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凯平 | 清华大学社会科学学院院长
各位清华大学社科学院2021届的毕业生们，各位老师、家长以及线上在此时此刻陪伴着我们的亲朋好友们，大家好！每年这个时候，全国各个高校的诸多院长、教授们都要参加一个“毕业考试”，然后我们的考试表现会通过现场直播平台、你们的朋友圈、视频号、评论区等第一时间上传到互联网上，广泛的接受社会公众的打分，速度之快、效率之高，总是令我们这些“考生”猝不及防，连改错儿的机会都没有……；是不是院长们都感到了内卷？也许……能不能摸鱼，不行！要不要躺平，不甘心啊……最近一段时间，社会上流行着一些很有意思的概念，例如我刚刚提到的内卷、躺平、摸鱼，还有凡尔赛，社死，鸡娃，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等。这些并不是为人们日常所熟悉的词语，其实都是社会科学家们曾经认真讨论过的问题，只不过现在是以调侃、幽默、自嘲形式的网络语言表达了出来。这种现象至少说明了两个问题：第一，社科大类的同学们对这些学术词汇转变为生活调侃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第二，无论从推波助澜角度还是从世俗化生活角度，这类词语的运用都有助于提高民众整体的社会科学知识水准。但我更加认为，这种现象本质上反映了我们的社会在纷乱的世界中渴望打破平庸，渴望认知崛起的一种积极意识。事实上，我们发现，今天的年轻人越来越愿意通过把那些从前不知藏在哪个深山老林里的生僻词语挖出来，并十分恰当的运用到某些具体的生活情境中去，从而实现对社会诸多现象更加内在的理解与从容。在我看来，这是一种人们用积极超越平庸的典型表现，也是一种人们用心中的良知描绘世界的传统继承。所有这些感受，你们都有可能遇到，也很自然的，会让我们产生内卷，躺平，摸鱼的冲动，不知不觉中，很多人就这样走向了圆滑世故的平庸。积极心理学发现，人类遇到失望，挫折、打击和失败是很常见的情况，进化机制赋予了我们一些有效的身心保护机制，只不过我们很多人在忙碌中，烦躁中，痛苦中，容易忘掉这些重要的适应机制。这两年的疫情改变了世界上的很多东西，从某种程度上也加重了人们的焦虑感、无助感，加深了人们对确定性的怀疑。但我们还是要向前看，勇敢乐观的把生活的路走下去。今天，我愿意借这个机会，和大家温习一下我们社会科学的常识，那就是进化选择出来的人的三大竞争优势：那就是智慧，善良和合作，借此来化解内卷，面对摸鱼，挑战躺平，超越平庸。在古希腊的神话里，有这样一个故事。有一天，众神之王宙斯在花园里散步，突然他的头疼得要命。然后，他的脑袋里诞生出一个小孩儿，这个小孩儿的名字叫雅典娜。在古希腊的神话里，雅典娜是智慧女神也是战神，代表着“智慧”与“力量”。所以，智慧的是有力量的，力量也来自于智慧。因此，以后大家碰到什么事情如果让你很头疼，不要紧，这反而是好事情。因为它表示你又可以有机会增长智慧和力量了。大家马上就要走出清华的校园，投入更加广阔的现实世界中去了，那里有无数激动人心的风景，更有数不清的暗礁与挑战。不确定性将成为最通常的主题，并且肯定的是“事事不可能尽如人意”。当骊歌响起，老师和家长们将不能像你们在校园中那样继续亲手呵护你们的成长。所以，在此刻，我希望大家记住这个关于“头疼”的故事。当你们走上新的人生之路之际，无论有多少条路可以选择，都不要忘记时刻保持活力与好奇，用哲学思考与科学实践去强壮自己的力量，用一颗永不停息的“爱智慧”之心去让自己变得更加美好。戒除自己的骄傲，更加谦卑的尊重科学与常识，不要让乌央乌央的反智言行裹挟，让自己变得愚蠢。 在去年的毕生典礼上，我以“美者无畏，善者无缺”为题寄语毕业生们，我希望无论世界如何变化，从清华社科学院走出去的同学们能够永远保持一颗善意之心。虽然我们无法彻底地理解这个纷乱的世界，但至少我们可以始终拥有“美和善”的人性选择。因此，在“适者生存”、“美者生存”之外，我们又懂得了“爱者生存”。这里的爱不仅存在于生活的细节当中，“润物细无声”；还存在于社会的大视野之下，“不避大小强弱”；更存在于文明的命运之上，“为天地立命”的大爱精神。今天，我们已经能够通过科学证明，“进化选择的是善良而不是邪恶。”善意也是人类特别重要的一种积极天性。事实上，并不是因为我们善良才去合作与利他，而是因为我们合作与利他，人类才有机会活下来，使得我们逐渐掌握了善良的基因。这个科学结论某种程度上颠覆了人们传统的关于道德化的善意的解读。哈佛大学教授罗伯特·特沃斯就发现，善良是写在人类基因里面的密码。这里的善，就是人们对安定、平安、健康与丰盛一个共同的享受。人类并不占优势的身体得以从万物中脱颖而出的一个特别重要的原因是我们懂得合作。因为单独的一个人无论他有多强大，都比不过更为强壮的野兽，只有通过合作，人们才有可能取得更好的生存地位。所以，保护个体利益让我们活下来，保护集体利益让我们活的更好，这是符合进化规律的事实。同时，“共享也是人类本身的积极天性。”加拿大不列颠大学的伊丽莎白·邓恩教授发现，共享分享所产生的快乐是从人类孩提时代就具有的天赋。实验表明，如果让小孩儿一起玩玩具，那么和朋友们一起玩儿的心理体验远比一个人自己玩玩得更开心，这就科学地回答了孟子关于“独乐乐，与众乐乐，孰乐？”这个千古之问，答案应该是“无论如何，大家应该一起快乐的玩耍”！其实，“分享的快乐也是人类普世的价值追求”。尽管我们在直觉上会感觉世界上某些文化特别强调个人主义，但事实上，实验证明，每一种文化都愿意把“互相帮助、互相扶持”作为一种核心的价值观。大量的积极心理学研究发现，合作与分享其实是会产生快感的，它会激发我们大脑中的“奖励激素”与“快乐神经递质”分泌水平的提升，让我们获得激情、福流、信任、感恩、超越、意义感、归属感、安全感等一系列积极的情绪。同时，良好的合作也会让我们变得更加道德高尚，更加富有同情心与创造力，身体更健康、收入更高、工作更顺利、人际更和谐。因此，合作主导生活不仅是一项重要的亲社会行为，更是一种更有效率与价值的谋生方式，也是一种高级的文明状态。这里我要语重心长的对同学们说：毕业了，也不要总想着各奔东西，还是要多聚会，多联系，有机会还要多多地在一起快乐的玩耍，一起走进新时代……最后，我来做十条总结陈词，算是我对大家的临别赠言：要花卷儿，不要内卷。在吃好喝好身体健康的前提下，要向外发展，开放发展，而不要内耗竞争、浪费资源；要躺赢，不要躺平。合作共赢很重要，要善于寻求帮助，实现共同价值；要激情，不要“鸡贼”。自私自利永远是幸福成功的最大杀手；信任合作永远是丰盛人生的发动机；要硬核，不要硬来。低调的奢华永远比张牙舞爪的浅薄更有影响力；要柠檬，不要柠檬精。追求美好是一种品味，嫉妒美好只能是一种卑微
要爱老虎油，不要爱脂肪油。爱就要说出来，别等到油腻到不行的那天才知道什么叫遗憾；要学会说你觉得，不要总是说我觉得。能够同理他人是美好人格的重要标志，总是强调自我核心容易遭遇冷落；要确认过眼神，不要总是确定在走神。时刻保持专注，时刻保持警醒，时刻保持谦德。专注是打碎懒惰与懈怠最锋利的武；要志存高远，不要只存膏药。世事变化，人生无常。不要总害怕失败，要有献身精神。一只手架船，一只手保护自己。脚在地下走，思想在天上飞；要奋斗，不要愤怒。不良情绪害人害已，积极态度成就人生。智慧的人擅于把握人生的关键所在，不惑于心，不困于情。
来源：彭凯平教授在清华大学社科学院2021届毕业典礼上的讲话
- END -
CEO企业家微信群
扫码申请加入
阅读原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