同时,人口越来越多,但是高考的录取名额却没有任何变化,“高考”也内卷了,所以写聊斋的蒲松龄一直考到七十多岁也没考上。
大家又想躺平了。蒲松龄穷困潦倒,摆茶摊听八卦,写出了《聊斋志异》;唐伯虎,因为科举会试的时候被牵连下狱,于是只好躺平,终日饮酒买醉,眠花卧柳。
每个朝代,都有想要躺平的人,然而,你最终会发现,他们的躺平都不过是无奈之举。七尺男儿,如果能站着报国,谁愿意一直躺着数日头呢?
躺平不过是一种生活态度的表达,如果真的让他们躺平,还真的是很难躺平。
我曾经累到极致,告诉家人,我要躺一天,什么也不干,结果发现躺倒上午十一点,腰也酸了,背也痛了。还是得赶紧爬起来,该干嘛干嘛去。
我们都终归会一边抱怨,一边再去满血复活。
所以躺平也不过是投射了年轻人当下的精神状态——与传统期待视野中青年乐观、积极、阳光的精神状态相反,这是一种谈不上积极但也绝不是消极的精神状态,它不仅仅是对生活的逃避,也是一种精神超越的体验,某种程度上而言,这也是生活的丰富性带来的更多可能性,反映了青年人价值观的多元性。
所以与其批判,不如共情,帮助年轻人减轻压力,疏导情绪,再不然,提供一双耳朵也是可以的吧?
我是陌上花开,我在这里。
我愿意倾听你内心的波涛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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