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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开个新系列,就是讲阿富汗,阿富汗被称为帝国坟场,英国、苏联、美国都曾在阿富汗折戟沉沙,似乎多么强大的外力都制服不了这个蕞尔小邦。
最近,美军灰溜溜的退出了阿富汗,拜登一句:阿富汗内政阿富汗人自己解决,就像一个甩手掌柜一样将阿富汗丢在了一边。阿富汗是美国的噩梦,美国已经唯恐避之不及。

苏联败了,美国走了,我国的很多人又开始鼓噪了,他们听信塔利班的鬼话,竟然相信了对方的诚意,认为只要不干预阿富汗内政,塔利班就能和我国合作。我只能说,太天真了。

不熟悉阿富汗的历史,很难对阿富汗作出一个正确的判断,已经有太多人输给了自身的傲慢,我不希望我们重蹈覆辙。
开这个系列,通过梳理阿富汗的历史,也算是给一些借鉴吧。
一、武德充沛、充分自治的乡村共和国,阿富汗的基本国情
首先要先搞明白阿富汗的基本国情,我经常看到国内很多人将阿富汗视为一个完整的国家,然后就拿国内民族主义、统一主权的理念往上套,说什么落后就要挨打,弱小的民族就该被欺负,这是典型的无知。
阿富汗人其实根本没有统一的民族、国家认同,阿富汗内部,有20多个少数民族,其中比较大的有普什图人、塔吉克人、哈扎拉人、乌兹别克人和土库曼人,其中最多的普什图人占比也不过40%。
其中普什图人和哈扎拉人还是血仇关系,你说他们都是阿富汗人,应该相亲相爱,人家一板砖直接k你。
当然民族也不是阿富汗人的寄托,阿富汗人从古到今,都是以部落为基本单位,部落有时候体现为乡村,有时候体现为一个游牧群,在阿富汗没有固定的农耕、游牧之分,一个村庄遭遇旱灾收成大减可能就改为游牧,一个游牧占了一片地也可能转为农耕,但总体上游牧群的占比仅为10-15%之间。
到了村里,具有统治力量的有这么几类人,一类类似于乡绅,是村里的宗法领袖,叫可汗,每个村庄还有一个正式首领叫马利克,马利克一般由可汗推举产生,马利克一般负责对外的接洽。
比如国王要征税了,他需要帮助国王征税,外部有客人来了,他去负责接待,至于村庄的重大决策,需要马利克召集所有可汗组成议会来商讨。行政权基本就是由这些宗法领袖掌控。
除了这些管行政的,还有一类人有权威,就是宗教势力,一般体现为毛拉和卡兹,毛拉每天带着大家祷告,充当了村子的精神支柱,卡兹相当于法官,是伊斯兰沙利亚法的捍卫者,村里大小事,都由卡兹依照沙利亚法裁决,实在解决不了的,就找穆夫提,穆夫提也是深通伊斯兰教义的宗教学者。
可以说,阿富汗的一个村庄就是一个组织,行政司法立法一应俱全,基本是完全的自治,同时村里的关系也很简单,大家以物易物,甚至不需要商业买卖,因为都是熟人,没必要讲利益。阿富汗男人负责耕种打仗,女人在家织布,几百年了阿富汗农村就是过着这种单调的日子。
(毛拉和沙利亚法是阿富汗人的精神信仰)
历史上,阿富汗虽有多个国王,但是从不对村庄进行直接统治,政府职能非常小,比如阿富汗伟大的开国者艾哈迈德沙阿,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传奇故事,但涉及具体的行政,他对于村民来说就像远方传说一样。
以至于阿富汗有句谚语:院子里的一条好狗也比远方的好国王管用。这体现了阿富汗中央政府的脆弱,从古到今,阿富汗的中央政府就管不到乡村。
二、没有目标的战争:阿富汗为何没法征服
阿富汗的基本国情简单概括,就是中央政府软弱,职能很小,大部分区域都是处于完全自治的状态,国家的武装力量也不是政府的军队,而是各地的部落武装。
这种国情就造成你击败阿富汗政府,占领首都很容易,但是你要控制阿富汗绝无可能,因为后面跟你作对的根本不是政府,而全是成千上万村庄自发的斗争。

1838年,英国人由于和阿富汗国王多斯特闹矛盾,派兵长驱直入,开始很顺利,轻松击溃了阿富汗军队,占领了首都喀布尔,多斯特逃之夭夭。但很快,英国人就笑不出来了。

他们发现所有的阿富汗人都是张献忠,英国人只要一出城市就被伏击干掉,就算在喀布尔城内,也经常有阿富汗人发动恐怖袭击,突然给英国人一刀,搞得英国人是疲于奔命。
这么折腾一番英国人受不了了决定撤军,结果路上遭了埋伏全军覆没,最后只有一个人逃了出来,英国人这才知晓事情的全貌,这次战争,英国人足足派了3万多正规军,竟然几乎全军覆没,这战斗力比清军强100倍。
之后英国又因为各种原因两次出兵阿富汗,但最终的结果都是损失惨重,被迫退出阿富汗。
之后的苏联、美国也差不多,你会发现他们的遭遇和英国人一模一样,都是先轻松击败阿富汗明面的反抗势力,然后迅速占领首都,之后就陷入了和每一个部落,每一个村庄的战争,最后都是损失惨重,无功而返。
其中苏联人最厉害,直接往乡村推行左派政策,教妇女识字,搞土地改革,还派出政委思想改造,还有大量军队用武力做后盾,但最后还是完败。苏联没能阿富汗,但阿富汗拖垮了苏联。

阿富汗表面脆弱,实际上最是难搞,那些专制国家,比如什么大清、奥斯曼,你只要击败他的中央政府,中央政府投降,全国都会停止抵抗,你看二战日本那么疯狂,天皇一到命令,全都放下了武器,面对这种国家,美国、苏联是不怕的。

怕就怕阿富汗,你击败谁都没用,因为国家根本没有一个统一的代表,大家也不认政府,他们只代表自己,你不是在和政府、军队作战,你是在和一个个村庄、部落作战,因此在强大的军队也要抓瞎。
(疲于奔命的美军)
英国、苏联、美国面对这种混乱到极致的局势,无一例外扑街了。
当年阿富汗的人民民主党政府支持苏联,作出了保护苏联人的决定,但是仍有不少苏联人被杀,苏联人开始很恼火,后面才明白阿富汗政府根本管不了农村,它作出的任何承诺都是无效的。
所以不用执着于塔利班的承诺,一是作为伊斯兰极端势力,他们可以骗异教徒。二是他真心的也没用,因为没人能控制阿富汗。
三、伊斯兰与世俗化:两个阿富汗的对决
刚才我们介绍了阿富汗的农村,农村是阿富汗的主体,占人口的绝大多数,但是19世纪开始,随着西方势力的进入,一些国王也接受了西方思想,开始搞中央集权、工业化和世俗化,因此就形成了两个阿富汗的格局。
在苏联干预阿富汗前,其实阿富汗的新旧势力斗的一直很厉害,在大城市的新阿富汗都是接受西方思想的人,他们希望国家世俗化、工业化,摆脱愚昧的伊斯兰教和村规陋习,由国家统一派遣的专业官僚进行统治。

历史上一些国王,也确实在推动诸如妇女解放、工业化、全民识字、加强中央集权等举措,但他们最终失败了。
其中最著名的阿曼努拉,他的思想特别进步,对阿富汗的伊斯兰教法和一盘散沙是深恶痛绝,他在位期间大力发展工业,并倡导妇女解放,他不仅让妇女上学,还组织妇女出国留学,同时,他甚至主张妇女摘下面纱,实现穿衣自由。
(阿曼努拉曾经让妇女摘掉面纱,塔利班回归后再次强迫妇女披面纱)
结果搞了没几年,阿富汗就全国大叛乱,阿曼努拉只能流亡国外,最终在1960年去世。之后在没有一个国王敢向阿曼努拉一样推行新政。
虽然国王不敢,但是矛盾还在,属于新阿富汗的国民还是希望国家进步,因此他们始终没能放弃在乡村推动进步理念的要求,最后人民民主党在位时推行左派政策,再次掀起了阿富汗保守势力的反扑,为了保住亲苏的人民民主党,保障苏联人的安全和利益,苏联被迫干预。

四、塔利班和伊斯兰极端主义兴起,彻底无解
苏联人进入阿富汗,可以说是造成了灾难性影响,苏联来了后除了用武力打击阿富汗武装,还派出大量队伍去改变阿富汗社会的结构,包括土地改革、妇女解放和思想改造等,但反复折腾,阿富汗人就是不买账。
不买账就只能狂轰乱炸,很多阿富汗的村庄被苏联摧毁,阿富汗人只能流离失所。

由于苏联人太厉害,阿富汗人为了生存,想出了新的策略,他们将妇女儿童老人放到其他伊斯兰国家的难民营里,而男人们则聚集起来回国和苏联做斗争,当时伊朗和巴基斯坦都暗地里支持阿富汗。

后来,美国也参与进来,给阿富汗人枪炮,到后面阿富汗武装几乎都有重机枪和装甲车还有能够击落苏联直升机的导弹,整个国家迅速武装化。

(阿富汗民兵袭击苏联直升机)
对苏战争,导致阿富汗出现了两个致命的现象。

一是传统乡村秩序受到打击,权威乡绅变成狠毒的军阀。以前阿富汗人的规矩是谁年长谁是村庄首领,大家都要听长者的,但是苏联人一来,很多村庄被破坏了,战乱之下,凶残的年轻人远比保守的长者管用,因此后来崛起的阿富汗民间领袖多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以前的乡绅虽说也是冥顽不化,好歹对暴力有所保留,历史上,他们和国王斗争,最多也就是逼国王妥协,最多流放,可是这帮战争中长起来的年轻人,心狠手辣,动不动就屠杀。

比如赶走苏联后,塔利班刚进入喀布尔就杀得血流成河,大肆迫害当地人,所有不符合伊斯兰教法的都被摧毁,这个激进程度不是以前的乡绅能比的。
二是伊斯兰极端主义大行其道,一代人被暴力思想感染。
伊斯兰教虽然一直在阿富汗社会发挥重要作用,但是并没有那么激进,比如过去伊斯兰教只管阿富汗内部事务,你国外怎样跟我无关。
但是常年的对苏游击,让伊斯兰教迅速疯狂,发明了圣战的概念,圣战要求塔利班的目标就是杀死任何异教徒,阿富汗安全了,也要对外输出革命。拉登发动911,跟美国对拉登好不好没关系,总之异教徒就该死。
同时,对苏战争期间,大量的阿富汗儿童在难民营长大,他们无缘城市和现代文明,唯一能接触的就是伊斯兰教,所以导致一代人都被伊斯兰化,伊斯兰成为了他们世界观的全部。
今天塔利班很多领导人,都是难民营长大的,他们几乎没有受过任何现代文明熏陶,满脑子就是圣战和真主至大。
20世纪初,领导阿富汗的是受过西方教育的精英,如今阿富汗有组织的力量几乎全是极端保守愚昧,这都和苏联的入侵有关。

等美国再进入阿富汗时,其实已经积重难返了。
今天的阿富汗,还是那样无数自治的村庄组成,还是伊斯兰思想占主导而且更加保守,今天的塔利班也比以前的阿富汗精英恶劣的多。他们的钱也不是来自于经济建设,而是来自于伊朗、巴基斯坦、沙特等极端势力的援助。
这样的阿富汗,一旦脱离美国的强制控制,毫无疑问会带来巨大的灾难。
不要以为经济利益能够贿赂塔利班,但凡了解塔利班发家的,就会明白他们是不折不扣的疯子,失去了掌控的他们迟早会再次掀起惊涛骇浪。两个阿富汗的对决,似乎是旧的越来越占上风,无论对于阿富汗还是全世界,这都是巨大的悲剧。
我预感,塔利班和阿富汗的极端组织迟早会再捅出大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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